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娃子故作气愤的样子，还借机锤了我一下。

肖文没有说话了，这个小姑娘真的是恋爱脑，我还挺怕她自己把自己影响了。不过要真没有特招录取这回事，我还真的是没想好怎么办，本来一直准备的考去成都音乐学院附中，后来也是跟三姐聊了好久这个事情，她觉得高中毕业就认定了走钢琴演奏这条路往后发展太窄，让我还是多考虑一下，说中考实在没考好家里也是可以让我继续去一中上三年，自己好好准备高考的方向就可以。我这段时间也是在考虑三姐说的话，也确实，钢琴是爱好，我可以享受弹琴给我带来的内心宁静的感觉，但你真的让我这辈子就去成名成家我没这想法，按钟越民的说法，这活着就太没意思了。

“尾巴儿，你有没有把握啊，我听说，市一中有捐助生名额，分数可以低接近三百分，实在不行，你找找家里给你找个关系”

沈娜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着

垮塌的走廊部分已经清理干净，但是那一栋教学楼周围还是拉着警戒线，听说暑假就拆了盖新的。不然跟我也没太大关系了，最惨莫过于，毕业学校就盖楼，换宿舍，装空调之类的。我跟瓜娃子坐在教室前的台阶上摆龙门阵，肖文和沈娜也来了，坐在我们旁边。

“你连我都瞒着啊，打算自己跑成都去耍，我是说你怎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原来是早就把退路想好了啊”

“哎呀，我掰指头跟你们算嘛，语数外一百五一门，语文算我能考120，数学不考虑，英语正常发挥的话130-140，思史今年改了两百分变一百分了，我拿90行了吧，理化合卷150，也不考虑，地理生物100，我拿个40分，横竖都不够，掰开揉碎了都不够，所以啊，我就此跟各位告别了，祝各位有一个大好前程！”

我不能现在说我已经被录取了，我只能演戏，既然这样索性就演的真一点。那天在办公室，说这个事情本来是没问题经得起推敲的，但是就怕有小心眼子的人去背后捣乱，这里傻子都听出来了特指的是哪两个，所以学校就决定在填完志愿高中录取工作结束以后再发消息。

交换写同学录的同学们都忙活完了，我们再一次回到临时教室，班主任和各科老师依次进来为我们加油鼓气，祝我们前程似锦

瓜娃子终于还是憋不住问我了，我学他嘿嘿嘿的憨笑，但是总觉得我笑出来不是憨，是蠢。

“其实我打算考川音附中，都试试嘛”

时间过得真快啊，感觉进初中就还是昨天的事情一样，再过几个月，就要读高中了。我内心对高中并没有那么多的憧憬，因为初中三年都一直算是游离于班级圈子之外，我不是太想高中以后继续看着这帮人的脸，所以我才下定决心说要考出这个城市去省会音乐学院上学，其实伯父伯母和我爸妈都是很开明的，他们小学时候就充分尊重我的个人意愿，成绩不好或者偏科在他们眼里不算个什么大事情，按他们的话讲，全面发展就是扯淡，培养出来的都是看起来都好其实什么都一般的废物。我也就是深受这种家庭氛围的熏陶，就一门心思在我感兴趣的科目上蓬勃发展了。至于我没兴趣的科目，也就很极端的白卷到底上课不听。一开始，数学老师还是希望救一救我的，直到有一次数学课看被老师抓到了，我反问老师，您上街买菜用函数吗，数学老师被我一句话噎在当场，我还继续没脸没皮的说，既然日常生活不需要用如此复杂的公式，那我为什么要学呢。于是后来就被请了家长，在办公室里替我伯父伯母来的大哥被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放学后我就被我大哥一顿揍，但是并不能改变我不喜欢数理化的结果。我知道，中考也好高考也好看的就是全面发展，就是要各科成绩优异才能被录取，我可以不喜欢，但是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

