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使用了一些小手段，只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寇封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寇封笑着说道。

“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也要像对谢家家主一样对付我？”韩玄冷冷地看着寇封。

这一次宴会本就是韩玄私下邀请寇封相见，也没有多余的外人。只不过他没想到居然从寇封的嘴里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我只当你是年少无知。以后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也幸好你是遇见了我，换作是别人听到了，早就将你拖出去斩了。”

刚才寇封的声音比较小，而旁边的仆从侍者都在远处听不清。

“你到底是给他们喂了什么迷魂汤？”韩玄厉声问道。

而这样反而让韩玄感到心痒痒了，原本他还觉得寇封这个少年聊天十分有趣，同时又欣赏其有着奇异的气质，不管聊到什么话题总能让这位长沙太守感到十分畅快。

但是在寇封说了自己的志向是问鼎中原之后，后面的聊天内容就像是隔靴挠痒一般让韩玄感到不自在。

寇封摇了摇头，说道：“谢家主的事我只能说是事急从权，而且等到我掌控大局之后也没有为难他。”

寇封挑了挑眉毛，含笑说道：“自然是知道。”

“这怎么可能？他们两家都是此地经营了百年的大家世族，干下这种事可是会有身死族灭的风险，他们怎么会如此不智？”

“至于您我更不会这么做，如今长沙郡百姓安居乐业，武威充沛，郡内上下都对您十分尊敬和满意。不论统领这地方的诸侯是谁，长沙郡都离不开你的治理啊。”

韩玄皱着眉看了看寇封，谢家之前虽然出了兄弟相残的闹剧，但是最后还是被很快地平息了下来。而且谢家家主谢广隆如今只是被控制住了，却并没有被残害，前不久还有人看到谢广隆平静地参加他人的宴会，确实是如同寇封所言他做的事情还是十分有分寸。

“如今我长沙郡仍是听从荆州牧的号令，你在我这说这些话是在让我难做啊。你且走吧，我就当做没听过你说的这件事。”韩玄闭上眼睛说道，他听到寇封的话之后很受用，决定今天的事就当过没听见了。

他看着满脸朝气的寇封，总算憋不住地问道：“你的想法潘家和谢家都知道吗？”

韩玄一脸复杂地看着寇封，他不得不承认寇封说得十分有道理。实际上他自己通过近段时间对刘表的观察以及自身的感受也能发现整个荆州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原先的天下闻名的刘景升早些年的表现十分惊人，单骑入荆州并且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力让荆州上下都他诚服。

而到了后面却没有了进取之心，要知道荆州可是有着兵家必争之地的重要地位。而且荆州之地十分富裕，人口众多并且版图广阔。一州之力抵得上两三个贫瘠的州。但是刘景升坐拥这么好的位置，经营了十余年也没办法让地盘往外扩张。

北边的曹操已经气势锐不可当暂且不说，东边继承父兄基业没几年的孙权都展现出雄主之姿，江东的实力在他的治理下不断地提升。

至于刘景升的家事，对于下面的民众来讲可能不清楚，但是像韩玄这样的重臣自然是知道这位荆州之主在处理这两人的继承问题上到底有多糊涂。

刘琦和刘琮两人他都见过，一个慈善孝敬但是性格懦弱，另一个目光短浅脾性古怪。说句实话都只能称之为虎父犬子，完全没有其父亲的英雄气概，荆州不管是交到那一人的手里都只能被硬生生地败坏掉。

韩玄的心实际上早就开始准备为自己做一些打算，但是他还在犹豫不定，却没想到寇封直接将这里面的事情讲得通透。

“你能有这么一番见识不论到了哪里都能被人奉为上宾啊。”韩玄惊叹道，寇封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平静地笑着，韩玄自然不知道寇封可是仰仗着陈公的智慧。

有着这位A+级别的谋士帮寇封做好润色，寇封只要临场应变便能让这位长沙郡的父母官心悦诚服。

“只不过既然你说北方的曹孟德锐不可当，等到其平定中原之后必定会挥师南下。那只要我等到那个时候再投降给曹丞相不就可以了吗？我素来听闻曹丞相识人善用，既然你都知道我韩玄在长沙郡也有几分薄面，想必我韩玄转投到他的门墙内也是十分轻松的。”韩玄笑着说道。

寇封脸上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实际上这对于韩玄而言确实是最保险的做法，正史里韩玄也是这么做的。

曹操过来之后他便开城投降，而等到赤壁之战之后刘备带着军队南下，荆南四郡便望风而降，韩玄又转投到刘备的阵营。

不管是到了哪个阵营，韩玄都能牢牢地占据着长沙太守的位置。而在模拟当中寇封也从推演的过程中认知到没有韩玄的帮助便很难控制住长沙郡，这想必也是这座城池的君主换了又换，但是长沙太守的位置上仍然牢牢坐着韩玄的原因吧。

“韩太守之言初看十分有道理，但是却犯了刘荆州同样的错误。”原本看到刚才还侃侃而谈，一幅煮酒论英雄作态的寇封被自己一席话便堵得哑口不言之时，韩玄心中还感到高兴得意，但是哪想到寇封很快又一句话回怼了回来让韩玄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恼怒地问道。

“以韩太守之能自然是能够经略长沙数十年，长沙郡内之民不知天子是谁，但是一定知道太守是何人。但是敢问几十年后，这里又有多少人会记得韩太守您的威名呢？”

“如今你仍风华正茂，正当是进取之时却瞻前顾后，只想着保存着自己的残躯，不说去拯救天下黎明于水火，至少也要为家人后代留下足够传承的基业吧？”

