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你每次洗完头都是湿着头发吗？”

“……嗯”

他的头发又密又长，揉得她手都酸痛，她用力地抓了几下，语气不爽，“头再低一点！”

他倒是听话，让煞一煞二搬来一张长椅，往上一躺，头正好在水盆上方一点点。

午后的阳光将两人照的暖融融的，她柔软的小手轻轻抓弄着他的头皮，酥酥麻麻，甚至让他舒服得有些微醺。

“没有。”

头发很快被冲洗干净了，他很自然地把梳子递给她。

“你自己没手啊！”得寸进尺！

“以后不能这样了，头会痛的。”

他的头发长过了腰，发梢的水滴得很快，一小会儿的功夫，整个后背颜色都变深了。

她看不下去了，“你擦头发的帕子呢？”

“好，听你的。”

她回家里拿了一个帕子，从上至下，揉一揉，搓一搓，每一处都很仔细。

他轻轻磕着眼睛，随意地问，“帕子是你的吗？”

“……”他的睫毛垂下来了，开始自己梳头。

——迟家

迟伊沁正在尝试最简单的制作流程，顺便将注意点记下。

她忙碌着，速度很快，但一点儿不见慌乱。

“阿姐阿姐，山那边有一道会走的瀑布！”北北分贝很高，兴奋得直蹦。

连一向没什么情绪的楠楠都两眼放光。

其实心里她是不相信的，只以为是北北带头恶作剧，“楠楠北北乖，姐姐正在忙，你们自己去玩，好不好？”

“阿姐，我发誓，这次是真的，你快出去看啊！”北北真的很像故事里喊“狼来了”的小孩儿，她可是被戏弄过好多次了。

楠楠迈着小短腿过来，扯着她的裤子，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迟伊沁有些奇怪，她可从未没见过他露出如此清晰、有色彩的表情。

最后，她看了看完成了大半、即将作废的工作，还是和他们一起出去了。

她牵着两人，特意选能够绕开大山，又平坦的道路。

没走几部，楠楠便停下了脚步，头垂得很低，她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北北说，“阿姐，楠楠应该是累了。”

楠楠的耳朵红了，他慢悠悠地伸出双手，一副“要抱抱”的姿势。

但他的头依旧没能抬起。

她没有犹豫，顺势将他抱在怀里。

她托着他的臀，他双手揪着她的衣襟，头缩在她的脖颈下面，整个身体在她的怀里拱成一个半圆。

她步子走得很自然，心里却乱成一团，因为她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楠楠的眼泪浸透。

她只能轻轻顺了顺他的后背，以作安慰。

终于他们绕开了大山的阻挡，迟伊沁将楠楠放下时，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天空阳光依旧很好，只是，有一大团云彩正在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移动，下面是一道雨帘，很密很急。

“阿姐，你看我们没有骗你吧！”北北扯着嗓子，声音依旧被强烈的雨声掩盖了大半。

还真是！

这时，“移动瀑布”刚好从三人头经过，她将楠楠北北揽进怀里，自己被淋得很凉爽，很痛快。

炎炎夏日里，被这样淋，倒是不用担心会感冒。

然后，两个被护得好好的孩子，欢快地追着“瀑布”淋。

“……”

晚些时候，四下无人，迟伊沁蹲下身来，柔声问，“楠楠，能告诉我，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冲进房间，很快他意识到这里是迟家，没有他的房间。

他慢慢退了回来，呆愣了很久很久，终于掏出了小册子，涂涂改改了好久，上面写着——“爹爹不理会”。

“你让爹爹去看瀑布，爹爹没有答应吗？”

他摇了摇头，小册子上写着——“爹爹不会理会”。

比上句话多了一个字，但他很认真地重新写了。

她鼻子酸了……

季子霖来竹节村很久了，但她只在他刚来时见过，虽然了解尚浅，但可以想象得到，楠楠可能不单单是被冷落这么简单。

她将他拥进怀里，“那不是你的问题，是爹爹做错了。”

他没有表示认同与否，在纸上写下——“想爹爹开心”。

后面画了个笑脸。

“楠楠真好！”

此刻，她只想骂季子霖，狠狠地骂……

几日后

迟伊沁一身男装，正要去镇上采购。

刚到村口，就见到颜絮远远地朝这边张望。

她挑了一下眉，若无其事走自己的。

“这位小哥，请问你认识迟伊沁迟姑娘吗？”颜絮温柔有礼，果真是个大家闺秀，应该是个男子都会心猿意马吧。

“认识啊，你找她什么事？”

她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往前递，“小女子想把这个送给她，不知小哥可愿帮忙？”

迟伊沁接过，凑近一闻。

没毒？

是她想多了？

“抱歉，其实我就是迟伊沁。”嘴上这么说，却一点儿没有抱歉的意思。

她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她似乎有些遗憾，又为迟伊沁感到高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原来你的皮肤这么好，我真不该送你这个的。”

“多谢，京城贵女中最珍贵的玉肌露，颜小姐有心了。”

“迟姑娘离京城这么远，竟能轻易认出此物，絮儿佩服！”

“之前冥靳珩送了我几盒，我没用，但还是闻得出的。”迟伊沁继续说，“此物珍贵，我受之有愧，颜小姐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说完，她便径直离开。

“迟姑娘慢走。”

颜絮笑着朝她的背影挥头，又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沿着迟伊沁背影消失的道路返程。

这是竹节村与外界相连的唯一道理……

颜絮回到在镇上居住的客栈，大门口有几个乞丐，脸上脏兮兮的，还伤痕遍布，她走到一个小姑娘面前，逆光微笑，“这个送给你。”

周围叫好声一片……

她离开很久后，他的发梢又开始很缓慢地滴水，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用内力烘干。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放弃了，改用帕子，极为笨拙地擦拭。

“是啊。”说完，她继续斥责他不擦头的这个坏习惯。

他微微勾起嘴角，她的话语声变得飘渺又动听。

冥靳珩腰弯着，迟伊沁在他的头上抹了一些粘稠的液体，揉搓几下，白色的泡沫便膨胀开来。

她终于擦干了，音量锁在喉咙里，“你睡着了吗？”

“没有。”他慢慢睁开眼睛，“这帕子可以送我吗？”

“随便你。”

他心情愉悦得眯起双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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