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端正，心里端不端正就不知道了。

黎柏晖看着姜葡萄，笑眯的双眼看着人时并不让人觉得难受，但他也的确一直盯着黎柏晖看。

这间心理诊所的牌子上一片空，只角落有心理诊所四字, 无论地理位置还牌子都很不起眼，可等到进入内里, 却与外面的不起眼大不相。

心理诊所内里的装修简直称得上奢华了，单单外面的会客室就摆了不少值钱的金蟾蜍、玉菜之类摆件。

姜葡萄垂下眼眸，跟着黎柏晖走进了他的心理诊所。

想来黎柏晖年轻的时候，应该也五官端正英俊的人。

黎柏晖看到姜葡萄这副神情, 很满意，面上闪一丝得意，紧接着又变成了和蔼的神『色』。

“小，来，坐这里, 我给沏一杯茶。”

姜葡萄真他所想，没有一点犹豫，直接捧起了小小的茶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大口，紧接着因为茶水太烫，一下子吐了那口茶水，还烫到了舌头，猛地缩了下脖子，“嘶”了一声。

“我知道们年轻人喜欢喝可乐、汁之类的饮料, 我这里只有茶叶, 还麻烦小将就一下。”

话落，黎柏晖脸上保持着笑容，双眼因为笑意微微眯起, 眼角两边都岁月留下的纹路，似乎他这人经常满脸笑容，才会留下这样深刻的笑纹，但这笑纹放黎柏晖脸上并不难看，反而带着岁月的深刻韵味和一丝儒雅味道。

“好烫！”

黎柏晖见他烫到了才提醒道：

“小小心，茶水刚刚沏好，还很滚烫，等一会儿凉些再喝。”

姜葡萄收回视线，听话地坐了沙发的角落, 看着黎柏晖来回忙碌, 不一会儿一杯茶水就放了他的面前。

况且他仔细想了想，要这么急切地把姜葡萄控制住，破绽也会多，不再等一等，也让这姜葡萄对他亲近一些。

要姜葡萄之后把他当做分信任、尊崇的长辈，那就有意思了。

或者，他干脆把姜葡萄收为徒弟也不不可以。

所以他这次带姜葡萄来小诊所，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次试探。

逗弄他亲爱的小徒弟这游戏，他也的确还没有玩够呢。

姜葡萄看着那面墙上的奖状等东西，视线自然的又转了一圈，发现这么大一心理诊所，居然连一监控设备都没有。

黎柏晖适时口：

“小对心理应该分兴趣吧？要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虽今待这所小小诊所里面，大半辈子也算都耗这上面了，虽然不至于有多么大的建树……但小小成也算有了。”

姜葡萄点点头，抽空用充满崇拜的眼神瞥了黎柏晖一眼。

他脑海里回想着梅恩思精神病院上关于黎柏晖的资料，黎柏晖非常棘手的一位病人，不仅因为他有非常高的攻击『性』，还因为他被发现一名精神病人送进精神病院之前，他自己就一位心理医生，还颇有名望的那种。

给黎柏晖看病的很多心理医生，通常三两句话就会被黎柏晖给套进去，最后什么都没做成不，反而被黎柏晖把祖宗三代都快问来了。

但……

那曾经。

姜葡萄猜测这黎柏晖应该院不久，哪怕他伪装得再好，可姜葡萄还能觉到他和这会的隔离。

这隔离他分熟悉，他从小到大对这世界、这会都有这种觉。

但他有姜爸爸、姜妈妈，还有他哥哥，他们他和这会与世界沟通的纽带。

何况……姜葡萄现还有封煜。

但黎柏晖不一样，他精神病院呆了太久、太久，虽然他来后没有表现任何对这会的不适应……但还会有违和。

比他很自负，自以为他的伪装无懈可击。

黎柏晖眼中，姜葡萄很蠢笨。

可姜葡萄眼中，黎柏晖又聪明到哪儿去？

他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杯子，随后用分犹豫、痛苦又谨慎的表情凑去，似乎想要再喝一口。

黎柏晖看到了姜葡萄的表情，这次倒没再马后炮，而：

“小，的嘴应该烫伤了，我看似乎很痛，还喝了。”

姜葡萄立刻充满歉意地看了黎柏晖一眼，随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这杯茶水，他一口都没喝。