“如今您经略长沙数十年，韩家也在您的庇护下成为一个豪富之家。但是再过下一个百年，韩家还能不能有如今这个状况呢？想我罗侯寇家在之前也是此地一等一的豪族，只不过过了百年便破落得只剩下一二十人，这其中便有祖宗打下的功劳还不够的原因，而不只是因为后人不够努力。”

“如果您能择一明主而从之，等到其登顶大宝之后，您的家族便能同他的江山一般千秋万代，万世长青。而像你所说的那般，等到别人的军队都已经兵临城下了你才开门投诚，那个时候你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又有多少功劳呢？就算对方真的能够问鼎中原，到时候论功行赏起来，他会不会记得某年某月他攻破了一个小城，而这个小城的太守及时地投诚呢？”

“您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多为您的家族后代所考虑啊。”寇封长叹道。

韩玄被寇封说得面露惭愧，他喃喃道：“你说得确实有道理。但是恕我难以从命啊。”

“我这么做最起码也能保我韩家百年的荣光，而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那么做，一旦事情不成，那我们韩家可就就此灭亡了，哪里还能谈得上千秋万代呢？”

“更何况寇公子你如今只不过是一位未及冠的少年，虽然有几分过人的见识与超人的勇武，我韩玄又怎么敢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你的身上呢？”

“你且先回去吧，今天的话我韩玄就当没听过。只不过你要是再敢妄言，特别是在他人面前说这大逆不道之话，那你就别怪韩某我手里的刀枪不利了。”

寇封拱手道：“我明白韩太守的担心。我也不愿让韩太守你为难，你只需要隐蔽地向我提供一些帮助，就当是一个投资。如果我失败了，你只当从未和我有多么深入的联系，不会连累到你。而如果我成功了，那我刚才所说的话完全可以兑现。”

“对于您来讲，这只不过是一个风险极小但是回报无穷的尝试。但是对于我来讲，却便是如同雪中送炭一般的恩情，我寇封会永远牢记于心，一旦我大事既成，一定会千百倍地回报与您。”

“这一切只有你我才知，其他人都不会知道。您只不过是多给我提供一些帮助，在外人眼里最多不过是您欣赏我的才能，充分放权于我罢了，您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韩玄抿着嘴凝视着寇封，他想要将眼前的此人看穿，但是对方如骄阳一般的自信让他怎么也看不透。

他心中摇摆不定，显然今夜的话对他的冲击很大。

韩玄只不过想要犒劳一下这个比武大赛的头名，同时摸一下这位谢家和潘家共同支持的年轻人的底细，哪想到刚一见面对方便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吓。

“韩太守可曾听闻吕奉先之名？”寇封看到韩玄面上露出的复杂之情，知道此时便是关键的时候，他想起模拟推演里的一件小事之后忽然出声道。

“飞将之名天下谁人不知。当年十八路诸侯共讨董卓，吕将军以天下无敌的姿态威震中原，而当时的我早已对其神交无比，只可惜未曾谋面。”韩玄感叹道。

寇封一听便知道有门，没想到韩玄居然还是吕布的迷弟，虽然从没有见过吕布，但是韩玄只光是听说过吕布的事迹便仰慕这位威猛无比的飞将军。

“吕家后人如今是寇某之妻，当年吕将军丧命于白门楼之前，他便暗中命人护送其妻女连夜逃离徐州。而之后寇某因为巧合与吕家后人结缘，并且许之为妻。”寇封笑着说道。

韩玄双眼瞪大，惊讶地张开嘴巴说道：“当真？”

“刘景升膝下有两子，长子名为琦，次子为琮。按照惯例应立长子为继承人，可是近些年刘荆州在两个儿子之间反复无常，日后必定一定会生出大乱。谢家能被控制住也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有这么一个先例在这，我想您也应该能领悟到荆州很快就要换了一个天了吧。”

寇封屏退了左右，而韩玄虽然不应声但也是点头同意，在仆从侍者们离开之后。寇封便一幅掏心掏肺地朝着韩玄说道。

毕竟如今的荆州还是在刘表的治下，当年刘景升单骑收荆州，并且控制了荆州境将近20年。不管是哪个人都对刘表心存敬畏，哪里是那么容易便改头换面。

“刘荆州确实是英雄人物，在下对其也神交已久。只不过如今天下大乱，百姓疲敝，刘景升坐拥一州之地，披甲之士达十数万，但是却坐视曹操、袁绍等人屠戮中原。他只不过是一位守成之君，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也。跟着他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样的前景可以期待的呢？”

“什么？”韩玄脸色大变，他眼睛瞥了一下周围的人。

“如今自官渡之战后，曹贼已经势大，长江以北之地不日将落在曹操的手里。等到他整顿好兵马，收服完西凉和幽州，到时候第一时间便会挥师南下。而以荆州这个境况，是万万不可能阻挡曹军的攻势。”

“而东边的孙权继承父兄之基业，且有雄主之姿，扬州等地很快就要全部纳入江东的版图。原先荆州对扬州还略有优势，荆州兵对阵扬州并也是胜多于败。而如今刘景升逐渐年迈力不从心，但是孙仲谋却正值身强力壮之际，己弱而彼强，到了那时局面便会翻转过来了。而您与孙权交战多年，相互间结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恨，听闻孙权恨不得生吃您的肉，如果真到了扬州兵攻破长沙城的时候，你的下场会是怎么样？这样的情况以你长远的目光是应该能预见得到的。”

“如今刘景升也六十有余，体弱而多病，很多时候州郡内的大事小事都是要仰仗着外人来去执行，他不再是年轻时那个英雄豪杰了。如果从襄阳城内传来了不恰当的指令，到了那个时候您是听还是不听呢？”

韩玄强装镇定，但是语气的急切还是透露出他的不平静。

“多谢韩太守的教诲，只不过刚才所言尽是我肺腑之言。”寇封笑了笑说道，随后打住这个话题，并不准备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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