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幻想小说网 > 情感 > 穿心莲

街坊邻居

  • 作者:九宫飞灯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12-10 11:20:53
  • 字数:11586字

节假日期间,是牌局的最盛时光,亲戚朋友们来了,走门串亲的外地人也多起来,娱乐项目也随着增加,斗牛、A花、牌九一齐上阵了。牌友们云集一起,一决高下,有时候一人一年的血汗钱,一夜输个精光,还强颜欢笑,说“只是娱乐娱乐一下”而已。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赢者满脸欢笑,输者垂头丧气。回去后夫妻反目,吵架,甚至大打出手的,比比皆是。靠收取“台费”的老板,一天有几百元,甚至上千元的收入进账。此时,他们比自己的儿子考上名牌大学还牛逼哄哄:“今年放出去几十万哩,都是三五分的利息,明年我收到的利息都吃不完哩!”

买码,在香港称之为“六合彩”,香港是合法的,大陆是禁止的。“六合彩”一般一星期开二至三期,因其中奖赔率高而非常诱惑人。村里20年前,就有人坐黑庄,开黑码了,买码的村民,更是不计其数。拿到码报后,俨然一副教授模样,年长者戴着眼镜,年轻的跟着掺和,相互讨论和研究,希望得出一个有效的答案。然而,又相互提防,各自有所保留,生怕对方捡了便宜。轮到开码那天,四处便热闹了,有人在电话中大声叫嚷:“嗯,今鸭里买吆咯?我看会出猴,今年是猴年,这是第一期”。对方手机传出笑声:“我想这一期买蛇,昨鸭里我作了个梦,梦见蛇了,我作梦一向挺准的”。其实他在骗人,他昨夜根本没作梦,或许梦见了猪,他故意在误导,天上哪会掉馅饼?买码的,四处在打电话问,开码单的,忙着向庄家报码。然后不停地看时间,等着9点30分这一刻的到来,因为这是出码的时刻,都在等着1比40的高额彩头大发横财。

房客不是周边商城的打工仔,或在附近街头巷尾,摆路边摊的夫妻,就是拖家带口的商铺租户。

收房租,是当地村民最主要的经济来源。许多村民在新村社区,分得多套回迁房,还建房,一夜间资产过百万。像藏锋拥有一栋楼房的,在石碑村还只算是中等水平,最好的能有十几栋楼房。靠着这些房子出租,不想富都能很难。如果再加上拆迁的补贴,整个村的人,就算不出门工作,也不会饿死。

房东是原住民中的老人和小孩。年轻人多半搬进了新社区,要么是征地规划房,要么是拆迁补偿房。若是全家搬走了,整栋楼房便承包给一个人,承包者就是二房东。原住民几乎每家都有一栋,或多栋楼房用来出租。

坐在麻将桌上的是老头,老太,及身强体壮的家庭妇女。围在纸牌桌上的是一群中年男女,或敢于下赌注的年轻人。早上九点左右,他(她)们会不约而同,来到经常聚集的场所,自觉地按平时赌注大小,坐在不同的位置上。开场时,欢言笑语,大声喧哗,慢慢地就变得严肃认真、沉默寡言起来。赌起来,有时候不分昼夜,赌得天昏地暗,食不知味,不休不眠,直至把口袋里的钱输个精光,借得无处可借为止。肚子饿了,中途稍歇片刻,泡包方便面,或啃几块饼干,就了事。

买的没有卖的精。这笔收益,门外人都算得倍儿清,屋内人会心里没得数?看得见的物质,都是用看不见的精神压力,付出无数倍的心血,精力,甚至心力交瘁,换来的。

于是乎就呈现出两极分化,一类是你不知道谁有钱。富人阶层异样地保持着沉默,大家都埋头苦干,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广州二十年的房屋拆迁,造就了无数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甚至亿万富翁,但大部分人都仍然还在干着从前的营生,卖菜的卖菜,拉货的拉货,开店的开店,上班的上班,住着从前的老房子,穿着从前的旧衣服。走在大街上,比普通打工仔还不讲究穿着,游客甚至不会在人群里多看他们一眼。

