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绮君闻言愣住了。

“没有戏班子，我怎么听曲？”

“不想知道了。”白绮君摇了摇头，态度坚决。

钓鱼也不管用啊……叶欢这下是真没辙了，只好直接问道：“白姑娘究竟要怎样才能答应？”

叶欢猛地松了一口气，但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立马问道：“白姑娘不想知道这故事的后续了？”

叶欢笑了：“我也说了，白姑娘你只需要一个人住在山中，绝对不会有戏班子打扰你。”

这是……深度社恐宅女？叶欢默默听着，心中暗想，嘴上说道：“这倒是好办，我可以想办法不让白姑娘见到我们的人。”

白绮君却只是摇头。

叶欢神秘一笑，“谁说没有戏班子就不能听曲了？”他说着，左右看了看，最后点了点桌子，“像这样的死物，照样能够唱曲子给白姑娘你听。至于怎么做到，那就是我的事了，我只想问问白姑娘，若是我能让你过上那样的生活，我之前的提议能不能再考虑下？”

白绮君摇头，“我说了，我受不了和那些戏班子生活在一起。”

每天有新的话本看，这点叶欢确实可以帮到她，他已经展现了这方面的能力，时常派人送他新写的故事进来就行了。可是每天有新的曲子听，这不就还是弄个戏班子进山来吗？她可受不了。

白绮君看了叶欢好一会儿，满腔的好奇心在胸中几乎要爆出来了。

一个死物，如何唱曲？

要是别人说的，她真要当对方是在说胡话了，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有所不同。

叶欢见状，默想着白绮君刚才的话，突然开口：“那白姑娘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生活？你以后不再需要去搞钱，也不需要去城市，只需要整日一个人待在这山中，就每天都有新的话本看，每天都有新的曲子听，这样的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送走叶欢和陆昂两人后，白绮君回到了屋子里，想继续看书，却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叶欢说的让死物唱曲的话。

难不成，这人真会让死物唱曲的法术？

白绮君从来没有听说过方士有这样的法术，至于妖怪……

白绮君皱起眉来。

她似乎记得有妖怪有这样的神通，甚至更强，但是仔细思索之下，却是记不清楚。就像她那些周围都是水的记忆一样，模糊不清。

……

从白绮君屋中出来，走远后，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陆昂这才长出一口气，“这个妖怪不简单，还好没有动手。”

叶欢随口问道：“能看出来是几品吗？”

陆昂摇头，“感受不到，估计至少五品以上。”

叶欢点点头，开了个玩笑：“我还生怕你刚才见猎心喜，要动手呢。”周戴安可经常说他这弟子是个好战分子。

陆昂撇了撇嘴：“我只是好战，不是喜欢找死。”说完，他突然问道：“叶知州，你真能让死物开口唱曲？”

叶欢已经创造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如黑石机、灵力机、水泥、新式琉璃等等，充分证明了这是一个神奇的人物。但是让死物开口唱曲这件事听起来还是太过玄幻了，陆昂也不禁怀疑起来。

叶欢笑笑：“其实搞懂原理之后，你会知道这件事很简单。不过倒也不是百分百的把握，先做着试试看吧……”

两人一路随口聊着，很快就重新回到了驻留在山谷外的队伍中，启程回野王甲了。

一回到野王甲，叶欢就让人找了纸张、鱼胶、铅、铁等材料过来。这都是些常见的东西，立马也就都找来了一些，然后叶欢占用了云野榨油厂的一间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他的实验。

陆昂始终站在一旁，安静地旁观着——他对于让死物开口唱曲这件事充满了好奇心，很想看看叶欢究竟是怎么做的。

叶欢对这个自己人也没什么好瞒的，直接在他的眼皮下底下开始做了起来。

叶欢先将许多纸张用鱼胶粘在了一起，然后用力压实，做出了一个厚纸板来，随后用这厚纸板做出了两个纸杯来。

“下面的东西需要劳烦陆知监了……”

在叶欢的指挥下，陆昂用法术烧，叶欢则是客串了一把铁匠，做出了一根纤细的长铅针来。之后，又捣鼓了一个简单的夹具出来，让陆昂用毒龙钻削出了几根长短不一的铁螺杆，还有几个螺帽来。

最后又是一番细致的手工活，敲敲打打，折腾出了一个架子来。

架子的主体上横插着一根长铁螺杆，左侧末端连着一个摇把，中间穿着纸盘，纸盘前后各有一个螺帽，夹住了纸盘。长铁螺杆的一侧，则是一个高竖的侧架。

“这东西就能够唱曲？”

