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房处于向阳处，窗户很大光线明亮，是以楚惊鸿周身散发的光芒很不显眼，方彦明疑心是自己看错了，细看一会儿，发现小师妹的皮肤一点点染上焦糖般的『色』彩。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还带染『色』的？

轩辕天龙还在喋喋不休的幸灾乐祸，他实在忍无可忍，又用手帕塞住了他的嘴。

“小师妹现在肯定很不好受，你就别刺激他了。”

小师妹枯坐半天，灵气汹涌而至，却诡异的无法进入她体内一丝。

小师妹，好像在发光？

轩辕天龙愤恨的发出呜呜的不服气声音。

方彦明语重心长的说：“你这样不修口德，迟早要吃大亏的。”

轩辕天龙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

方彦明轻轻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真是师门不幸，小师弟是个傻『逼』，小师妹修行又出了问题。

就在他思考如何跟师父交代小师妹的问题时，突然被晃了下眼。

方彦明，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羞辱他！等他变强后，一定要好好讨还今日之辱！

待目光转移到楚惊鸿身上时，他又高兴起来。

方彦明还说他要吃亏，楚惊鸿要吃亏才对。她毫无修仙资质还敢如此嚣张，一来就招惹他这个绝世天骄，

只是看他眼神就明白，他明显没听进去。

白『色』棋子轻轻在棋盘落下，陆离微微一笑，“你输了。”

老者纳罕的望着他，一边收拢棋子一边笑道：“阿离，你心情很好？”竟然都笑了！

陆离眸光微闪，玉石一般无生气的面容突然多了一丝人气，“陆天明以后会很后悔。”

老者好奇问道：“后悔什么？”

“后悔自己没有好好学习观星术。”陆离垂眸，慢慢将白子收拢进棋盒，不紧不慢的说：“所以注定身死道消。”

“此话何解？”

陆离却没多做解释，只是又重新捏起一枚棋子，“再来一局？”

老者也没纠结，爽快的在棋盘上落下第一枚黑子，“上次是老夫大意了，这回定要杀你个寸子不留！”

陆离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跟着落下一枚白子，“来。”

他看似沉浸在棋局，实则有一半的心神分给了其他人。

比如陆天明，比如楚惊鸿。

陆天明差不多也该发现了吧。一旦开始修行，楚惊鸿的功德金光就再也瞒不住了。

千机宗的树根虽然盘根错节，却已经烂掉了，像一头不知饱腹的痴愚巨兽，不停吞吃着修真界的一切，不断产生废料。

无『药』可救。

天之道，在于平衡。

千机宗已经打破了这个平衡。

所以只能毁掉了。

想起那日女人浑身浴血却依然仰头桀骜不驯展笑的模样，陆离心口莫名有些热。

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真能替他完成平生夙愿。

狂风骤起，不知什么时候，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

陆离衣摆被吹的猎猎作响。他微微抬头看向狂『乱』起舞的竹叶，不带丝毫情绪的陈诉道：“变天了。”

......

茶室。

陆天明与几位长老盘腿坐在蒲团上，惬意品茶。

“黄长老，这茶不错。”陆天明点评道：“应该有些年头了吧。”

黄彦笑道：“果然宗主是懂茶之人。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搜集到的大红袍古树上结出来的千年茶叶。”

“听说，宗主新收了一个女弟子？”另一名长老好奇问道：“我还听说，这个女娃娃被错当为炉鼎被少宗主收入门内，结果在入门测试上一鸣惊人，直接刺伤了老宋的眼睛。”

导致老宋现在还在养伤，这次茶会也没能参加。

“这个女娃娃资质如何？果真是古神遗脉？”

提及楚惊鸿，陆天明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我还没见她。她脾气太大了，还需要磨磨『性』子。”

所以他故意晾着她，出狱后直接把她送去二徒弟那里，让二徒弟引她入门，既没给她见面礼，也没举办收徒仪式。

但凡天才，都有一二小脾气，只是在他面前，哪怕是龙也要给他卧着。

门外突然响起清澈的男声：“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他放下茶盏，发觉进来的方彦明脸上颇有些踌躇之『色』，不免有了点猜测，眼中『露』出一丝不喜，“楚惊鸿为难你了？”

能让一向好脾气的二徒弟都跑来找他了，看来还不是普通刁难。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这小丫头真是无法无天。

方彦明吞吞吐吐道：“不是......师父，是小师妹修行出了问题......”

