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着拳头，他抬头，眼神似乎有些迷蒙，梁柱上的那道白色光芒，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摇头，不行，太子爷对他很重要，他不能失去太子爷的宠爱！

如果不是有暗卫守着，回来报告说跟了向清惟去郊外种田，他连太子爷去哪了都不知道。

万一万岁爷突然来到，他答不出来那可是大罪啊，身为太子高级贴身太监，居然连行踪都不知道。

太子爷到宫外玩也不让他跟着，只是说去种田。

上次在沿海明明有个好机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没想到居然被他逃了，这下在京城就更不好下手了。

气咻咻地站在门口，头上冒着热气，鼻子尖上缀着几颗晶莹的汗珠。

眉毛怒气冲冲地往上挑，嘴角却往下垂着。

此时，宫外一个明黄色的人影越来越近。

自从向清惟回来后，太子爷每天跟着他，连他都不搭理了。

阴寒着脸，向清惟这颗眼中钉，一天不除他一天不安心。

刘瑾惊愕地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整个人定在那里，炎炎夏日好像变成了一根冰棍。

千祈祷万祈祷万岁爷别来，结果……

弘治皇帝朱祐樘迈着步子走进承乾殿，对随行弯着腰手拿拂尘的太监摆了摆手，意思是不用通传了。

他和一群小太监绞尽脑汁想的玩意，太子爷居然瞧都不瞧，真是气死他了！

但，皇帝就是皇帝，君威依然，容不得半点怠慢。

“太子爷，他……”刘瑾立马跪下，“他……去了种田……”

“种田？”微头轻拢，朱祐樘扫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对他又做了一个免礼的手势，但刘瑾就是不起来。

“是向公子的安排……”刘瑾低头，视线慢慢往上移，皇上面无表情的他不知是喜是怒。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这次他要抓住机会了。

“陛下，臣有一句不知该讲不该讲。”刘瑾慢慢站起来。

朱祐樘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臣认为向公子作为太子爷的指导侍读，并不妥当，”他低头，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阴笑，“向公子应当陪侍太子爷读书论学，而不是浪费光阴做与学业无关之事。太子爷身份尊贵，岂能自降身份到农户干此等粗鄙劳累之活。”

“是吗？”朱祐樘沉默半刻，脸上神色不显。

虽然不知皇上是喜是怒，但皇上一向重视太子爷的学业，太子爷平时已不爱学习，这次向清惟居然令太子爷放下学业，去做有失太子身份的事。

视太子爷为掌上明珠的皇上，怎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朱祐樘忽而一笑，“学思结合，向清惟安排得妙。”

“陛下……”刘瑾瞠目结舌的，为什么万岁爷没有生气？

“刘公公学识浅薄，不懂个中道理，朕不怪你。”他笑着，望着刘瑾的眼眸幽静深沉看不见底。

太子聪慧却没耐性学习，侍讲老师杨廷和又异常严格负责，太子更没心思读书。

宫中几乎有才学有声望的，不管什么职位，不管愿不愿意指导，都差不多轮了个遍。

太子就是静不下心来学习，着实令他头疼，但对着唯一的儿子，能怎么样，只能宠着！

如今连干农活都愿意，向清惟倒是有些办法。

刘瑾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模样，朱祐樘带着笑意的眼神有些锐利。

说道，“刘公公这话可不能乱说，农业是我国的根基，并不是粗鄙之活，太子有这份心思能到黎民百姓中，了解民生，体验百姓之苦。纸上得来终觉浅，这比什么课都重要，太子自幼养尊处优，不知世间百态，不懂民间疾苦，这次有机会深入民间，虽然会累些苦些，但朕相信他会有所收获，这比他以往玩的什么把戏都要好！”

朱祐樘语气不重，却意有所指，刘瑾吓得打了个颤。

他们变着法找乐子的事皇上似乎早就知道，只不过，并不算过份的话，皇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看着他的脸色瞬间成了猪肝色，朱祐樘又说，这次的语气稍微重了些，“刘公公，你身为朕的内臣，帮朕分担解忧之时，格局应当大些，目光切不可短浅，知道吗？”

刘瑾跪下来，“臣谨遵教诲。”

朱祐樘点了点头，转身欲想离去，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下次向清惟进宫时，让他到内务府领赏。”

刘瑾依然战战兢兢地回应。

盯着那抹渐行渐远的明黄色，刘瑾眼中妒意更盛。

好你个向清惟，拉着太子爷去干粗活，万岁爷不但不生气，还得到奖赏！他兢兢业业为太子爷着想，反而被责怪！

想到此，内心的妒意与怒火参杂，令他无法平息。

***

趁着早上有时间，莫瑶在掌柜那弄了几个带土的花盆。

昨晚收拾行李箱的时候她才想起，不是在吕宋带了一包西红柿种子吗？

现在种的话，和土豆辣椒的收成差不多时间。

浇了点水，翻了翻土，在盆里撒了一些种子。

等西红柿发芽了就可以种到地上了。

到时候菜馆的菜单又能增加几个新菜式了。

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烧鸡、西红柿烧茄子……还有做酱，想想都觉得好吃。

她唇边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不过在做菜之前，先卖两棵西红柿给麻烦太子。

记得他将西红柿当作观赏植物，宝贝得不得了，她就不开高价，一棵六十两，两棵优惠价一百两就好了。

想到很快又能赚一笔，心里美滋滋的，将花盆移近窗户，通风又能被阳光照射。

想起向清惟差不多时间来了，她急忙走下楼。

“太子去哪了？”朱祐樘轻轻问了一句，眼神并不犀利，反而很柔和。

刘瑾抬眸望向眼前一身明黄色龙袍的人，虽然都说当今天子心地仁厚，他今时能侍奉太子爷也是万岁爷的恩赐。

刘瑾硬着头皮，垂着脑袋，迎上去，下跪行礼。

“免礼。”朱祐樘做出一个免礼的手势，四周扫了一眼，并不见朱厚照。

刘瑾在承乾殿里踱来踱去，急得团团转，眼前飘着一层层愁云，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

今日奏折少了些许，下朝早了，想起好几天不见儿子，想找他一起用膳，没想到承乾殿安静得不寻常。

想起儿子，略为憔悴的脸上有了一丝神采。

“太子爷……”刘瑾吓得浑身哆嗦，不知说什么好。

他愁得脸都皱了起来了。

辛辛苦苦熬的资历有可能这样没了，更有可能连命都没了，想到这，他怒火在胸中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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