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珏喜欢她关心自的样，翘唇角听她唠叨完，还不忘踩一下在场的另一男人：“放心吧，昨日某些人不绑绳也爬了很高，我体力胆更强，且有绳保护，自然是直接就上去了。”

“越往上越陡峭，宋宗主还是不要口出狂言的好。”宋瑾淡淡道。

在她做完这些后, 宋珏和宋瑾山洞里出来了, 宋珏看了眼她中的布团, 蹙起眉头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想到今日能出去了，我便有些睡不。”俞桉缓缓开口。

布料浸入无声的河流, 在彻底沉下去之前便被河水腐蚀殆尽，彻底没了痕迹。

宋瑾听到她的保证, 没有半点反应。

宋珏看向她, 唇角也浮起一点弧度。

们对视的过程中, 宋瑾就像一安静的看客，漆黑的眼眸叫人猜不透的情绪。俞桉看向，立刻温柔的笑了笑。

宋珏冷嗤一声，将绳一头绑在自身上，另一头则交到了俞桉中。

宋珏斜了宋瑾一眼, 也跟抬步朝她走去，宋瑾垂下眼眸, 不迟不缓地跟在最后面，三人无意间排成了一长队，很快就到了昨日看好的地点。

面对陡峭的山壁, 俞桉的心情十分紧张，反复叮嘱宋珏：“若是爬不上去，千万不要逞强, 一定要及时回来，我会一直拽绳，绝对不会让你有。”

俞桉握紧了绳，在宋珏转身去爬山壁后，直接将绳绑在了自腰间。

宋瑾垂下眼眸，仿佛没有看到。

山壁陡峭，且每爬一截就要重新找可以攀爬的角度，还要考虑之后的步，所以宋珏进行得十分慢，紧紧是到七尺高的时候，便了将近两刻钟。

“走吧。”俞桉拍了拍的胳膊，拿绳便转身走了。

说罢，便直接塞进嘴里，皱眉头嚼完咽下了。

宋瑾她吃完，体贴地送上一壶清水，她喝完后继续陪她看宋珏。

两人静了片刻，在宋珏爬到一丈高的时候，宋瑾突然问：“师尊昨夜可都看到了？”

俞桉心头一跳：“嗯？看到什么了？”

宋瑾闻言浅笑：“师尊明明看到我在割绳，何必再装什么都不知道，明明绳被磨破的地方经被你割掉了。”

没想到会主提起，俞桉抿了抿唇，半晌挤出一点微笑：“师尊知道你只是一时冲。”

“若觉得我只是一时冲，就该如以往一样耐心劝导，可为何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将绳绑在腰间？”宋瑾看向她，“恐怕师尊也是觉得，我能做出此丝毫不叫人意外吧。”

说罢，又看向俞桉腰间的绳：“体重大过你，若真山壁上掉下来，你也无力拉住，只会被扯下去，师尊明知道这些，却还这么做，可是为了『逼』我在危机时候拉住？”

“阿瑾……是师尊没教好你。”俞桉声音略微有些发颤。

宋瑾眼底的笑意更深：“不是的，师尊，并非你没教好我，而是我天生便是恶毒坯，只是为了讨师尊喜欢，才会装作善良，与师尊没有关系。”

笑与俞桉对视，笑意却不达眼底：“师尊难道没有发现，些欺辱过你的奴才、管，最后都没了踪迹吗？”

俞桉一愣：“你的意思是……”

“共生花是魔，人的血肉于它们而言，可是上的肥料。”宋瑾缓缓开口。

俞桉瞳孔微缩：“不……这不可能……”

“我一直知道自不是好人，在种了一整片共生花田后，便意识到我可能不是人，可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宋瑾看向还在努力攀爬的宋珏，看臂上暴起的青筋，“直到出现，我便突然明白了。”

“原来我才是魔，该送到深渊关起来、最后被吞噬的魔，又或者，”宋瑾看向俞桉，“我和都是魔，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善魂。”

“不可能的……”俞桉死死盯，“我测过很多次，你的魂魄是白『色』的烟，若不是善良的，该是黑烟才对。”

她在们小时候便测过魂魄，宋珏为黑宋瑾为白，她不可能弄错。

宋瑾定定地与她对视，半晌轻笑一声：“或许是因为测试的人是师尊吧，我残存不多的善念，全部都属于师尊，若你现在测宋珏，或许也是白烟。”

