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还没停下来，白墨江忍无可忍，龇牙咧嘴地冲她低吼了两声。

果然这种威胁更加有效，女鬼果然怕了，而且怕得整个鬼都呆了，反而安静下来。

不是被人杀害，而是出车祸去世，死后在剧本杀里打工的鬼魂。

女鬼嗷嗷大哭。

搞错了，女鬼是真的女鬼，但故事是假的。

白墨江：“……好吧我不该这么说，但你假哭是真的。”

“不许恐吓攻击工作人员！！！”

白墨江：“对不起，我只是真的有急事……”

白墨江说：“好了，你可以开始讲线索了。”

白墨江被嚎得耳朵疼，小艾脱离了鬼魂附身之后便昏过去，这会儿还没清醒过来。

白墨江说：“别哭了，你又没有眼泪。”

女鬼委委屈屈：“这、这不合规则，我会被扣香火的。”

白墨江：“工资、不是，是香火重要还是命……魂魄重要？”

女鬼妥协了。

换来对方更加悲惨的痛哭。

白墨江：“你继续。”

女鬼刚要继续说，忽地打了个哆嗦，望向黑暗的虚空。

与此同时，白墨江也感觉到了，附近闯入了另一只灵体。

“这也是你们的工作人员？”

女鬼犹豫片刻，说：“应该不是，他是外来的，还特么没给门票钱！”

白墨江说那有保安来吗，问出来对方眼神明显从惊恐转为匪夷所思。

她说：“您感觉不到吗，这个逃票的是个厉害角色，就算是我们的保安也打不过啊！”

“我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她一拧腰身，整个鬼就往墙里飘，“太可怕了，今天已经被吃了一次，再被吃掉我就魂飞魄散了。”

白墨江：“我的剧情！”

女鬼半个身子卡在墙里，衣角——或者说魂魄的一部分被白墨江抓着，跑都不跑不掉：“卧槽，你想死别抓上我啊！”

“这是你的工作啊！”

“你要工作还是要命！”

白墨江一着急，说：“明疏就在刚才的走道里，你帮我找到他，我想办法让你见他一面。”

女鬼动作停住三秒，然后回头冷飕飕地一手臂把他推开：“你蒙谁呢，难道你的意思是他本人跑来剧本杀扮演他自己？哪个大明星会这么无聊？”

白墨江心说饲主原谅我，也许你的江湖传说里，奇怪的素材又要增加了。

他说：“你要相信以明先生的脑子，他要是知道有这个本子，真的干得出自己演自己这种事的。”

对方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一狠心：“好吧，不过接下来你恐怕没什么游戏体验了。”

有没有游戏体验真的不重要，能安全见到饲主就好。

他期待地问：“要怎么做？”

女鬼：“报警。”

白墨江：“…………”

白墨江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报警，”女鬼示意他把还昏着的小艾背起来，“我们是正规的工作场所，有人来砸场子报警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闯进来的不是人啊。”

女鬼道：“废话，我报的也不是抓人的警……”然后她感觉哪里有问题，“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不会是黑户吧？这年头在人类社会生活的妖怪都是要打证明的，帝都这几年查得格外严，你没证明是要拘留加遣返的。”

白墨江看她一副要把自己上交给国家的态度，赶紧道：“我有，是朋友帮我弄的，我给忘了——等一下居然真的有政府机构管这个？”

林沂是给他搞了个证明，但他一直以为那是驱魔世家自娱自乐的产物，顶多拿出去告诉别人“我是有人罩的，你想搞我先掂量下得不得罪得起林家”，万万没想到这玩意儿能当身份证通行。

女鬼：“我们鬼物只能七月半后去办，妖族想办.证比驱魔师都简单，给你们发证的大佬是个有神格的大妖怪，一眼就能看透你们底细。最难办下来的是魔族……”

忽然想起什么，问他：“对了你是几级妖怪？我们店长是二级，那逃票的能突破店长的防御，没准是个一级。”

他们正在爬楼梯——空间术法看着很有逼格，但是离开的方法十分操蛋。

在员工的带领下，随便一个方向踏出便有楼梯无尽地向上方蔓延——一大段令人绝望的楼梯，看起来尽头可能是天堂。

白墨江背着昏迷的小艾，以他的体能累倒是不累，就是不太习惯，很想现出原形把人叼在嘴里四肢并用地跑上去。

转念一想不行，他还没叼过饲主呢，不能把第一次给别人。

于是只能任劳任怨地拖着双腿背着人往上爬。

听到方依云的问题他抬起头来，出口已经近在咫尺了，楼梯的尽头有一扇小门，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白光。

