赵文域驻足, “陈倏，叶澜之那边，我们要做个了结了。”

陈倏看他, “你想怎么做？”

叶澜之已死，新朝已经土崩瓦解。

这次攻城, 总共只用了大半日，不少禁军安北驻军都晓没有后援，城破只是时日问题，所以伤亡并不多……

“你准备怎么办？”苑中, 赵文域陈倏一处并肩踱步。

陈倏道，“这月余，她一个人肯定惊慌失措，是我一直不在，眼下，她记得也好, 记不得也好，我就想好好守着她。”

眼下，新朝分崩离析，新朝留下的烂摊子还在, 总要处理。

没想到棠钰这……

赵文域道，“鎏城灭不了万州，万州也灭不了鎏城，鎏城万州原本也没有一定要的冲突的理由。叶澜之已经死了，新朝的地方，可以一分为二，你我各占半壁江山，互不相扰。久逢『乱』世，原本燕韩气数也尽了，百姓心中早就厌恶了这样持久的混战，终日不得宁静。叶澜之死了，你我鎏城与万州未必不可平相处，还百姓安宁。”

陈倏应道, “没想那么多, 我想多陪陪她。”

赵文域深吸一口气, “我看棠钰是真不记得了……”

陈倏应道，“我不想称帝。”

赵文域笑道，“陈倏，你以为我想？”

忽得，陈倏也低眉笑了笑。

不管如何，眼下，陈倏找到棠钰, 那棠钰就是安稳的。

“好。”陈倏应声。

看着赵文域打马扬鞭去，陈倏想起多年前，在宫中初见赵文域的时候，那时的赵文域还是个不深浅，被他瞪一眼都会不寒栗的小屁孩儿。

如今，已经驰骋沙场，鎏城称帝。

“陈枫。”陈倏唤了声。

陈枫上前。

陈倏道，“替我请冯叔威叔来一趟。”

“是。”陈枫应声。

这一趟北上，胡光书、顾来守着万州，陈倏一道挥师北上的人是冯云，王威万超。

陈倏很清楚，方才赵文域的，不是无缘无故说起的。

既然鎏城万州一道兵征讨，那只要新朝崩塌，鎏城万州就会面临这样的问题。

赵文域应当已经在心中思量了许久。

是要做决断了。

***

冯云王威，万超都在京中，要往此处来需要时间。

陈倏入内时，棠钰已经喝完『药』安静入睡了。这两日，棠钰的气『色』显有了很大好转，大夫让继续将养。

陈倏上前，轻声坐在床沿上。

她侧身睡了，应当是睡着后，被子踢了下来。

陈倏伸手，将被子给她盖上，将她还是被子外，又伸手握住她的手，忽然沉声道，“阿钰，你要是好了该好多？我有事想你商量，你肯定我想的一样。”

陈倏眸间许碎莹，也伸手握了她的手在唇边轻轻碰了碰，“不怕，小『奶』狗在了。”

陈倏起身，吻了吻她额头。

后，又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中。

苑外有马蹄声传来，应当是冯云，王威陆续到了，陈倏轻声道，“我晚回来。”

等陈倏撩起帘栊，脚步声出了屋中，棠钰才微微睁眼，也缓缓撑手坐起。

她是有怕他……

他方才握住她手在唇边轻轻碰了碰，低声说着亲近的时候，她心底莫名有难过。

—— 你陈倏有个儿子，叫初六。

—— 新帝晓你陈倏两人感情很好，就让人掳劫你入京要挟陈倏，这次你出事，他当即就率军北上，一刻都没耽误。

—— 棠钰，你最不用怕的人就是陈倏。

棠钰蛾眉轻蹙。

***

屋外，陈倏驻足，回头看了看屋中。

他她有多熟悉，怎么会不道她是真睡着还是假睡，他没戳穿，她才觉得安稳。

即便晓有一日她会恢复，他不希望她记不起来的任何一日担心受怕。

记不起，那就重新开始。

陈倏淡淡垂眸。

……

棠钰悄悄通过缝隙看窗外，见苑外陆续有人来了苑中，都朝陈倏拱手，“侯爷！”

棠钰也听陈倏唤了声“威叔”，“冯叔”。

隔壁屋中，冯云王威问道，“是找到君夫人了吗？”

陈倏颔首，“找到了，就是……阿钰撞到了头，可能有事情记不清了，这段时日，我可能要多花时间陪她。”

冯云王威紧张，“夫人人没事吧？”“大夫看过了吗？”

陈倏应道，“阿钰动气了胎气，大夫说需要将养，我需要在这呆段时日，所以今日威叔冯叔来商议新朝废都的事。”

提到废都两个字，冯云王威都紧觉。

弃用的都城才会叫废都。

侯爷口中如说出废都两个字，那就是鎏城不准备迁都，侯爷应当也不会将此处设为都城。

冯云王威都隐约嗅出了一丝微妙。

陈倏道，“威叔，冯叔，赵文域今日我提，两分天下，他会改称北燕，与我守住相望。”

冯云王威都诧异。

“这是公孙旦的意思？”冯云意外。

“未必。”陈倏深吸一口气，“应当是赵文域自己的意思。”

