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你到了没啊？”女孩关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陆彧观察镜头里的背景，琢磨着姜宴现在应该正和陆辉吃饭，他敛了敛眉睫，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刚到。”

从静城到林城，一路舟车劳顿，人俨然已经是疲惫不堪，同行的老师开口吩咐了几句，直接催促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数学竞赛的地点设在林城本地的一所大学，酒店就定在了学校旁边，陆彧和同行的男生住一间。

陆彧赶到酒店时，天刚刚擦黑，街上已经是华灯初上。

姜宴发现他接下来，喜上眉梢，连声叫了几句“六哥。”

虽然环境算不上上等，但也还算安静，同行的男生四处打量了一会儿，率先收拾东西进了洗手间。

陆彧把手里的行李箱搁到床边，正要俯身拿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

姜宴点点头，很是自然地继续问道:“吃饭没啊？”

察觉是姜宴打来的视频电话，他高挑了下眉毛，站在原地顿了一瞬，起身坐到床边，眯眼调了调角度，随后摁下接听键。

来电声戛然而止，他垂眸瞧过去，屏幕上顿时出现一张熟悉的小脸。

“吃了。”

“林城是不是很冷啊？”

“还行。”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从兜里摸出手机，晃了一眼上头的备注。

毫不夸张的讲，这是他和陆辉第一次打视频电话。

父子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瞬间说不出的尴尬。

男人轻咳一声，看起来浑身不自在，轻启薄唇道:“到了就好好准备考试。”

明明是关心的话，听起来却十足的严肃，像是在发号命令。

察觉到气氛的微妙，陆彧移走视线，沉声应了一声:“嗯。”

那头的人明显不想继续聊下去，转而就说道:“行了，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陆彧淡淡点了点头，本来想抬手切掉通话，屏幕上光影闪过，姜宴又出现在镜头里。

“六哥，考试加油啊。”姜宴激动地喊道，说着还做了个握拳的姿势。

“你行，你一定行。”

陆彧盯着屏幕里姜宴加油打气的小表情，眼神深邃而认真，微微扬了扬唇角。

碰巧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同行的男生刚好走出来，他简单说了一声“挂了”，便主动切断了通话。

他刚才没带耳机，虽然挂的及时，但电话里未收的尾音还是被男生听到了。

男生还在拿毛巾擦着头发，无意间捕捉到电话里传出女孩的声线，轻笑着问:“给女朋友打电话啊？”

上次在图书馆的时候，男生就已经误会了他和姜宴的关系，现在他更懒得解释了。

面对着男生的发问，陆彧没应声，蹲下身子继续收拾行李。

一起准备竞赛同处这么一段时间，男生知道他一向话少，只当他是默认了，踱步至床边，顺手抄起自己的手机，像是不甘示弱一样，“我也给我女朋友打一个。”

陆彧没心思去听小情侣打电话，从箱子里拿了睡衣便进了浴室。

打开头顶的花洒，水滴肆意挥洒下来，像是漫天的雨。

麦色的皮肤氤氲在袅袅升腾的水汽之下，晶莹的水珠从头顶滑过，从颈间一路蔓延，直至少年肌肉紧致的小腿。

……

约莫一刻钟之后，陆彧换了睡衣，走出浴室的时候，男生已经结束了通话，正侧躺在床上玩手机。

见他出来了，轻挑起眉眼，视线勾到陆彧臂膀上凸起的肌肉，自愧不如地发出赞叹声:“你这肌肉都是怎么练得？”

他之前在学校里就听说过陆彧，传闻他是辍学两年，高一才转来一中的，明明是在年级里最差的班，半年之后成绩却始终名列前茅。

火箭班的班主任一直想找他协商转班，结果陆彧一直都没有同意。

单从形象上看，陆彧一点也不像个学霸，倒是像那种整天闹事的学渣，当初他得知陆彧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决赛时，他还稍稍震惊了一下。

后来和陆彧一起去老教师家里补课，他才发现自己和陆彧的差距。

能够参加竞赛的人，智商都不会差，他自以为已经算是很聪明了，结果每次解题还是会比陆彧慢半拍。是不是天才他不敢妄论，就凭陆彧的资质，进入一流大学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陆彧听着男生的问题，回答地漫不经心:“撸铁跑步。”

“要是我有你这么好的身材就好了。”男生讪讪道，还想再说些什么，“啪嗒”一声落下，房间陷入黑暗。

“早点休息吧。”陆彧交代一句，转过去上了床。

明天就要考试，睡个好觉也算是养精蓄锐，男生看了看手机上的手机，轻“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陆彧平躺在床上，慢慢阖了眼帘。

安静半晌，传来一通翻身的声音，男生问:“哥们，睡了没？”

陆彧觉得他有点话多，语气冷然:“有事？”

男生轻叹了一声，如实说道:“我有点紧张。”

毕竟这个竞赛和保送名额挂钩，肩上背负着老师家长的期望，搁到谁也难免犯怵。

陆彧闭着眼睛，没出声。

“我看你一点也不紧张。”男生又说。

“没什么好紧张的。”陆彧睁开眼，望着天花板，声线平静。

兴许是不想再传播焦虑，男生及时撇开话题，“你以后想考什么专业啊？”

话音落下，空气静默几秒，他还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时，一旁的人突然发了声。

“金融。”

黑夜里，少年的嗓音磁性，听不出什么情绪。

男生眼前一亮，“金融啊，我还以为你会学数学呢，我跟你不一样，我想学法学，我女朋友倒是想学经济。”

“我们俩约好一起上a大，”男生喃喃自语着，方才的那股紧张感消散不少，他侧过身子，好奇地打探道:“你女朋友呢？你们怎么打算的？”

这一次，陆彧没再回应，男生投过去视线，发现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影，以为陆彧是睡着了，哀叹了一声无奈地阖上了眼眸。

身旁的人终于消了音，陆彧缓缓睁开眼帘，浓醇的暗色中轻蹙起眉眼。

电话那头的姜宴仍旧兴致冲冲地举着手机，发现镜头怼上自己，一通慌乱过后，陆辉看着屏幕上的人，脸色骤然冷下来。

望着镜头里面色冷硬的男人，陆彧明显也是一僵，蓦地对上陆辉的目光，心头满是异样。

听着对方的嘘寒问暖，陆彧无声地潋了潋唇，望着屏幕上喋喋不休的人，心间没来由地微颤，像是小猫在挠。

姜宴每问上一句，就会偷偷瞄上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陆辉，男人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地吃着饭，但其实一直在竖着耳朵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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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宴见状弯了弯唇，径直对着屏幕说道:“六哥，你等一下啊，陆叔也要和你说话。”

闻言，陆彧微愣了表情，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面的屏幕忽然一晃，里头传来姜宴带着几分狡黠的声音:“陆叔，你说。”

不用猜，他就能料到陆辉推拒的表情，正抿紧唇角时，镜头陡然一转，慢慢落定下来过后，对上饭桌上陆辉惊慌失措的脸庞。

两人拎着行李上楼，期间遇上一两个穿着学校校服的学生，看起来也是明天要参加比赛的。

进到房间里，灯光亮起，两张单人床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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