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确实得跟饲主坦白了……他默默地翻了个身，感觉到明疏情绪有些焦躁，似乎在纠结什么，好像……是要出门。

外面野猫打了起来，吼叫声充斥着威胁之意，好些人家的狗被吵到，汪汪叫了起来，声控灯亮起一片。

虽然他不问是好事，问了白墨江也没法回答。

但答不上与压根不问是两回事，白墨江本来已经挺累了，可越想越睡不着，想变回原形去骚扰饲主又不敢——聂舟被安排在客房，今夜他也没跟明疏睡在一起。

明疏好像一直没问猫哪里去了……

靠他那半蒙骗的契约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容易了，明疏并不懂得驭妖之术，也不知道如何凭意念发布命令，之前在楚云县明疏无师自通地接受到了白墨江迫切强烈的需求，可因为契约流程的不完整，他在最严格意义上还算不得明疏的契妖，没到可以真正心意相通的层次。

——春天到了，又到了大自然□□的季节。

明疏所住小区环境物业都是国内顶级，但是再顶级的安保人员也拦不住小动物，平日里大家也不在意这些小家伙，只是一旦发情，大晚上听得确实渗人。

白墨江被饲主的心情也搞得有些烦乱，忍无可忍地下了床。

但就在这时，他感应到饲主的情绪产生了一丝波动。

契约妖怪与主人之前的联系微妙至极，总体来讲，白墨江可以感受到到饲主的情绪，但并不能详尽地理解具体的含义。

他站在窗边，向整个小区释放了一点妖气。

动物比人敏锐，顿时所有狗叫猫叫都消失了，只余低声的呜咽。

放在以前白墨江是不敢这么干的，隐藏在人类社会的妖怪都是真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驱魔师找上门来。

白墨江早已习惯了，窗户一关什么也听不到。

白墨江什么都不懂，只是不愿意跟聂舟单独相处，要跟着明疏。

明疏差点就把控不住，想把他装在公文包里带走。

最后他以顽强的意志克制住了自己，说：“……乖，我早点回来。”

聂舟给他们把早饭做了，摆盘还整得特别可爱，一看就是在家照顾孩子练出来的。

一脸冷漠地吃完饭，明疏也好不容易把黏在他身上的白墨江撕下来，郑重交到聂舟手里，说：“不许欺负他。”

聂舟：“哦。”

白墨江：“呜呜——”

明疏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聂舟仿佛一个习以为常的幼儿园老阿姨，一边赶人一边冷漠道：“习惯就好，我第一天送女儿上幼儿园也这样。”

明疏：“………”

白墨江控诉：“幼儿园才没有你这么可怕的老师。”

聂舟无情无义一脚踹上门，捏着白墨江的后颈，硬生生把他逼回原形，提到猫爬架上。

“听说你主人最近被公司针对了。”他说，“也许那边明面上搞不过他，要玩阴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想办法到他身边去。”

白墨江还是很怕聂舟，整个猫都缩在爬架最里面。

“所以你为什么会被派过来啊。”

“秘密，”聂舟冷冷道，“我对你们的事没兴趣，你也少打听我的任务。”

白墨江不敢问了，但是结合林沂之前的猜测，也许明疏确实遇到，或者即将遇到什么麻烦。

而他还一无所知。

明疏是不会跟他讲工作上的困难的，他也习惯了被饲主安排一切不多询问，所以对明疏的难处一无所知。

之前也没人提过这个，林沂与上官的关注点从来不在娱乐圈，白墨江上网翻了翻关于明疏的新闻，发现这几个月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还真不少。

归藏娱乐总裁的独生子与董事会冲突不断，本是一家公司内部的纠纷，只因一方是鼎鼎大名的影帝本人，受到的关注一点不比其他明星八卦低，养活了不少小报半年来的话题。

当然粉丝们是纷纷表示支持明疏接管公司的，顶多哀叹本来明影帝近年就不怎么接角色了，等继承了公司恐怕会直接息影。

白墨江点着屏幕，看到对明疏有利的消息耳朵就竖起来，看到说他演技不错但接管公司不一定是个好老板的言论耳朵就趴下去。

而时间越近，各种造谣声音也大了起来，十几年前明疏脾气还很大的时候跟人闹过矛盾的事都被扒出来，连图带解说详细又狗血。

“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跟公司高层深夜陪聊……”白墨江难以置信地念出来，“这么离谱的事也编得出来，大晚上给他打电话不是找骂吗。”

底下评论也大多是要相信明疏的狗脾气，他才不会熬夜加班云云。

随着他归藏太子爷的身份暴露，这种说明疏靠潜规则上位声音自然再没有出现，反而另一类说他潜规则别人的谣言开始冒出，甚至还有不愿透露姓名的当事人若有其事地描述细节。

不愿透露姓名的当事人：“………”

白墨江心想真是更他妈离大谱了，饲主要是还包养了别人，别说狗仔，他第一个上去挠人，猫的嫉妒心可是很强的。

“我能去把这些造谣的人杀了吗？”他对聂舟说。

聂舟回答得快而果断：“去吧。”