终于出码了,肥皂泡瞬间破裂了,高声嚷嚷,喊冤叫苦,懊恼悔恨,尖叫声彼此起伏:“是么,你就是不信,我说买猴,你偏要买猪”。“唉,又没中,下期看好滴,下注大的”。”我家阿豪砍脑壳的,今鸭又输了八佰”。

十几年来,蓝温馨每天只做两件事,白天打牌,晚上买码。

当年还没有专门的棋牌室,娱乐城,牌桌摆在临街商店的后堂。大多数牌场,为何要设在商店里头呢?真的只是图个方便而已,就地取材,节省时间,又有气氛,又够刺激。人多热闹,又能多卖货,老板又何乐而不为呢?一开始,属于牌友间的纯娱乐,消遣时间罢了。随着参与者越来越多,麻将桌也越来越多,就出现了“台费”,“抽水”,“小费”,“跑腿费”,“伙食费”等等。

二、三天后,又会重现同样的情景。

大人们白天黑夜颠倒,玩累了睡,睡醒了又玩,肆意放任,让生活处于一种无聊的恶性循环之中。对小孩,认为只要不让他们饿着、冻着就行了,其余的一概不管。这些年,村上考上名牌大学的为零,考上一般大学的也廖廖无几,倒是未完成学业,就辍学的越来越多了。看着一张张幼稚气未脱的小脸,不是在街头晃荡,打台球,打完几局,谁输了买糖水,就是天天跑网吧上网,泡在游戏里,老师们心里在滴血。

故土依旧,但相夫教子的传统,已不复存在。对子女的教育观,始终处于一种盲从和摇摆状态,不管孩子的个性与悟性如何,只要他(她)们还在读书就行,至于孩子倒底学到了些什么?他们是绝对不会去过问的。他们认为,现在大学生多如牛毛,国家又不包分配,毕业后一样要自己找工作,还不如自己早早出来打工,弄点钱早早成家,结婚生子,完成一生的行程。

另一类是你不知道谁没钱。有房出租就是不一样,看不见他们上班,只看见他们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娶了老婆不管,生了孩子也不管,整天除了喝酒,就是打牌,欠钱从来不还,泡妞从来不厌,没有比他们活得更滋润的人了。

这男的三十来岁,广西乡下人,自称是个离婚头。俩人兴趣爱好相同,毛对色对,臭味也对,也算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爱好,走在一起来了。同居后,俩人爱好继续,终日沉浸在牌场里。地球人都知道,赌博终究是输多赢少,赢了,俩人花天酒地挥霍;输了,俩人互相亮爪子。所以,争吵打骂成家常便饭。

某天,俩人又输了钱。回来便吵闹起来。在撕打中她吃了亏,便高声大骂: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还打我?你不是人,是畜牲!是狗,是猪,是野兽,你给我滚!

打完骂完,藏锋一思索,这不对呀?何以骂出这种难听的话?难道还有蹊跷?

他仔细盘问,好言好语套母亲的话。他吓得目瞪口呆,还真是另有蹊跷!赶紧给父亲打电话,哭着叫他回来撵畜牲。

原来母亲的小情人,要占他妹妹藏雪莲的便宜。一天,妹妹独自在家睡觉,他看着看着顿时有了歹意。他闯进里屋,要强行非礼。妹妹不愿意,撕扯叫骂。他就掏出1000块钱。妹妹扔了钱,趁他去捡,逃脱了,去找母亲告状。母亲看见钱,没收了,他也不再吭声,俩人就当做了一笔生意,此事一笔勾销。

藏父听了儿子的叙说,受不了啦。当时叫上一帮兄弟,就将他狠狠打一顿,并撵出村庄。 m..coma

蓝温馨也没敢吭声。

藏父当众宣布:老房子,你活着,让你住,死了归还小锋。村里的分红和其他福利,属于你个人那一份,我们不要,你的生活,我们也不管,足够你日常花销吧。这栋新楼房,给小锋,一切再与你无关。至于你老了,儿女孝不孝敬,看儿女的个人意愿,我不会干涉。

蓝温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村里的人们,一提起来此事,都唏嘘,感慨不已:罪孽呀,罪孽!这不是赌钱,是败家,是赌命啊!