女鬼的身形被那光映得有些透明，她一边问那个问题，一边打开了门。

下一秒，一只漆黑的爪子电一般伸出，摄住她的魂魄，将她整个从那只开了一条缝的门里硬生生扯了出去。

方依云发出尖锐的惨叫，随即连形体都维系不住，整个儿被捏碎了又一点不剩地从门缝被拽了出去。

白墨江放下小艾，耽搁了几秒就错失救下她的最好机会。

他追出去，推开门后景象就恢复成了古色古香还带着潮湿质感的走道，柔和的打光照亮了熟悉的摆设。

他回到了原来的路上。

明疏的气息离得不远，而危险还未离开，白墨江站在中间，可以去追击，也可以回到饲主身边。

这本不是应该犹豫的问题，他回身把小艾拖出来，往明疏那边跑了几步。

然后又停下。

“她答应把我带出来，”他自言自语，“她做到了，我应允她去见明先生一面，也得做到。”

他的黑发自根部开始消退，仿若下了一场银白的大雪，层层霜华覆盖了漆黑的底色，直至尾端最后一缕深色也被吞噬。

不掩饰自己的妖力之后，连眼睛也恢复成了纯粹又深邃的冰蓝色。

白墨江没有多余表情的时候，那张乖巧可爱的面孔看起来有些空白，像极了人类发呆时的样子，但剔透的瞳孔中又缓缓散发出野兽冰冷的杀意。

他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妖力带着一点试探之意铺散而去，并不多么激烈，却让整个走道瞬间布满了澎湃的力量。

深红色的脚印从天花板一处隐蔽的小洞显现出来，密集轻巧地蔓延到他们出来的门，仿佛停留了很久，一抓住方依云便大步跑开，印记的距离也随之拉大，每个脚印也只剩一半大小，可见离开之急切。

但是它跑不出去。

白墨江力量铺开之后几乎立刻就封锁了这幢大楼——他本身领地意识就很强，宣告主权的法术得心应手，虽然还未碰上就已经是告诉对方：不把抢走的一切完好无损还回来，就别想离开这里半步。

回应亦是很快传来，另一个强大妖怪在不远处毫不怯战地向他发出挑衅，两股力量碰撞在一处，走道上本就明灭不定的灯光暴亮一瞬，纷纷炸开。

陷入黑暗的一瞬间，白墨江弹跳而起，身形化作一道残影飞射出去，以人眼几乎无法捕捉到的速度掠过十几米长的走道。

他动手能一次解决的从不多费功夫，因而一旦有所动作必然是毫不留情地直下狠手。但这回出手时略迟疑了下，是要分辨出方依云的魂魄。

而对方也未料得他来势汹汹，一点道理不讲，仓促之下真把女鬼抛了出来，趁着白墨江收手也发出攻击。

两只妖怪一交手，当即毁坏了周遭一大块区域，动静之大白墨江立刻感觉到饲主那边受了惊动，有意往这边赶来。

扯到普通人类就不好了……这样想着他也无意跟这家伙耗下去，甚至还故意把自己布下的封锁扯开一处破绽。

但对方毫不领情，他一退让第二波攻击就追上来。

白墨江拦住攻击，僵持之余低声道：“我们无冤无仇，在这儿打起来谁都讨不了好，你要是识相就赶紧往远了滚，别逼我跟你来硬的。”

对方怪笑一声，说不出的阴桀讽刺：“你以为我们不动手就没事了？我就是在外面被追得没处去才躲进来，出去了也是个死，不如就跟你拼了。”

白墨江惊讶道：“你在被仇家追杀？”

“没错，满大街都是他们的人，整个城市都在追捕我。”

“不可能，你以为你谁啊能配得上这么大阵仗。”

对方说：“不信你出去看，他们的人很是显眼，全都穿着蓝色和黄色的衣服，满大街都是。”

“………”

白墨江沉默一下，说：“你是不是，偷人家外卖啦？”

女鬼仿佛受了侮辱，大吼道：“这就是我自己的经历！我本人就叫方依云！明疏真的是我的偶像！”

白墨江：“………”

她声情并茂地说道：“我，方依云，xx年生人……”

白墨江打断她：“二倍速，我赶时间。”

几秒后他就赶紧吐出来。

女鬼：“………”

她惨白着一张脸毫无感情地过剧情：“我从小就喜欢明影帝……”

“这也是人设？”

“你吃我！你居然吃我！”

“你进门前没有看外面贴的注意事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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