挨完那次揍，我才鼓起勇气回家告诉伯父伯母我想走钢琴特长生这条路，后面两年也就为这个考试悄悄努力，身边我谁都没说，不能被理解，那就不理解好了。圈不同别硬融。可能肖文就是在我备考上课的时候看到我的。确实那段时间我上钢琴课的时候整个人状态不一样，当我认真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我平时玩世不恭的那副神态就不见了，而且我也确实比同龄的十五六岁的娃更成熟，不是我喜欢装深沉，这里借用艾青的诗文表达

假如我是一只鸟，

“你怎么就看起来一副无所谓不着急的样子呢，真打算去职中混三年啊”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十六岁少年的心思不要猜，因为连少年自己都想不明白。

老师们集体讲完最后一课，班里不少女生都开始哭，我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哭，真有多么深厚的同学情谊吗，起码我体会不到，我似乎除了身边几个人跟谁都是保持很远的距离，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长期的这种情绪其实是一种病，当我发现以后我也和这个病斗争了很多年。

回到家，收到肖文发的短信

“我想跟你上一个高中，不管你最后去哪儿”

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消息，文大小姐有点过于恋爱脑，我想让节奏慢一点，同时我也在想怎么来回复这条消息。中考不像是高考，中考就按照分数线录取，有多少招生名额，划定分数线，过线就能读，也并没有太多的自主权。想了一下，我回了一条

“尽全力考试，你可以去最好的，明天考试加油”

自从肖文过生日那天表白，我的内心似乎一直都在拒绝肖文走进来，经常性的刻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嘴上说希望节奏慢点，不想让感情升温发展的太快，要给对方留空间，实质上是我自己没做好准备接受一个人来我心里破冰。我内心这层坚冰已经冻了很久了，我每天都是在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情感，然后演戏。

回复完肖文的消息，我就开始打游戏了，考前一天打游戏，估计有人管的孩子都干不出来这件事。一直玩到两点多才睡以至于差点错过开考时间。做样子嘛，考试还是要去的。

由于地震的原因，我们的考场设在了市一中，刚好是高考完，高一高二还没有返校，校区就接着做了中考考场。这还是我第一次走进市一中。说来也是惭愧，我们家的长辈们全是这里毕业的，如果我不是撞大运拿了个破格录取，我可能这辈子没办法靠自己考试考进来，简直是家族异类。

我到一中的时候，离开考还有半个小时，我就在校园里逛了一会儿。看了看宿舍，真破啊，堂堂一中连装空调的钱都没有的吗。校园不大逛了一圈，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开考前十分钟，我找到了考场。最后几分钟进考场的人已经很少了，大多数娃都是早早的到了考场提前坐好调整心态。进教室，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一人一座，前后左右间距一米防止作弊。

我出示身份证准考证，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监考老师提醒还有五分钟开考，有问题的同学请举手。我刷的一下把手举了起来

“老师，我要上厕所！”

监考老师出门报备，来了一个巡考老师陪着我去厕所，全程盯着尿。回到教室，坐好。正好九点钟。电铃打响，2008年滨城市中考语文考试开始。老师开始分发试卷。

别人都是拿到试卷就开始迅速作答，我拿到卷子看了一眼，开始望着窗外发呆。监考老师注意到了我这个异类，摇了摇头，可能在他心里我就是个学渣中的学渣吧，我没有理他，继续发我的呆。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的土地，

考试前最后一次回学校，各班发放准考证，强调考试纪律。也有同学开始交换同学录，相互写临别赠言。那时候很流行写这个东西，我觉得幼稚，同时我也并没有被班内主流群体接纳，所以就是一个小透明一样的存在。拿好了准考证，我就出去抽烟了。瓜娃子也跟着出来了，瓜货，自从给肖文送了mp3以后，就再没自己买过烟，全特码死皮赖脸蹭我的。反正我骂他，他就嘿嘿憨笑，不得不说，他这个样子确实是无法让人冒火。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对啊对啊，大家一起去一中，又可以继续在一起三年，然后我们以后一起考一个地方的大学......”

肖文又开始了对未来的无限展望，我急忙打住掐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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