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冬天了吧！下没下雪我忘了，反正天儿可是挺冷。

邻居！我上回来找，邻居跟我说，见过他一次！”

这地儿交通并不算便利，但距离天龙山公园很近，这栋老旧原化工厂宿舍楼，算得上是离公园管理处最近的现代化住宅了。李叔告诉我们，刘永是到这里工作之后，才换的住处。

我和孙宇到楼下的时候，房东已经在等我们了，一见面，他就告诉我们，他也在找刘永。

城乡结合部，一片平房区，中间戳着一栋楼，远远看去，仿佛刨冰上点缀的巧克力。

报警？为啥报警？他房租交了整年的，还没到期呢，还有这两万块钱，我再等俩月，过了约定时间，我再找不着他，定金不退。

房东：“我这房，准备卖了。刘永跟我说，他要买，让我先别贴‘出售’，我掂量着他买不起，他就交了我两万定金。

交了，特痛快，直接从包里拿的现金！不是我瞧不起人啊，老刘那打扮，真看不出来！

刘永的邻居，是一对退休夫妇，俩人刚好都在家。

哎呀哪儿有这好事儿去？我当时就觉得不对，也没打听是什么活。跟咱也没关系是不？

后来？后来我就找不着他了。

妻子：“原先经常见。我俩早上遛弯儿的时候，他正好下班儿。”

丈夫：“人……还挺热情。”

妻子：“他不是热情，是爱聊闲天儿。”

他说过阵子，他就能更有钱，到时候给我结现款。我当时还开玩笑，说别是违法乱纪了，老刘跟我说是单位待遇好，领导又给他找了个兼职，干活不累还来钱。

妻子：“我们聊了几句，问他最近怎么没见人，还以为他已经出去旅游了。”

丈夫：“对，旅游，他之前跟我们说，挣了钱，要出去玩儿玩儿。”

妻子：“他说准备差不多了，这几天就去。他这工作真不错，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打更这么挣钱？”

丈夫：“没听他说吗，领导还给他介绍了别的工作。什么工作啊？我问了，他好像不愿意告诉我，就说领导不让说。估计有这种好事儿，谁都不想让别人抢了去，人之常情。”

妻子：“可是他平时还挺热情的！”

丈夫：“人总不能一直热情，对吧？可要说反常？我没觉得他反常啊！”

妻子：“是啊，老刘嗓子虽然哑，平时话可不少说。不过他最近好了。”

丈夫：“对对，是好了，好多了。上次我俩在门口跟他说话，他声音就没那么哑了。”

妻子：“而且气色也好了许多！原先挺粗糙，那天看上去，还挺干净的。”

丈夫：“灯光的原因吧？再说，人总不能一直粗糙，对吧？”

妻子：“可是会越来越老，怎么感觉老刘这人，变年轻了？”

丈夫：“亲爱的，你永远都那么漂亮！”

下午，我和洪亮把顾子俊从图书馆拎出来，小教室里只有我们三人，洪亮我俩站着，顾子俊坐着，我看他那哆哆嗦嗦的样子，怕是也快站不稳了。

“我……我最近，都没联系郗警官，你上次说要揍我，我就没主动联系过他了……”顾子俊还在纠结这事儿，翻来覆去的。“对了对了，他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问我最近怎么样，开学忙不忙。不是我主动联系的！”

我服了！瞬间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还跟我告了郗阳一状，搞什么？

我说：“我让他联系你的。”

“啊？”顾子俊睁大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啊？为什么？你被对象甩了？”

你才被对象甩了！我差点气炸了，这什么脑回路？可转念又一想，他对象死了，算了算了，不计较了，他太惨了。

洪亮见我脸色不对，忙抬手示意我别冲动，本是想让顾子俊放心，可这么一来，就好像我要扑过去揍顾子俊，这下这小子更害怕了，又要哭。我和洪亮对视一眼，心说不如让黄泽来了，这小子实在是太烦人了！

