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暗自犹豫要不要将自己推测说出来时，白衣女忽然子问道:“你是外来之人，你可知道过去多久了？”

闻听此言心下一横定了定神，小心翼翼道:“前辈！如今之世，据您所说之时已过去近十万年之久了，而您要等的人怕是……”话到此便打住了，李清玄并未再继续说下去。

“家父和恩师，待我天地之恩，我一刻也未敢忘怀的。”李清玄面色肃然的道。

白衣女子掩嘴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趣的道:“我是说除了亲人外的女子。”

随着浓雾淡去，将要彻底消失的戏台朦胧中复又清晰起来。平静之中带着淡淡孤寂的声音道:“唉，记不清了，岁月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这“逢妖林”就是你们口中的“苦林”，封印了我的大部分感知。日夜在我眼里是无分别的，不过应该不会太久才对。”话到此处，白衣女子声音停顿了下，双目如星辰般注视着他。转而缓缓问道:“小修士，你心中可有人吗？”

李清玄心下想来，“封天之始”据今已过几万年之久，那这女子的道行岂不是高的吓人，如此看来方才收手是正确的选择。要不然怕是也成为她增进修为的冤魂了。而且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折磨等着自己。再有据此推测，这女子心念之人，要么早已入轮回，要么飞升仙界了，这自己上哪找去。

白衣女子似乎也多年未曾与人说话了，仰望着被树叶遮蔽的天空轻轻一叹。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笑意，眼神中闪烁着回忆之光，低声呢喃道:“你以后会遇到的…呵……我与他从小一起于一个小山村长大，一起在同一私塾先生处启蒙。后又在同一道界宗门下修习仙道，三十载风雨中，我们在晨星下起床，听从宗门长辈讲解仙道杂识，道藏诸经。月下同归一院，各自修习宗门功法。几乎日日同在一所院落。后来宗门大比，他被门内长辈看中亲收为徒，而我下山游历……”

李清玄心中一动道:“前辈可还记的到此时，世俗间是何朝代吗？”

白衣女子一下子呆住了。片刻之后，低低自语着“为何骗我……为何骗我”。身体颤抖间蓦然抬头望着天空，及腰的青丝随风翻飞，林内骤然寒冷异常，风势渐盛声几如龙啸。整个苦林的巨树都在摇动。戏台周围浓雾剧烈翻滚如同沸腾，眼神中满是幽怨之色，阴气冲天而起。

“封天之始！”李清玄震惊之下脱口而出道。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

“王明远！你为何骗我！”其声之中充斥着无尽的悲伤与幽怨撕裂了寂静的天地，戏台周围的浓雾已成黑色，刺骨的寒意似能将万物冰封。黑色雾气中一道道绿色的雷霆闪烁着。

远处云龙商行众人哪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神魂震动宛若痴呆。

李清玄瞳孔一缩，当下震惊于这绿色雷霆的出现，鬼物之辈最惧雷霆，因其至刚至阳。可若有能甘愿冒着魂飞魄散之险，日日承受雷击，会有一丝可能凝练出阴雷，阴雷于自身修为来说只能用来精炼夺取生魂之后的驳杂阴气，其主要效用是为自己重塑身躯还阳而用。

白衣女子回忆了一下道:“应是姬姓一族主天下之时。”

初八抖了抖身躯，浑身毛发竖起，道:“本仙君不发威，你还真当自己不是老鼠了。”话音一落，身上七彩之光流转，光辉盈空，林中金色闪电瞬间消失不见。

初八身体一歪眼看就要跌下来，李清玄一伸手将它扶住抱在怀里，初八眯着眼道:“累死本仙君了。”说完头一歪昏了过去。

云龙商行之人此刻头脑发昏，指着怀抱初八的李清玄道:“它……它……”口舌交结半日，却是一句完整话也未说出。

这些人以前只挺长辈讲过，妖怪修炼成精以后能人言，能变化人形。今天亲眼见到，心中着实惊讶，尤其这只猫他们还都经常见，有些女佣还抱过。

李清玄连忙右手向上一番。光芒闪过，手中多了个玉瓶。低头用嘴拔掉了瓶赛，掰开初八的嘴，一股脑将神霄丹全倒了尽去。须臾之间其呼吸渐匀。轻揉了揉它脑袋，直到听到呼噜声渐起才长舒了口气。

戏台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白衣女子瘫坐在戏台中央，低声抽泣道:“我只想在再见他一面……”

李清玄叹了口气道:“前辈，您心念之人怕是也绝不愿意见您现在这样的。”

白衣女子抬头看来，玉容之上满是泪痕，眼神中是连雨过天晴也带不走的悲伤。惨然一笑道:“这个样子？我以很多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闻听此言，李清玄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取出一面镜子递了过去道:“前辈在下道行低微，所能助者不多，此物就赠与您吧！”