不看黎柏晖现的态度，这杯茶水里面应该没有什么『药』物，但姜葡萄也不愿意喝黎柏晖沏的茶水就了。

两人外面的会客室坐了一会儿，黎柏晖时不时指着墙上的谢状或者某论文、成就之类的跟姜葡萄讲解一番，语气很平淡，似乎半点炫耀之意都没有，只跟对心理兴趣的小辈稍微科普一下一般。

姜葡萄也认真听着，时不时问一些痴问题，满足黎柏晖的虚荣心。

明明黎柏晖试探姜葡萄，不知何时变成了姜葡萄牵着黎柏晖走。

终于，黎柏晖起了另一话题：

“我曾经有一徒弟……”

来了！

姜葡萄稍微端正了一下姿势，看向黎柏晖，『露』充满兴趣的神情。

之前黎柏晖那么急切地想要带他来这里，姜葡萄相信黎柏晖肯定不为了跟他闲话的。

“他一反会人格患者，也一不听话的徒弟。”

姜葡萄立刻捂住嘴巴：

“真的？”

黎柏晖沉重点头：

“没错，我想小应该了解一些，反会人格非常可怕……他们的存害人害己，不仅伤害自身，就连身边的人也会被他们伤害牵连……他们的犯罪根本没有理由，一切都随『性』使然、动机模糊……”

姜葡萄身微微前倾，满脸认真，仔细倾听着黎柏晖的讲解，就像一不断汲取知识的认真生。

黎柏晖神情越来越沉重，隐约带着一点压抑不住的疯狂：

“所以……所以……遇见了反会人格，或者遇见了我那徒弟……”

黎柏晖突然始粗重喘息，眼中的疯狂几乎压抑不住，五官也有些扭曲。

姜葡萄手轻轻一动，将放沙发上的手机推到了地上。

手机掉砖石地板上发清脆的声响，姜葡萄弯下腰去捡手机，黎柏晖瞬间回神，神情立刻始调整，他眼神狰狞地看着蹲下身捡手机的姜葡萄，庆幸他没有将这幅神情分表『露』来，姜葡萄也没有看见。

等姜葡萄捡起手机，重新坐起来时，黎柏晖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语气也只余沉稳。

他自以为自己控制得当，伪装得好，却不知姜葡萄给了他机会。

这场游戏刚刚始，谁都不想中途按下暂停仓促结束。

“小，真的遇见了反会人格……一定要将他们扼杀摇篮中。”

姜葡萄睫『毛』颤了颤，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他双手放身前，细的指尖绞一起，仿佛他内心也跟他绞一起的手指一般，分混『乱』。

“叔叔，的怎么样的扼杀呢？”

“哪怕……他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也要扼杀吗？”

黎柏晖笑容渐深，靠近姜葡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小，不用为他们到情，一切可能存的危险都要扼杀摇篮里，就像……”

就像后面的话黎柏晖得声音非常小，姜葡萄满脸『迷』茫，像没有听清黎柏晖的话一般，也没有问。

这场谈话以姜葡萄的茫然结束，黎柏晖将姜葡萄送到门口，他还打算把姜葡萄送回小区，姜葡萄拒绝了。

姜葡萄背着自己的书包，双手依旧揪着书包袋子，跟黎柏晖挥挥手，转身慢吞吞地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诊所也很快关了灯光，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姜葡萄脊背微微佝偻，等转了弯后，佝偻的脊背缓缓挺直，这一片小路的路灯很少，路灯与路灯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导致中间的距离分漆黑。

姜葡萄走漆黑的路段中，浑身微微僵硬。

他怕黑，但……

周围没有能够任由他躲藏、诉苦、撒娇的人，所以姜葡萄情绪不显，只身稍微有些僵硬。

他身后渐渐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这边小路的零星几店铺早就关门了，姜葡萄坐车来时观察得很清楚，这时间唯一门的只有黎柏晖的心理诊所。