洪亮解释了半天，顾子俊才终于明白，我俩过来，不是为了郗阳。

顾子俊看了看那照片，摇摇头：“不认识。”他抬起头，茫茫然问我和洪亮：“住我们小区吗？”

“可能是。”我说。洪亮送顾子俊回家那次，已接近午夜，总不至于是访客。“住户信息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没这人。”他也没坐电梯，不知道他上了几层。

顾子俊低下头，看着那照片，左手二指轻轻捏着右手指尖，问：“为什么问我？所有住户都问了吗？”

大洪刚要说话，我抢先道：“都要问，跟你比较熟，就先来看看，别的都要问。”我怕顾子俊胆小，听到我们只问他，不问别人，再联系到王小山的死状，更要胡思乱想。这孩子最近黑眼圈儿快赶上郝帅了，或许从正月十五之后就一直没缓过来。

顾子俊“哦”了一声，沉默片刻，又问：“那他犯了什么事儿？”

谁跟你说我们找的人都犯过事儿？

“总之你要是见到他，立即联系我。对了，别逞强，自以为厉害，就跟踪人家……”

我突然卡壳，说不下去了。

原本，我是想叮嘱顾子俊几句，担心他有危险，但我突然想到前些年，一个女孩子为了帮我们找线索，只身犯险，那是牢牢刻在每个龙城刑警心里的噩梦。

可我当时的状态，落到顾子俊眼里，却是另外一层深意，而他眼底涌动的情绪，并非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自己已经暴露。

我们又跟顾子俊唠了一会儿，说差不多了，我也渴了，末了，我问顾子俊学校哪儿有商店，顾子俊给我们指了小超市的位置，我叫他一起：“走，哥哥请你喝饮料。”

“不了不了！”顾子俊摇头，如同拨浪鼓。

我当他是怕郗阳吃醋，也就没坚持，可我们根本没那么熟，他才不在意郗阳吃醋，甚至，若不是发现我们的关系牢不可破，他曾经动过拆散我们的心思。

当然，不是因为喜欢我！小百合瞎了眼才看上我，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三人一同下楼，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问顾子俊：“你们学校商店，是谁承包的？”

“啊？”顾子俊闻言，明显愣了愣。我觉得我这话问得，也有点儿没头没尾。谁会关心自己学校商店的承包人叫什么？

“没事。”我说：“想起一个案子，被害人家属……男朋友！好像在你们学校开小超市。”

顾子俊“哦”了一声，没说别的。难道不该好奇是什么案子？我当时觉得奇怪，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没必要关注别人的动向。

洪亮听我这么说，也想起来了：“然哥你说的花心大萝卜吧？出租屋烧尸被害人的男朋友。”

洪亮话音刚落，顾子俊明显打了个哆嗦。“那个，我一会儿还有课，我走了，我先走了！”说完，那小子一溜烟儿跑了。

“哎呀是你们啊！两位警官今儿怎么有空来学校？是不是有什么案子了？快讲讲！”我和洪亮刚迈进超市，韩天就迎上来，一脸的欠揍模样。他就是被害女孩儿的男朋友。

洪亮对生活作风很是看中，之前做笔录的时候，他就看不上这花心萝卜，现在依然没什么好脸色。韩天也是个识趣的，立即收敛，但依然笑容灿烂。

洪亮我俩没说什么，韩天自己就开始了：“其实我知道二位为什么来。”

莫不是要有意外收获？

“恩。”我和洪亮同时点头，虽然心里都嘀咕“你他妈知道什么？”，面儿上却都不动声色，表现得仿佛“你自己知道就好。”

韩天点点头，给我俩递烟，见我俩不抽，又招呼服务员拿饮料，接过来的时候还在那女服务员手上摸了一把，那姑娘就咯咯笑起来。

韩天把饮料给我俩，说：“为了沥青的事儿吧？我就估摸着早晚得找我，那是一学生找我买的。”