俞桉还是不相信，只是红眼角一遍又一遍的道歉，说她没把宋瑾教好。

宋瑾轻轻握住俞桉的，看两只十指相扣：“师尊，我真的好爱你，我此生唯一活下去的理由便是你，可你怎么能喜欢别人，喜欢的人还是宋珏，你一直说要听话要善良，我压抑本『性』试图让你满意，可你最后为什么选择了完全相反的宋珏，若我自小本『性』毕『露』，你是不是也会喜欢我？”

“对不起……”

“我记得在鸟语峰时，师尊曾答应过我，此生都要和我在一起，若不爱我，也不会爱别人，即便是以师徒的身份，也会相伴到老，”宋瑾想起往昔，唇角浮起一点弧度，“我自焚时，师尊还说，若我可以醒来，便做我的妻，这些话师尊大概是都忘了，否则也不会在我醒来之后，心里有了别人。”

“阿瑾，真的对不起……”共生花田烧毁日，一切都过于兵荒马『乱』，她只觉心痛如裂，之后再也不愿回想，却没想到自遗忘了最重要的承诺，然后对宋珏了情。

“我真的很羡慕，肆意妄为也能轻易得到你的喜欢，这世道容不下魔的存在，你当初又护不住，之所以将送进深渊，怕也不止是为了磋磨吧，”宋瑾依然平静，仿佛一滩死水，莫叫人心冷，“可惜来不懂师尊的心良苦，每当控诉师尊，我都觉得好笑。”

“师尊，明明我比更懂，更让你省心，为什么你还要选择？是因为我毁了容，没有以前好看了吗？”

俞桉拼命摇头，却说不出辩驳的话。

世间情爱本就不讲道理，她不能也不可控制，对阿瑾唯有道歉。

面对她的歉意，宋瑾叹了声气，抬头『摸』了『摸』她的头：“师尊不必道歉，你不欠我的，更何况我也做了不好的，就当我们扯平了。”

“你很好，是我不好。”俞桉掐心道。

宋瑾笑了一声：“师尊还是不要太早下定论的好。”说罢，再次抬头看向宋珏，此刻宋珏经爬到两丈高的地方了，云烟缭绕下身影看不真切，但依然能感觉到此刻的艰难。

“我们将所有山壁都试了，只有这里攀爬的难度最小，但我先前经试过，到两丈三的时候便无法再继续了，”宋瑾神『色』淡淡的盯宋珏，“也就是说，靠爬上去，是行不通的。”

像是为了验证的说法，宋珏在爬到一定高度后突然不了，似乎彻底卡在了里。

俞桉愣了一下，接回神：“你经知晓爬不上去，却还要让去试，是为了利绳……”

“若是让摔死在山崖里，师尊怕是会恨我一辈吧，”宋瑾含笑看向她，眉眼一如既往的温和，“我不会这么傻，师尊要恨也该恨……我让去爬，只是为了支开，同师尊好好说说话而。”

“……既然只是为了支开，为何还要对绳脚？”俞桉迟疑地问。

“自然是因为，”宋瑾眼中笑意更深，“想让师尊更愧疚。”

俞桉愣了一下，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她却始终想不到。

“师尊还不明白吗？想离开此处，只有灵力，然而一旦了，便是万劫不复，”宋瑾瞳『色』极深，仿佛看不到底的深海，“些此处离开的人常常对落入山崖后的闭口不言，怕也是因为这原因。”

俞桉怔怔听完，突然就心慌起来：“阿瑾，你想干什么……”

“师尊，我可以暂时输给，但不能一辈都输给。”宋瑾说完，瞳孔渐渐变成深红『色』，周身环绕无形的气息，将的头发吹得凌『乱』。

俞桉大急，厉声制止：“宋瑾停下来！给我停下来！”说罢，她抬便要阻止，然而周身却空『荡』『荡』的，没有半点灵力，她瞬间震惊地看向宋瑾。

“乾坤袋里好东西很多，你不该送给宋珏，更不该近来一直让我保管。”宋瑾淡淡开口，“馒头并没有坏，我怎可能给师尊吃坏掉的东西，师尊放心，此『药』只有三时辰『药』效，时间一过，你的灵力便会回来。”

俞桉抓住的宽袖，不住哀求：“阿瑾停下来，不可灵力，我求求你别『乱』，我答应你不喜欢宋珏了，以后都不喜欢了……”

她的声音隐隐传到空中，宋珏听不太清，又无法回头去看，只能大声问怎么了。

“若人心可控，师尊待我这么好，早就该喜欢上我了吧，”宋瑾噙笑，身体逐渐腾空，而俞桉也跟缓缓上升，

“是阿瑾没又善妒，无法容忍师尊心中最重要的人不是我，绳我是故意让师尊看到的，也是故意让师尊误解的，只为了今日能让师尊更痛，痛到这辈都无法忘记阿瑾，即便日后对宋珏这张脸，能想到的也不是，而是我。”