陆昂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这东西连个嘴都没有，怎么唱曲？

叶欢不置可否，“也许能唱吧，试了才知道。”

他说着，将一个纸杯穿到了架子主体上的那根长铁螺杆中间的纸盘上，顶住纸盘，末端则上了一个螺帽，顶住纸杯的底部——这纸杯可称作甲纸杯。

然后，他拿过另一个纸杯——这纸杯可称作乙纸杯。

乙纸杯的底部插着长铅针，已经有鱼胶固定住了，铅针从乙纸杯底部伸出一段来，靠近针尖的部分，还套着一个小铁块增重。

叶欢将这个铅针纸杯装到了一侧竖架上的细铁圈里，卡住，让纸杯底部朝向架子末端摇杆那一面，杯口朝外。

细铁圈和竖架是通过一根细杆相连的，连接部分可以转动。叶欢转动被卡住的乙纸杯，将它转到了中间那根长铁螺杆串着的乙纸杯上，让铅针顶住乙纸杯。

比划了一下后，叶欢又指挥起了陆昂来：“你摇那个摇杆，这样摇。”他比划了一个顺时针的方向。

“尽力摇得匀速，不要忽快忽慢的。”

陆昂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随着他的摇动，长铁螺杆旋转起来。

长铁螺杆和主架连接的部分是个固定在架子上的螺帽，这一转之下，螺帽不动，铁螺杆往前匀速运动，就像是拧螺丝一样。而在铁螺杆上的甲纸杯，也是不停转动往前。

叶欢此时已经把嘴凑到了朝外的杯口上，大声说起话来：“这里是云州第一次留声实验，这里是云州第一次留声实验，我是叶欢，我是叶欢。”

他说话的时候，甲纸杯向前推进，乙纸杯微微晃动，铅针在旋转前进的甲纸杯的外侧壁上不断刻下痕迹。

喊完这几句话，叶欢就让陆昂停了。

待陆昂停手后，他将乙纸杯转开，让陆昂倒转，将甲纸杯重新转了回去，然后叶欢卸下了铅针上套着的增重铁块，又将乙纸杯转了回去，找准位置，让铅针顶在甲纸杯上。

“再转，就像刚才那么转。”

这一次，叶欢站开了些，没再把嘴凑到乙纸杯的杯口上。

另一边，陆昂依言，又再摇起来，心中却是不解：这样来来回回折腾，和让死物开口说话有什么关系？

也就是此时，屋内突兀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里……云州……次留声实验……”

陆昂猛地顿住了，瞪大了眼睛。

虽然有些模糊，但这分明就是叶欢的声音！分明就是叶欢刚才说的那几句话！

叶欢点头，“好，那么一言为定。”

说着，他站起身来，“叨扰许久，我们也该离开了，我也好回去准备一番，帮助白姑娘过上理想中的生活。”

这个叫叶欢的家伙，虽然很恶心，把主意打到了她的那东西上面来了，但是能够将她的拿东西从有毒变成有益，已经证明了这个人的奇特能力。而让一座城市接纳丁素秋这样一个妖怪，临时都能编出一个那样精彩的故事来，凡此种种，也都说明了这不是一个普通人。

说不定他还真有让死物开个唱曲的本事？

良久，白绮君才终于叹了一口气，最终出声：“你要走就走吧，不送了。”

白绮君默默思索起来，半晌，她最终郑重点头，“若是真能如你所说，你那边的人也安排好，不让我见到他们的话，那我可以答应你。”

叶欢描述的那一番永生永世居住独居深山，却能有源源不断的话本和曲子的生活太让她心动了，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世界。

真要能像叶欢说的那样，她以后就再也不用去人类的城市了，实现了更大程度的自由。一番权衡之下，为了得到这更大的自由，牺牲一些别处的小自由、压抑一些小尴尬，也未尝不可接受。

白绮君摇了摇头，本不欲说话了，但是看了叶欢一眼，想了想，还是开口了：“你知道吗？我不止喜欢看话本、听故事，我还喜欢听戏、听小曲，可是小曲这东西，不像故事，买个话本能自己看，所以我时不时就要去你们人类的城市听上一天。”

“我也曾经绑过一个戏班子回来山里，专门唱给我听，但是没几天我就把他们又赶走了，我看着他们心烦，我受不了。我要是跟你合作了，其实就跟这差不多了，而且还更多了一些条条框框，就算我现在答应了你，过不了几天我就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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