他有些为难的看着坐在旁边的长老，不知道要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无妨，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就说吧。”

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方彦明就没有藏着掖着，只是内心不免有些担忧小师妹接下来的命运，“小师妹她，服用了引气丹后无法吸纳灵气。”

不是无法引气入体，而是无法吸纳灵气。

前者还能说资质有些欠缺，后者则是证明毫无修仙资质。

陆天明表情立刻变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彦明便把他刚才发生的一幕一五一十说了，当然他隐去了小师妹和小师弟间的冲突，然后想了想，也同样瞒下他觉得小师妹好像在发光这件事。因为他觉得他可能是眼花看错了。

陆天明现在的脸『色』称不上好看。

如果楚惊鸿真的毫无修行资质，他一定会成为修真界的笑话。

黄长老连忙打圆场道：“老宋的天眼从来没错过，估计是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了。以我们的修为，她有什么问题我们还不能解决？”

陆天明面『色』这才和缓一点。

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走，我们去看看。”

......

轩辕天龙在方彦明走后，又出言讽刺了几句，可惜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丝毫回音。

望着盘坐端坐的女人，轩辕天龙『露』出一个居高临下的嘲讽表情。

无用的垂死挣扎。

他们的人生便在这一刻泾渭分明。从此以后，他是翱翔九天的苍龙，而她是在泥地里翻滚挣扎的小虫。

他冷笑一声，也随着在一旁盘腿坐下，仿佛示威般鲸吞着空气中的灵气。

楚惊鸿现在沉浸在了奇妙的状态里。

她尝试想象光点涌入任督两脉，沿着全身的经脉流转运行。

她很快成功了。

就好像浑身的经脉被打通了，又酸又疼，特别是当光点涌入脊背上的督脉时，她浑身都在控制不住颤抖，大脑更是隐隐作痛。

古书上说，督脉行于脊里，上行入脑。

楚惊鸿猜这可能是正常现象，所以便努力忍耐。

光点在经脉里流转一圈，光..气就凝实了一点，在大概五六圈后，光点化作了金『色』的涓涓细流，涌入黑『色』识海处。

漂浮在金『色』小湖泊上的功德剑的金『色』虚影似乎也凝实了一些，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展现出不凡的威力。

在这个过程中，楚惊鸿的脑子越来越疼，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一些奇怪的画面，她却一直抓不住。

她皱着眉头，沉浸在狂『乱』的『迷』思里。

......

陆天明坐在千里舟船头，尖舟排风破云不过眨眼间便已出现在练功房上空。

望着掩映在桃花林里的普通建筑，他灵感忽然一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空气中漂浮着未知的躁动。

他飞快跳下千里舟，不等方彦明引路就大步流星的走进了练功房，目光是几乎立刻被端坐在蒲团上的女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灿金『色』的光芒源源不断的从她体内溢散出，给她小麦『色』的皮肤染上一层神『性』的光辉。

她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不笑不动，仿佛端坐香火供台上的金身神佛。

轩辕天龙惊喜的睁开眼，连忙起身告状道：“师父，你来了！你快看，这个女人毫无修行资质，连吸纳灵气都做不到！这样的人留在千机宗就是耻辱！应当把她逐出修真界......”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就算他再不会看人脸『色』，此时也看出来了陆天明表情很不对。

他的表情不像是嫌恶，而是掺杂了狂喜的震惊。

他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后知后觉偏过头，这才察觉到楚惊鸿现在身上......似乎在发光？

是阳光太强了吗？

“是功德金光！”黄长老惊呼出声，看着女人的目光好像在看着什么怪物。

好浓郁的功德金光！

他曾经和这代佛子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佛子刚拜入大乘寺，却已经有功德金光护身。盖因为佛子是十世善人转世，累世功德积累铸就其功德金身，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肉身佛。

那楚惊鸿又是何人？难不成她也是轮回多世的善人？

佛宗能为她抢破头！

不管什么原因，怀有无上功德金光的人拜入千机宗是事实，人既然已经来了他们千机宗，他们断没有让出去的道理。

修真界谁人不知，功德金光护体，邪祟妖魔勿近，善缘浓厚，逢凶化吉，仿佛天道的宠儿。

千机宗有了楚惊鸿，就是多了一张底牌。

想到这儿，他难免有些嫉妒陆天明。这人平时惯会惺惺作态，竟然真被他压住宝了，新收的两个徒弟，一个是功德金光护身，一个是轩辕遗脉，真是让人嫉恨。

“功德金光？”方彦明惊讶的看着楚惊鸿周身的微光，喃喃低语道：“这竟然是功德金光？”