王威鎏城接触的最多，王威诧异，“赵文域不一都听公孙旦的吗？”

陈倏道，“赵文域个『性』洒脱，未必事事都听公孙旦的，这次公孙旦没有赵文域一道来京中，便是存心要看他自己怎么拿主意。公孙旦很厉害，也在慢慢尝试将赵文域驯服成一个合格的帝王，赵文域有自己的『性』子，不会事事都听公孙旦的，他们还在相互驯服，一个想把对方驯服成合格帝王，另一个想把对方驯服成能他脾气相投的相辅。”

冯云沉声道，“侯爷怎么想？”

陈倏看他们两人，“冯叔，威叔，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王威率道，“如赵文域的不是使诈，末将觉得好啊！侯爷，君侯称帝只差一步，没人比侯爷更担得起这个位置。”

王威言罢，陈倏看冯云，“冯叔？”

冯云道，“侯爷，臣晋博侯想的一样，万州厚积薄发，未尝不可，燕韩连年混战，百姓民不聊生，国中百废待兴。赵文域这么做，反倒将这矛盾简化了。”

王威道，“侯爷，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好趁新朝覆灭，昭告天下，定江山。”

陈倏环臂，低声道，“我道了，容我再想想。”

冯云王威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作声了。

***

棠钰又坐了时候，大抵见苑中已经没有什么人再往来了，慢慢将目光收了回来。

也想起今日大夫叮嘱的，要她多卧床休息。

棠钰重新躺回床榻。

这一次，已经入夜好时候了，棠钰的困意也慢慢上头，侧身躺在床榻上，习惯『性』得枕着自己的右手，渐渐睡了。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其实也并不晓。

尽快这她言很陌生。

她心底也忐忑。

心底深处又有一股莫名的安稳，她也并不道为什么。

许是，日后会慢慢想起的……

棠钰入睡很久，『迷』『迷』糊糊觉得身后的怀抱很暖。

她也安心靠在身后的怀抱中。

陈倏伸手环住她，埋首在她颈后。

……

翌日醒来，棠钰见陈倏已坐在床边，棠钰微怔。

陈倏莞尔，“别怕阿钰，稍后用了早饭，说两句，我就离开，别担心。”

他耐『性』她道。

棠钰看他，眸间许意外，仿佛也没想到……

陈倏温笑道，“喝粥还是点心？”

棠钰错愕，“粥。”

早饭就在一侧，陈倏喂她，棠钰有不习惯，又想，早吃完，他早走。

棠钰张嘴。

原本以为这个过程很难熬，是陈倏并没有特意多说，是真的问她吃什么。

棠钰也会偷偷看他……

陈倏很有耐『性』，也会在她吃完后，轻声道，“赵文域回京中去了，这两日都不会在，隔两日我也会去京中他商议事情，文广在京中，你要不要我一道去见见？”

听到文广两个字，棠钰眸间短暂惊喜。

陈倏继续道，“这次多亏文广将你送出宫中，否则叶澜之会拿你威胁我，阿钰，你平安就好。”

棠钰看他。

他笑道，“记不记得我，我都在。”

棠钰错愕中，他伸手替她擦了嘴角。

棠钰忘了躲开。

棠钰是记得他说，用完早饭，说两句就回去……

棠钰目光看他。

他仿佛会意，温声道，“棠钰，重新认识下，我是长允，小时候在莞城，你外祖父家中，我们见过。”

棠钰目光愣住，仿佛在记忆深处忽然想起什么一般。

长允？

她隐约记得是有这个名字，是那个……

陈倏继续道，“我们有婚约，我家中出事，来投奔你外祖父，你外祖父收留了我，我还记得，在腊月，天寒地冻，是你抱着我，问我冷不冷，我说不冷，棠钰，我是陈倏，也是长允。想不起旁的事就不想了，从今日起，每一日都是新的。”

棠钰眸间还在轻轻颤着，眼角稍许氤氲，他伸手，轻轻擦了擦她眼角，“好好休息，我就在屋外，有事唤我。”

棠钰看他，见他转身，撩起帘栊出了屋中。

棠钰低头，陈长允……

她记得他。

不怎么爱说，总跟在她身后，那年大雪，他趴在她怀中，她说，不冷了……

两人击掌。

赵文域唤了身侧的禁军牵马上前，既跃身上马，“陈倏，我在废都等你。”

赵文域又道，“你万州兵强马壮，我鎏城也盘踞一方，早前的京中不一定非要是京中，我既已建都鎏城，日后也会继续以鎏城为都，陈倏，你尽早做准备。”

陈倏缄声。

第094章耐『性』

赵文域继续道，“早前的燕韩气数已尽，百姓心中怨声载道，叶澜之已死，日后，我会改燕韩为北燕。早前的燕韩如何，自有历做评判，日后的北燕盛世由我开创！”

赵文域言罢，率伸手，“唇亡齿寒，早前的北舆已经没了，周围秦，羌亚，苍月，巴尔诸国环伺，你我日后守望相助，如何？”

良久，陈倏伸手。

这次敬平侯晋帝入京，百姓乎没有被波及。

在入宫的时候，值守宫门的禁军乎没怎么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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