两人很快升到半空，宋珏听到宋瑾的声音猛地回头，却不慎往下跌去。

以为自会摔下去，却不料只是跌到俞桉身旁，宋珏顿了一下，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刻抓紧了俞桉的胳膊，防止她会冲行。

宋瑾冷淡地看向：“算你好运，我需要有人拦师尊追随我而去，才留你一条『性』命。”

“你到底想做什么？”宋珏皱眉与对视。

“自然是，取你在师尊心中的位置。”宋瑾浅浅一笑，眼底越来越红，额角的青筋也逐渐暴起，显然经开始被幻境折磨。

但声音还是温和的，仿佛还是没什么脾气的温暖少年。

“若能命换师尊念我一生，自然是值得的，只是余生苦了师尊，要一直活在愧疚与求不得中，”宋瑾站在空中，灵力将她和宋珏缓缓往上送，“阿瑾乖顺了一辈，只今日任『性』一次，还望师尊不要怪我。”

“阿瑾！阿瑾！”

俞桉声嘶力竭，拼命想朝奔去，却只能眼睁睁看往下落，直到跌进无声的河流中，化作一滩血水。

“阿瑾！”

她猛地咳出一口血来，接两眼一黑，便彻底昏死过去。

离开灵河谷后，俞桉便陷入了昏『迷』，多年没有病过的身突然大病一场，烧得昏昏沉沉时仿佛看到有一道残影站在身边，她试图去牵的，却连指都抬不起来。

“阿瑾……”

她双目紧闭，眉宇间尽是痛楚，宋珏静静看她的脸，抬灵力驱逐了她的噩梦。

然而她依然紧皱眉头。

这场恶疾来势汹汹，俞桉昏『迷』了足足十日才醒来，睁开眼睛后怔怔盯房顶，脑里空白一片，仿佛躺在这里的只是一具空壳。

“你醒了。”

“阿瑾？”俞桉顺声音看过去，看到熟悉的脸后顿了顿，“宋珏。”

“『药』经熬好了，你一些吧。”宋珏说，端出一碗汤『药』来。

俞桉看向黑乎乎的『药』，静了静后缓缓开口：“阿瑾呢？”

宋珏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秘境还开吗？”俞桉又问，见宋珏不肯回答后，直接撑床起身要走，宋珏立刻拦住她。

“秘境还有三日就关了，你我现下在鸟语峰，即便现在就开始赶路，也无法在关闭之前进去。”宋珏冷声道。

俞桉猛地看向：“你为何要将我带回鸟语峰？你明知道我要去找！”

“我若不带你回来医治，你或许就死了。”宋珏淡淡道。

俞桉白一张脸与对视，许久之后摇摇欲坠地朝外走去，宋珏只得背后将她定住，重新抱回了床上。

“……宋珏，放我走，别『逼』我恨你。”俞桉声音发颤。

“恨我吧，比恨你自好，”宋珏冷淡说完，直接喝了一口『药』，捏她的嘴强行喂了进去，俞桉狠狠咬住，死活不肯咽下去。

明明是最亲密的行为，两人却仿佛像两只彼此撕咬的野兽，一碗『药』喂下去，唇齿都布满血腥味。

宋珏随意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丝，直接灵力迫使她睡了过去，俞桉虽然不甘心，却还是睡熟了。

再醒来又是一十日，秘境彻底关了。

俞桉睁开眼睛时，宋珏以为她会跟自闹，但她表现得很平静，只是搬了小凳到院门口坐下，一坐就是一整日。

夜深时，宋珏走到她面前，蹲下后仰视她：“该歇息了。”

“再。”

“什么？”

“阿瑾，”俞桉回答，“估计还在花田锄草，得过会才能到。”

宋珏拳头渐渐攥紧，片刻后突然松开，面无表情的开口：“回不来了，经死了。”

俞桉愣了一下，怔怔看向，好半天才仿佛明白过来，整人都陷入冷静：“若死了，你最多也只有三年可活。”两半魂息息相关，都活时，魂魄的消磨速度会慢些，但其中之一死了，另一便会加速。

“我知道，”宋珏不甚在意，“但既然能种共生花，我也能种。”

“共生花只能保证身体活，你的魂魄会消散，最后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俞桉缓缓说完，表情出现一丝怔愣，低喃，“原来口中的愧疚和求不得，愧疚是对，求不得是对你。”

