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时候，一品居的气氛却是到了最热烈的时候。

琴音悠扬，若轻灵之风萦绕在堂中，又若缥缈之云分明琴音相隔很远，却如在耳边奏响。

即便这里不是京都，也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我不喜欢他的眼睛，张老替我摘了他。”李无极的声音极为冷淡，轻描淡写得如同喝茶吃饭。

他直直盯着楚源，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李无极挥手摇了摇头：“眼睛什么时候都可以摘，灯会却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先将那双眼睛寄存在他那里。”

一声琴弦清越的琴音从楼阁深处传来，随后整个一品居的光线骤然一亮，一只只火光各异的花灯缓缓降落，灯火辉煌，将气氛引燃。

“灯会开始了。。。”

随着一曲琴音终，场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随即还有喝彩。

于绚烂灯火中，层层珠帘拉开，一道曼妙身影出现在火光深处，虽看不清楚面容，但依旧给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

“少爷？”黑袍老人出声询问要不要继续摘取双眼。

“如霜姑娘，如霜姑娘。。。”

楚源置身于众人中，有些恍然若前世身处演唱会现场，那些炽热的眼光，那些飞扬的高呼。。。确实让人焕然若梦。

此时，随着装扮华丽的老鸨登上高台，场下的欢呼声更是高涨。

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随后场间的所有炙热视线都齐齐投向高台。

不过这个声音很快就淹没在嘲讽声中：“切，还黄金百两，今夜为了买一品居的灯会席位，我就花了二百两黄金。。。”

楚源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人一掷千金。

随着琴音流转，场间顿时安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几乎可闻。

楚源环顾四周，看着众人脸上神情随着琴音的低沉而悲伤，高昂而雀跃，如陷魔障。

这琴音不对，有些似曾听闻的直觉，只是仔细回忆，一时间又回忆不起来。

场间落针可闻，只余下琴音绕梁，跟周身的人一副痴迷的神态不同，楚源时刻保持冷静。

很快琴音迎来终章。

大堂中各位客人纷纷给出答案，然后翘首以盼等待结果。

谢玄郑重将一封镶嵌金边的帖子递给小厮，胖脸上笑容灿烂，丝毫没有为刚刚的事情而影响心情。

见到楚源一脸疑惑后，他低声笑道：“琴弦有几根我都不知道，琴里谈的什么于我而言更是对牛弹琴，不过既然如霜姑娘喜欢风雅，我只能花钱请人提前代笔写好答案。”

“在座的各位，有几个懂琴的？不都是一样，只看谁请的代笔强。”谢玄忽地轻咦一声：“你怎么什么都不写？要实在不知道，随便编两句，说不准就糊弄到了。”

一个小婢女于万众瞩目中出现在高台，场间声音顿时喧嚣起来，有人心虚，有人自信满满，但无一例外都希望今夜成为那幸运值满分的卖油郎。

小婢女蹦蹦跳跳跑了下来，将所有关注的视线带到楚源的面前，用清脆的声音说道：“这位公子，如霜姑娘有请。”

如果未来到这个世界前，楚源也许还会为此而惊喜，以为他就如那无数故事中的主人公，一入青楼就得花魁以身相许，然而他此时只是默默眯起眼睛，眼神中的情绪冷淡至极。

所以他根本没有发现，当得邀请时，四周大堂里的所有客人都面朝着他，露出羡慕，嫉妒，又或者是愤慨的神情。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答，为什么选他？”有人发现问题的关键，提出质疑。

小婢女高高扬起下巴：“琴音会友本无答案，若是给出答案，则过于刻意，所以只有这位公子符合如霜姑娘的答案。”

听到这个结果，谢玄同样愣了愣，随后重重一拍他肩膀，大笑道：“楚师兄真是好运啊！”

说完这句话，谢玄朝着表情阴沉的李无极投以挑衅的眼神，虽然他没有被选中，但看到李无极吃瘪的表情，他已经极为痛快。

被这声极有怨念的声音惊醒，楚源这才发现四周的道道目光。

这少年是谁？凭什么他能被选中，难不成是某个家族公子？看他跟谢家谢玄坐在同桌，估计只有这种可能了。

大堂里议论声此起彼伏，楚源并未起身，却有个身影挡在他的前面。

“你不能去！”

赵无极面色阴沉，倨傲道：“现在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让出这个名额，不然死路一条。”

他眼神冷漠，居高临下俯瞰坐在的楚源，言语容不得任何的质疑。

“切，你是谁的啊，能得如霜姑娘青睐，少活十年都行，凭什么让给你。。。”大堂中有人出声嘲笑。

随后就听到那人身边一个极小的声音：“他是京都李家的人。”

在座的不是富甲一方就是王权贵族，但当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原本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

楚源很不喜欢被人俯瞰的感觉，于是抬起头，冷淡道：“如果我不呢。”

李无极嘴角勾起笑容，眼中却满是杀气：“那就让你去死好了。”

听到这话，他身侧的黑袍老人站起身准备动手，却骤然被一股阴邪的杀气锁定，从而步伐微微一顿。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楚源身上煞气一闪而逝，如潮水般朝着面前的李无极汹涌扑去。

同时阴鬼幻境发动，李无极虽然有练气三层的老人庇护，但他本身并不是修行者。

所以在李无极视线中，一步一步走来的楚源，有如那刚刚从黄泉爬出的厉鬼，身后血水滔天。。。

“你，你，你是什么人。。你不要过来啊！”

阴鬼重伤未愈，但对付世俗中的凡夫俗子，并不在话下。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李无极瘫坐在地，肝胆俱裂，一股浓烈的臊气从胯下传来。

“张老救我，张老。。。”

黑袍老人迅速闪身来到李无极身前，浑浊眼眸里冷芒闪烁，他径直看向楼阁深处，沉声道：“不管阁下是什么人，既然跟李家为敌，那此事都无法善了了。”

搀扶起来李无极，老人深深看了楚源一眼，才转身离开一品居。

还有人朗声高呼：“谁能听出答案，我可以出黄金百两购买。”

黄金百两在世俗界已经算是不菲的财富了。

能于花魁灯会的一品居中占据一席之地的场中客人，最不济都是富甲一方的商贾，王公贵族更是不胜其数。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那位如霜姑娘着实是很受欢迎。

“三。。。二。。。一！”当最后的音节吐出喉咙时，此时的气氛已经冷到极致，李无极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老鸨轻咳了一声，等到所有嘈杂声音都消失才略微扬起声线，高声道：“如霜姑娘以琴会友，只为寻觅知音，今夜在场的各位都有机会成为入幕之宾。”

“当然，为了不辜负良辰美景，如霜姑娘会以琴音出一题，能对出答案者，无论是权势高低，即便是街边的乞丐，都将被邀请进如霜姑娘闺房彻夜畅谈。”

“那还等什么，开始吧！”有人在台下起哄，老鸨也不生气，挥手招呼大家稍安勿躁。

老人捏起两根筷子一步，身上戾气汹涌，枯瘦手指如同闪电般拾起桌上竹筷，就要径直飞向楚源的双眸。

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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