学生？我和洪亮对视一眼，我没说话，洪亮问：“你做笔录的时候不是说，要给你爸妈家修仓房吗？”

“是是是。”韩天慌忙点头：“开始是要修房子，我就买了一小桶，放在柜台边儿上，一个学生看见了，问我卖不，我就随口说了个五百，他就买走了。”

洪亮惊讶：“五百？你这儿开黑店的啊？”

我问：“你当时怎么不说？”

韩天挠挠头：“我怕……你们说我开黑店的啊……”

我和洪亮：“……”

“现在呢？”我问。现在怎么说了？

韩天嬉皮笑脸：“我感觉，你们都来问了，说不定是有啥大事儿，再让我给耽误了，到时候再把我当成同伙，就麻烦了啊！”

我该说他什么？聪明还是傻？

我追问：“案发现场的沥青，是怎么回事？”

韩天叹了口气：“后来我一看，这买卖不错，就又进了三桶，结果没人买，还……”

还成为罪犯毁尸的工具。

可是，一个在校学生，没事儿买沥青干什么？

洪亮问：“那学生你认识吗？”

韩天回答得很是爽快：“不认识！学校好几千人，实在记不住啊！”

我问：“男的女的？有什么特点吗？”

“男的男的！”韩天拧着个眉头，做苦思冥想状，我和洪亮都看着他，指望着他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然后，韩天继续道：“个头儿……中等，长相……偏瘦，皮肤……比较白。”

得，这种小男生，高校里一抓一大把好吗？你自己就完全符合了好嘛？顾子俊也是这样的，连我对象都是！特点，特点懂吗？比如我，傻大个儿，这叫特点，明白了吗？

我问：“你还记得是哪天吗？”

“记得记得！”韩天点头：“几号我记不清了，但是那周我对象过生日，我记得大概时间！”

我说：“遇害的那个姑娘？那就是去年年初时候。”

“不是不是，就入冬那阵儿！”

洪亮提高嗓门儿，问：“你不说你对象生日吗？”

“啊？嗨……不……不是死的那个对象……我当时有俩对象……”

我与洪亮：“……”

我心说要不我自己问吧，大洪一会儿万一忍不住，再把这小子揍了，我看韩天这小体格，也是个禁不起打的。

我看看室内监控位置。韩天立即会意：“有监控！”没等我开口要，他就又来了一句：“但是，前阵子修过，不知道数据能不能恢复。”

说话间，韩天手机响了。

“喂！宝贝儿！我正跟人谈生意呢！行，晚上等我哦！”

洪亮看了看我，又看韩天，那小子正油嘴滑舌呢，洪亮突然喝到：“警察问话呢！接什么电话！老实点儿！”

韩天一下子愣住了，电话对面的女生立即不干了：“什么？警察找你？你你你，你是不是又去嫖/娼了？”

韩天登时脸都绿了！

得，意外收获，接下来就是蒋剑他们治安的事儿了。

妻子：“时间不会错。冬至包饺子，我俩早上从外头买了肉回来，看到他开门，打了个招呼。他那天就爱答不理。”

丈夫：“人总不能一直热情。”

丈夫：“爱聊闲天儿也代表热情，总能跟我们俩唠一会儿。”

妻子：“上次见面就不搭理我们，你忘了？”

上午，去天龙山公园管理处之前，我先带着孙宇和痕检的小苏，去了刘永的住处，地址是食堂李叔给的。

丈夫：“人总不能一直热情。”

妻子：“房东说我们见过他？我们也好阵子没见他了。”

丈夫：“对，入冬以后见得就少了。上次见，是冬至当天，早上。”

室内积了灰，看来许久没人来了，门口立了把拖把，小苏看了半天，一脸疑惑地转向我——地上一个脚印儿都没有。

我一边儿转悠，一边儿跟房东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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