藏锋有钱财,又有才华,进了娱乐场所,经不起女人的诱惑,朋友的教唆,免不了涉足。街坊邻居看在眼里,便感叹是遗传作祟。

外地乡村来的租客,对不忠贞的男人,打心眼里看不起。真喜欢与装喜欢,都藏不住,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会直接出卖内心真实的想法。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老租户悄悄和王静怡透露详情,最后说:藏少这个人,脸皮很厚,说难听些,就是不要脸了。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这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事情。为啥能玩火呢?富家少爷嘛,他有那种,肆意任性的资本,同时也招贼,受骗,吃药上当。

王静怡敷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引火烧身,迟早的事。

他接着说:还说啥啊,吃着嘴里的,盯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叔劝你小心为上,特别是提防了,还有事找上门,就更应该保持冷静,千万不能花样作死!

王静怡说:他恐慌什么?真是鬼迷心窍呀!如果什么都想要,只会什么也得不到。

他叮嘱道:稳住,淡定,静观乱象!他以为他是谁?皇帝呗!是不是傻?折腾,这是被袁世凯附身了吗?竟然又想复辟吗?让女人回到那万恶的旧社会吗?胡闹!不行,不能答应,先揍一顿再说。

王静怡惊呼:我的天呐,叔叔,太厉害了!噗,哈哈。呦西,我知道我不该笑,可我忍不住啊!哈哈哈。你们这群土匪,野蛮人!哈哈,走你!嘿嘿,我闪,凌波微步,我闪!

他说:可是啊可是,弄成残局,能撒手吗?秃子脑袋的虱子,明摆着的,我要是说错,你挖我的眼睛,当泡踩!

王静怡抬头看天,云淡风不清,岁月太不静好了,脑海里滚过隆隆雷声。

老乡也说:母子最贴心啊,整天伸手要钱,不贴心能要到钱吗?他娘,赌博,买码,撒谎成精!偷家里的钱!借钱,他去还!家里东西送人,还在外吹牛!赊账,他去还!骂人,他去赔罪!打架,他去赔钱!

王静怡说:从中斡旋,他图什么?

老乡说:他娘没礼貌,不懂事,不讲理,都是他惯出来的毛病,害人哪!还总殃及无辜,祸害别人。他娘,是真正的母老虎,会吃人的那种!

街坊邻居,碰到藏锋,就说:小锋呀,你都多大了,还不结婚,你那小学同学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藏锋回答:这么关心,不如介绍一个靠谱的人,给我。

她们示好,给他介绍对象,奈何都看不上。

遇到王静怡则问:你咋还不找对象,再不结婚,你连孩子都生不了了!

王静怡一笑而过。

家长里短,包打听,男女是非,窥视狂,都知道她们嘴巴闲不住。你起得早,大家会说,“你真够拼的,这么多年这么拼,你现在,屁股下坐着的都是钱吧?”你吃得比较随便了,大家又说,“这么节省,是要把鸡蛋算出骨头了啊!”过不好,受耻笑,过好了,遭嫉妒。狗不下蛋,鸡却下蛋,不让鸡下蛋,鸡就憋死。

人前人后皆话题,真真假假皆新闻。世俗总是不缺流言蜚语。即使再优秀的人,也会受到人们的诟病。苍蝇不仅会叮无缝的蛋,还会叮无痕的人,只要站在垃圾堆里,苍蝇就会毫无理由地叮你,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没有问题,苍蝇就在你身边,嗡嗡围绕着转圈,不时咬你一口,再在伤口下卵,让你的皮肉生蛆,借你的精血,养殖它的后代。

王静怡不接茬,没空搭理。她们就感慨:这妹子谱大,脾气也大,哪个男人管得住啊?哎呦,这将来,没人敢娶,可咋办嘛?

店主就调侃:人家嫁不嫁的,关你什么事?人家又不会嫁到你家。

俩人结伴同行,被她们看见,眼睛就瞄王静怡的肚子,猜测她有没有怀孕。千奇百怪的目光交织成网,就是一座无形的牢笼。

她们又旁敲侧击:不管是娶老婆也好,嫁男人也好,千万不要选藏家的儿女,有其父母必有其子女,瞧她妈是什么人,子女能好到哪儿去?父母没有教养,孩子会有教养吗?到时候,不把小家弄的鸡飞狗跳才怪!