轩辕天龙开始觉得事情有些失控了，他有些慌『乱』的说：“功德金光怎么了？很厉害吗？她不依然还是不能吸纳灵气不能修行的废物！”

陆天明立刻怒斥道：“鼠目寸光！愚蠢！不许这么说你师妹！”

黄长老也帮话道：“楚惊鸿的修行方法和一般人不同，我们是修真气，而她是修功德。”

轩辕天龙呆住了，不敢相信陆天明竟然会训斥他。自从他拜入他门下，他见他总是笑容满面亲切关爱，这还是第一次对他疾言厉『色』，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不耐烦，仿佛......仿佛他是已经不需要格外看重的人。

不，他才是天道之子，楚惊鸿是个连灵气都无法吸纳的废物！

方彦明也隐隐听说过功德金光的传说，此时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真心替小师妹高兴。

小师弟是个无『药』可救的古早龙傲天式傻『逼』，如果小师妹再无法修行，他接下来的人生就真的惨淡无光了。

还好还好，上天待他不薄。

不过......这个小师妹该不会拿了某江的『性』转龙傲天剧本吧？

嗯，大师兄陆离应该拿的就是某点杀妻证道的无情道剧本了。

唉，他只是一个普通社畜，生活在这群天才中间真的压力好大。他只想当一个休闲种田流玩家啊qaq

一时间在场众人心中都流转着各式思绪，不知过了多久，楚惊鸿终于从『迷』思中醒过神来了。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胎中之谜。

楚惊鸿曾经在一本佛经上看到过这个概念。

据说一些高僧修行到了，才能窥破胎中之谜，看到自己的前世。

楚惊鸿没想到，她原来也有胎中之谜。

大概是功德金光冲破了脑中的谜障，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原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是穿越过来的。

她前世是个警察，在追杀人犯的路上，突发车祸去世。

怪不得她总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怪不得她天生不敬畏皇权，脑后生反骨。

原来是因为她来自于那个在政治课本历史课本上教授屠龙术的国家。

那个国家的人骨子里从来不信什么神仙救世主。

在这个民族的神话里，天塌了，那就竭尽全力补天；太阳酷烈，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射』下它；洪水肆虐，便召集民夫排水修堤；山挡了路，誓要让无穷匮也的子孙接力移山......

后来，他们信仰马克思，信仰真理，信仰镰刀与锤子。

楚惊鸿慢慢出了一口气，睁开了眼。

“徒儿，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师妹，原来你不是毫无资质，你可以修功德！”

“哈哈哈，我千机宗得此佳徒，前途无量啊，老夫现在这里恭喜宗主了！”

楚惊鸿的目光慢慢在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上划过。

心中有个声音在问她：

这个世界是你想要的世界吗？

她想起了绝望的林白鹿，认命的苍兰，天机宗内炉鼎低下的地位，在战『乱』中挣扎求活的百姓们，以及......高高在上漠视百姓苦难的以陆离为代表的仙人。

于是楚惊鸿轻轻回答，这当然不是我想要的世界。

所以，就把这个世界改造成她想要的世界吧。

用武装，用压倒一切的暴...力，用革...命。

阳光透过竹叶在地上投下明耀光斑，春风欢快的在竹林间横冲直撞，竹叶碰撞在一起，发出沙沙的鼓掌声。

空地上摆放着一张石桌，石桌上坐着两个人，一白发仙人一黑发老者。

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不过他现在也懒得同她计较了。他与她现在可是云泥之别，他是注定要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鹏鸟，与阴沟里的癞蛤...蟆计较未免有失身份。

方彦明现在有些不知所措。

他再次顶开堵嘴的手帕，这回他学聪明了，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冷声道：“师兄，你放开我吧，我不会做什么了。”他嗤笑一声，“现在的她也不配让我动手。”

方彦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默默解开了捆着轩辕天龙的绳子，低低说：“你在这等着，不要『乱』跑，我去找师父。”

......

怪不得小师妹要揍他。

他都想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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