白墨江反而无话可说，泄气地低下头。

他算是发现了，与掌握超乎常人力量却会克制自己的驱魔师相比，聂舟的气场霸道而外放，充满了强烈的攻击性，一点也不懂得收敛。

简直就是个法外狂徒。

这也是白墨江分明见过小夏家主那样的强者，却格外恐惧聂舟的原因。

他不由得担心，万一以后正面遇到聂舟的任务目标了，这家伙恐怕会不管不顾地直接动手，然后把一堆烂摊子留给他与饲主。

只希望他背后的防御局是个靠谱的……

他还没担心多久，经纪公司那边久违地来了消息，询问他续约的事宜。

白墨江当初签约是走了林家的关系，听说是林沂的长辈给老板驱过邪，老板由此了解过一点这行的事，知道他身份特殊，因此没让专人对接，亲自询问白墨江的未来去向。

白墨江是不打算续签的，明疏早有意愿把他纳入自己名下，只等他合约到期。

老板没有太意外，邀请他到公司来清账，完了一起吃个饭，也算好聚好散了。

他的邀请是客套话，白墨江在他手下这些年根本没折腾出什么水花，像这样的艺人本用不着亲自见面。

哪怕白墨江如今隐隐有了要起来的意思，知道一点实情的老板也不太想跟他扯上关系。

奈何白墨江着实不想跟聂舟单独相处一天，忙不迭答应了。

两人一同出门，聂舟眼睛看不见，白墨江只能认命地坐上驾驶座。

坐车的毫无自觉，发出疑问：“为什么我们要开车？”

“不然呢？”白墨江很久不开车了，几乎快忘了怎么驾驶。

“飞的话应该更快。”

“放过我吧。”白墨江头疼，“你不知道这路上有多少摄像头。”

其实躲避也不难，就是万一被逮到了，对于这种出行方式的处罚可比交通违章严重多了。

法外狂徒说：“拍到了让二部处理下就行，他们掌握全城的摄像权限，黑进系统修改画面很容易的。”

白墨江：“………”

白墨江：“我还是老老实实等红绿灯吧。”

车开出小区不久，两人都向某个方向微微一动，白墨江听觉灵敏，对那声音也不陌生。

——有人冲他们按下了快门。

正要循声寻找来源，聂舟冷静的声音响起：

“不要管，继续走。”

“我被拍了。”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聂舟的脸转过来，明明看不见，白墨江却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他硬着头皮说：“我的车没贴防窥膜，外面看得很清楚的。”

聂舟：“没事，问题不大。”

白墨江试图挣扎一下：“…我觉得还是得查清楚。”

聂舟：“你是觉得你被拍到不行，还是我被拍到不行，还是我俩一起被拍到不行？”

白墨江被绕住了，一脸懵逼地听了他的，不管那偷拍直接去了公司。

下了车去找老板，一路上白墨江明显感觉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起来，含着不明意味。

聂舟落后他两步，插兜走得大大方方，一点不在乎其他人的注视。

等见到老板，对方很爽快地把合同拿出来，三言两语交代完工作，又告诉他定了哪家餐馆吃饭。

白墨江感觉人有点少，问：“苏姐呢？也一起来吧。”

老板：“她离职了，上个月。”

白墨江：“……”

虽然他的经纪人基本就是摆设，但人走了都不知道，也属实离谱。

老板尴尬地咳了一声：“林助理呢，喊来一起吃饭啊。”

白墨江：“他……也离职了。”

老板：“………”

员工与老板相顾无言，没有泪千行。

“三个人也行，”老板呵呵笑道，“人少也好，低调，安静。这位估计也不喜欢人多。”

白墨江看看角落里沉默站立的聂舟，从他格外高大的身形看到包裹严实的装束，忽然脑门灯泡一亮。

他觉得老板可能误解了什么。

同时，这一路收到的各种怪异目光，好像也有了答案。

而他自己天天被狗仔盯着，出去玩被拍到还好说两人关系好，工作仍带着白墨江就容易被借题发挥了，更何况现在盯着他的人还不单纯是狗仔。

道理他全都懂，就是面对白墨江的眼睛，他没法说现在不行，不能带你出去了。

但现在隔壁就睡着他们之中最恐怖的存在，白墨江反而肆无忌惮起来。

威胁了一通猫猫狗狗，天下太平，他心满意足上了床，感觉到饲主也安定下来，不再充斥那种想要出门的心情。

在饲主和聂舟的双重惊吓下，直到睡觉前白墨江才想起很严重的一件事。

果然是被吵到了吧，白墨江之前的那点不痛快也烟消云散——没心意相通又如何，又不是不能为饲主排忧解难了。

第二天明疏望着眼巴巴，满脸写着“求带”的白墨江：“………”

白墨江跟着他也有近一年了，如今综艺与剧都开播在即，之前也小小露过几面。他自己是不关心事业火不火的，但明疏一直关注数据，晓得他也算有了一点名气。

要是想摸过去，以聂舟特级驱魔师的能力，恐怕稍有动作就被锁定了，白墨江实在不想招惹他。

恨恨团在被子里，白墨江习惯性要咬尾巴尖，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声凄厉的猫叫，随即更多的声音跟了上去，此起彼伏的猫叫回荡在寂静的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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