阿瑾对她温柔了一辈，最后却如此心狠，可见自经将伤到了何地步。

俞桉依然坐在门口发呆，迟迟没有回去的打算，宋珏干脆冷下脸，直接将人抱回了屋里，打断了她孤独的待。

“俞桉，若像你说的共生花都无，我也就只剩三年而，你确定这三年，都要这般冷我吗？”宋珏认真地看她的眼睛。

俞桉低下头：“对不起。”

“我可以给你时间，只要你肯忘了，”宋珏耐『性』握住她的，“不忘也没关系，你不要表现出来，至少这三年，你不要让我担心。”

俞桉定定地与对视，许久之后点了点头。

冬天走了，春天不知不觉中来了，鸟语峰的花草依旧野蛮生长，即便是宋珏这宗主住在了此处，也没有因此变得规整一些。

宋瑾走了，宋珏占据了的房间，鸟语峰上依然是两人生活，一切似乎都和以往一样。

俞桉终于开始耐下心来修炼，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三件，修炼、查看古籍、以及去院门口一不会回来的灵魂。

宋珏终于开始接宗门务，天生的强硬腕将合仙宗打理得井井有条，再不是旁人口中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在人世间生活许久，经认知到这里对魔修的排斥，所以一直很好的掩藏身份，安安分分做的一宗之主。

两人在鸟语峰住了一年时，俞桉在一次练习刀法时割伤了宋珏的，宋珏的血与俞桉的灵力在刀上交融，升起点点白烟。

然而前一晚，宋珏还在杀人。

当看到刀上的白烟后，俞桉脑里蓦地想起宋瑾当初的话，终于意识到说的是对的，两半魂都是魔，不存在什么善魂，之所以会生出白烟，只不过是因为不多的良知皆是为她而生，遇到她的灵力自然就是白烟。

俞桉翻遍古籍、遍访前辈，终于确定她的小徒弟本就是预言中所谓的魔骨，当初的入魔也并非走火入魔，而是修炼至一定境界后的重生，若是彻底脱胎换骨，便会有征兆降于世间。

也就是说，小徒弟早就知道自的身份，并且一直在隐瞒她偷偷修炼。

难怪修道的天赋不高，原来是要走不同的路。但她当初并不知晓，所以挥刀朝劈去，阴差阳错下阻挠了魔骨重生。

当知道这一真相后，俞桉沉默许久，竟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只是又一次意识到自的失职。

她什么都不知道。

阿瑾死了，宋珏的魂魄即将消散，是不是魔骨又有什么意义，所以她并没有告诉宋珏，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但又好像完全不同。

宋瑾想的到底是得到了，每当俞桉看到宋珏张脸，便会想到在灵河谷化成血沫消失殆尽的，情与爱都再无波澜，唯有痛意弥漫。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宋珏的魂魄逐渐消散，转眼便是三年。

第三年的最后一日，俞桉在西厢房门前守了一夜，翌日一早伸想触『摸』门板，却迟迟不敢上前。

不知僵持了多久，门突然里面打开了，俞桉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宋珏的脸：“你、你没死？”

“没死。”宋珏温声回答。自宋瑾死了，便愈发温柔，即便没有刻意模仿，也不自控地与宋瑾越来越像。

或者说这两半魂，在面对她时便只剩下宽容与乖顺，这是刻在骨里的温柔，无法摇。

俞桉定定地看，半晌轻声询问：“若阿瑾死了，你即便再强也只有三年可活，三年一过灵魂彻底消散，可你现在却还站在我面前……是不是表，阿瑾还活？”

“应该是放得太久坏掉了，师尊扔了吧。”宋瑾缓缓道。

俞桉微微摇头：“咱们的馒头不多了，要省点吃才行，这馒头虽然有点酸，但应该还没坏，可以吃的。”

山崖下，俞桉紧紧盯趴在山壁上的宋珏，每走一步，她的心就跟轻颤一下，眉头在不知不觉中皱得更深。

“师尊，吃点东西吧。”宋瑾说，递过来半块干馒头。

山洞里的夜晚似乎格外短暂, 俞桉只觉得自什么都还没做，天边便泛起了鱼肚白。她捏了捏鼻梁，将面前外衣制成的绳缠成一团, 再看一眼地上多出的一截布料，没有思考便直接扔到了河里。

俞桉摇摇头：“我不饿。”

“还是要吃些，不然万一跌下来，你如何有力气拉住？”宋瑾的一直举在空中。

俞桉顿了一下，还是将馒头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后蹙眉：“有些酸了。”

宋珏微微颔首：“定然可以出去。”

“希望吧。”俞桉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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