白衣女子初时并未留意，直到下意识接过镜子时，手中一阵巨痛镜子掉落在地。白衣女子惊立而起，袖手轻挥黑色浓雾再起，笼罩住了她与李清玄道:“这……这是……西部佛土的渡世镜。你怎么会有此物？”

浓雾之外，众人一看李清玄也被浓雾包裹在内，心中一阵惊惧，毕竟唯一能带他们安然走过这条神鬼道的人，若是有什么不测，单凭他们走下面的路，无疑意味着将会死伤殆尽。甚至可能全都要留下。

李清玄捡起巴掌大的金镜，愕然道:“渡世镜？什么是渡世镜？这块镜子是我从一个破败的寺庙里捡的。”

白衣女子楞了一下，缓缓叮嘱道:“年轻人，方才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怕已经被这封印打的烟消云散了。至于这渡世镜，此乃西方佛土的佛道至宝，降妖除魔的利器，即是我等鬼魅的克星，同时也是救星。你还是快些收起来为好，以后轻易不要示人。尤其是在佛教弟子面前万万不能显露此物。否则必会招至无穷祸端。”

雾外不明状况的云龙商行之人，争执之声渐大，有同意并主动要求进入浓雾中救出李清玄者，也有如莫老的不同意者，认为现在并无争斗声与之前施法时的流光溢彩，就算立面已在斗法自己这些凡人，进去不但帮不上忙反而只会添乱。使这位道长处境更加凶险。诸人一时间相争不下。正当林英仙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时。

李清玄听到争论之声高声道:“我无事，无需担心。”

云龙商行众人听到此话，方才松了一口气。面上紧张之色稍缓。

戏台上，李清玄将被称为佛道至宝的渡世镜。收好后道:“前辈，您适才曾说这渡世镜，对前辈来说即是克星也是救星之话是何意？方便的话还请前辈赐教一二。也好让晚辈长些阅历。”

白衣女子沉默了片刻道:“说它是克星因为其乃佛土之物，本就有降妖除魔之力，说它是救星这是因为佛教本意是渡世救人，慈悲为怀，故此物也可化去我们鬼身的阴气戾气。助我们修成人身，还阳人间而且不损我们自身道行。”说完女子看着他道:“好了，你走吧。一会儿，我送你们离开这里。”

“多谢前辈，不过前辈，真无办法出去吗？”李清玄问道。

白衣女子无奈的一叹，满是落寞的道:“除非你有驱动这佛土至宝的法诀。”

初八从远处飞奔而来，跳到他肩上道:“小子，你真是嫌命长，凭你现在的修为可当不住这些花里胡哨的“毛线”。”

果然不出其所言，金色闪电光芒只是略暗淡了些，一瞬间，林中所有树木剧烈晃动，树叶相撞之间一道道金色闪电出现，连他也包裹在内。

轰隆声中，戏台笼罩在黑色浓雾中，载着白衣女子冲天而起向着苦林外的天空飞去，刚飞至树顶附近，斜里伸出一根金色树枝，轻轻一拍一道细如发丝的金色闪电劈下，戏台之外的黑色浓雾一下子消散了小半，猛然往下降了数丈。白衣女子闷哼了一声，全然不顾，止住下坠之势，复又冲了上去，眼中泪光闪烁，美丽的面庞满是疯狂。恍惚间她又听道了心念那人在说:“等我”

只是一切注定是徒劳的，方才的情况重现，半空中戏台上的白衣女子此刻已泪流满面，只可惜她仍是不甘，再次用尽全力飞去，这一次空中金色树枝，竟是再缓缓汇聚一道手臂粗细的

李清玄心中隐隐有一丝痛楚。转身时身体顿了下，鬼使神差的问道:“前辈，您在此等了多少年了？”

的金色雷霆，白衣女子见状操纵黑色浓雾堪堪挡住了雷电。

金色雷电顿时光芒万丈，白衣女子陡然脸色惨白，厉声道:“你骗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去见他。”戏台摇晃了一下出现了一道裂纹，显然已抵挡不住那金色雷霆之威。

本来观望的李清玄，忽然双手道诀连连变换，身周出现了五道金、木、水、火、土五行符箓。只见五行符箓首尾想接快速旋转，形成了一个五色斑斓的太极图一个闪烁击中了，正与白衣女子僵持的金色闪电。

李清玄一怔，紧皱眉头思索着摇了摇头，自己刚下山不久，所遇之人也着实不多，自是从未想过这些的。

苦林外，夜幕之下，一只孤雁远去，在漫天繁星的注视下，与高悬云空熠熠生辉的明月插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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