店主也附合:去年相亲,好不容易相了一个能凑合的对象,结果人家女方第一次到他家,就遇到了他母亲拿把菜刀,把他父亲追的满街跑。自然而然的,人家女方看到这个情况,跑的比他父亲还要快!

王静怡听到耳里,能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吗?

藏锋说:人生不缺误会,不要瞎猜。你眼里,不能有这些世俗偏见,要正三观,明事理。

她寻死觅活,闹来闹去,婚没离,家底财产也没分,老房子和新楼房,儿子和女儿,都留下给她。藏父净身出户,但她却真的没老公了,他偶尔回来,话都不跟她说一句,看也不愿多看她一眼。她消极颓废,整日出入牌场,渐渐迷上了赌博,家里邋里邋遢不顾,儿女冻饿不管,一心扑在牌桌上。赌瘾上身的她输多赢少,回来便问儿女要钱要吃。

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她认识的净是赌友。也活该她走桃花运,在打牌中认识一男的,还一见钟情,二见便住到一起成了情人。

在他们眼中,好与坏,是与非的衡量标尺和参照系,是拿相对富裕的几个村民作比较,认为有钱就有本事,有钱便有一切,饿了?吃大餐!累了?睡大觉!心情不好?旅大游!爽歪歪,多快乐,超幸福!殊不知,这群也许是一夜暴富的聪明人,是靠胆量,不择手段,不计后果,敢于挑战道义和法律底线之人。但底层大多数人,往往对这些人崇拜之极,有钱就有地位,就会受到大家的追捧,把他们做为自己孩子的榜样。在这类村民的思维中,宗族传统权威早巳被打破,唯有自身钱包很鼓的人,说出话来才有份量,才能服众,谁有钱谁是老大,哪个钱多哪个说了算,所谈言语是对是错,更无须计较发言者的年龄大小,或辈份高低。

这种逻辑极为简单,有钱人,就是成功的,也一定是最正确的。不仅读书无用,当官也无用,没办法赚大钱,才想捧上铁饭碗,混吃等死。教书是穷途末路,知识分子嘛,臭老九哦,从古到今都属于下九流。遇到穷文人,背后就嘀咕:“读书读出脑膜炎,穷兮兮,酸叽叽,傻瓜一个,自己都养不活,还要拯救天下苍生?痴人说梦!”原因是什么?就因为这位穷呗。

石碑村的住户,简分就是两类,房东和房客。

一个尚未成家的小辈,不仅可以辱骂自己的叔辈,甚至可以操起家伙,砸向自己的父母,兄弟间你尔我诈,妯娌间仇深似海。

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越是底层百姓,越是认为计策,金钱,权力可以改变一切,是支配个体命运的绝对因素。越到上层精英,越是觉得自身渺小,社会世事,言行规范,情理底线,生活环境,时代变迁,皆非个人能力所能变,知艰难而存敬畏,愈察觉事物和社会的运转规律,愈能洞悉天时,地利的主导力量,见微知著,并顺势而为,借助外力,事业成就便愈高。

藏家父母没有离婚,只是分居十几年。藏父跟第三者生了小孩,想给那母子名份地位,他提出来要离婚。蓝温馨当然不同意,一是离了,她便没了集体分红,及村里其他福利。二是离了,就是成全狐狸精,她咽不下这口恶气。

坊间调侃道,要是遇到广州城中村的本地人,该娶的就娶了,该嫁的就嫁吧!

的确,这是铁打的现实,用走金屎运,天上掉金钱饼形容,都不为过。村里人均分红,月收入就有几千,秒杀很多白领的收入!只要领证,把户口迁入,再生个孩,单凭集体分红,也不比当公务员差啊!再想一下,每月收的租金,轻松过万,再想一下,将来一旦拆迁,一套房是两室二厅一厨一卫,约120平方米,一层楼就是千万身家,蓝新颜的这栋九层楼房,都不知道能养多少辈子孙了。

阅读穿心莲最新章节 关注https://www.smrhm.com/article/119379.html

(快捷键 ← )上一页 目录(快捷键 enter) 下一页(快捷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