这附近也不什么居民楼，此时他身后的脚步声，很大可能来自于……黎柏晖。

他为什么又跟了上来？

姜葡萄一手揣进裤子口袋里，紧紧捏住了注『射』器，他挺直的脊背又慢慢佝偻起来，从身后看去，他的背影分可怜，像已经害怕到了极点。

黎柏晖拎着一硕大的黑『色』塑料袋，看着前方姜葡萄害怕到佝偻的背影，脸上『露』满意的神『色』，转了弯走进小路，并没有再跟上去。

他自认为完美的伪装者，而伪装者最不能有的就胆怯。

他的徒弟看上的人，不仅愚蠢、天真，随意信任陌生人，甚至连区区黑暗都怕。

等黎柏晖从小路里来，他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已经不见了，他慢悠悠地往心里诊所的方向走去。

等黎柏晖的身影消失，一旁的灌木丛动了动，姜葡萄从里面钻来，将身上的树叶拍掉，然后走到了小路前。

那小路里一盏路灯都没有，黑乎乎的还散发着臭味。

他几乎想转身快步离……可姜葡萄还拿手机，打后面的闪光灯，照着前方的灯光，往里面走去。

小路不长，死胡，最里面一垃圾桶，非常脏『乱』，这里应该附近店铺日常扔垃圾的场所。

姜葡萄忍耐着恶臭的气味，那些垃圾里面巡视，终于发现了一看起来像新扔下的塑料袋子。

他走去，伸手扒了塑料袋，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眸光一闪，浑身加僵硬。

那塑料袋里，装了几只猫狗幼崽的尸，每一只都死状凄惨，被剪断爪子的、砸脑袋的、挖眼睛的、膛破肚的……

最上面的一只小狗，肚子破了大洞，爪子没了两，肠子『露』来许多，可他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还睁着，腹部有微弱的起伏，显然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可这最后一口气也马上要消失了，他黑溜溜的眼睛不断流淌着泪水，喉咙呼哧，显然分痛苦。

姜葡萄蹲地上，看着小狗痛苦的模样，睫『毛』轻轻颤了一下，随后从裤子口袋里拿一支注『射』器，扎进了小狗的脖颈上缓缓推动，将麻醉剂推了进去。

扔注『射』器，姜葡萄伸手，轻轻『摸』了『摸』小狗的头，指尖沾了一片血迹。

这血还温热着。

他捂住了小狗的眼睛，轻声：

“乖，不疼了。”

他能受到，掌下的小生命渐渐停止了呼吸，身僵硬，连温度都慢慢消失了，成了一滩没有生命的烂肉。

他想到了黎柏晖那句声音渺小的话，他其实听清楚了。

黎柏晖：

“一切可能存的危险都要扼杀摇篮里，就像动物那般，长着利爪和尖牙，就要它们无法反抗时将它们扼杀。”

这就黎柏晖所的扼杀吗？

姜葡萄关上了手机的灯光，一片黑暗中走了去，脊背重新挺直，周身的僵硬也逐渐消失了。

他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无辜生命的逝去并不会让他到心，他的心口钝涩，像觉得分难。

难到……黑暗都不可怕了。

黎柏晖并没有往茶水里放什么『药』物，他一始的确有些急切，想要赶紧将姜葡萄带回来控制住，好用姜葡萄仔细教育一下他不听话的徒弟……

可他发现这姜葡萄实太蠢了点，分好控制，他临时又改变了主意，打算让这场游戏持久、有趣一些。

他这话明明可以一始就，偏偏要等姜葡萄被烫了才，实假惺惺。

姜葡萄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黎柏晖，并没有放下小小的茶杯，而捧手里，这茶杯厚实，装满了热茶也并不会烫手。

走前方的黎柏晖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许长夏已，初秋来临，夜晚的温度比日里低许多, 黎柏晖『摸』了『摸』皮肤上突兀升起的一片鸡皮疙瘩, 只当自己因为气温骤降觉到冷了。

他捧着这杯热茶，又充满好奇的去看那面墙。

黎柏晖也移了视线，看向了那面墙。

心里却再次给姜葡萄打上了深层次的蠢货标签，他虽与姜葡萄见几次，可到底也不陌生人，陌生人给的东西，随随便便就往口中送去，一点防备没有，实愚蠢。

一面墙上，有无数锦旗、专业论文发表的证明、奖状等等。

姜葡萄抬眸一一看, 眸光里闪烁着惊讶和淡淡的仰慕, 就像一普通小辈对成绩斐然的长辈自然的崇拜与憧憬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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