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想开口说话，是宫女去而复返的行为打动了她。

或许，这是她生命的弥留之际唯一能做的事情。

自从另一名宫女病死之后，她的内心是绝望的。

疫病就如同恶魔般摧残着她的内心。

她不仅捏着鼻子，全身穿着厚厚的衣服，脸上遮了好几层棉布，靠近沐嫣然的时候完全屏住呼吸。

“退下去吧，以后不用给我送药了。”听到那脚步声去而复返，沐嫣然气若游丝的说道。

拥有御医诊治的沐嫣然尚且不能痊愈，更别说没钱看病的她们。

一倘若真个染上疫病，也就宣告了死亡。

当看到床上这消瘦身影的时候，陈旭的内心已经支离破碎，又听到这苍白无力的声音之后，一颗心化成了尘埃。

她能听到宫女急匆匆逃跑的声音，却是没有责备之意。

谁都有想活下去的权利，即便是公主也不能剥夺。

这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锦衣卫千户吗？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吗？

病来如山倒，即便是天王老子，在病魔面前都显得渺小，何况沐嫣然本就是个脆弱的姑娘。

沐嫣然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全身高热不退，她知道这药对她的病症无用，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即便来人真的只是那名小宫女，也会成为沐嫣然临终前最好的慰藉。

“对不起，我来晚了。”

陈旭的声音明显有些抽搐，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这魂牵梦绕的声音冲击着沐嫣然的心尖，她猛地睁开眼睛，分明是那张最熟悉的脸庞。

“都是我不好，是我没跟你商量就顶替了林小姐。”

“是我害的林小姐手上，差点丢了性命。”

“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我愿意给林小姐登门谢罪。”

沐嫣然用最卑微的声音说道，甚至试图从病床上坐起来给他正式的道歉。

这一刻，陈旭的心完全碎了。

此刻的她，奄奄一息，没说一句话都是在消耗生命。

这一切，都是拜陈旭所赐，她心中应该有怨念才对。

然而，见到陈旭的第一面竟然是道歉。

在她看来，这声抱歉要比生命更重要，她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险些害的林惜音丢了性命。

陈旭这般绝情也是理所应当。

如果说她临死前还有什么遗愿，或许就是给陈旭的这声道歉。

“登门谢罪？就你现在这样子，还如何登门谢罪。”陈旭把她憔悴的身体平放在床上，哭笑不得的回答道。

“等我好起来就给林小姐谢罪。”

沐嫣然不依不挠道，心性竟然跟个孩子一样。

“既然这样，那还不乖乖的接受治疗。”陈旭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他大抵了解了沐嫣然的情况，几乎是在死亡的边缘，完全靠一股毅力吊着口气。

倘若陈旭接受了她的道歉，或许她真就坚持不住了。

“哦……”沐嫣然乖巧的应了一声，竟是不再说话。

哀莫大于心死，在陈旭出现之前，她真的没有半点求生的欲望。

甚至不好好配合御医的治疗，否则也不会病重道这种程度。

陈旭让沐嫣然趴在床上，先是把棉被掀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帮她解开衣扣……

沐嫣然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婴宁，煞白的脸蛋上微微泛着一抹绯红。

她不知陈旭要做什么，却没有反抗。

“你体温太高，需要无理退热。”当陈旭帮她脱掉上衣之后解释道。

看着那温润如玉的美背，陈旭狠狠的吞咽口水，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若说一点感觉没有，肯定是假的。

“哦……”沐嫣然撅着小嘴回应道。

她相信陈旭心无旁骛，是单纯的为她治病。

不过，即便陈旭有其他想法她也不会拒绝。

接下来，陈旭从药箱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酒精，用蘸有酒精的棉花团在她的美背上擦来擦去。

沐嫣然本就高烧不退，再加上此刻的害羞，整个身体跟个小火炉一样，突然被这冰冷的酒精触碰，整个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呀！”一声醉人的婴宁从她口中吐出，听得陈旭有些魂不守舍。

这皮肤也太敏感了吧？酒精棉触碰一下都能发出这种声音，若是那啥还能得了？

陈旭努力保持着冷静，先是闭上双眼，再是用棉花堵住耳朵。

视力受阻之后，陈旭免不了在对方的美背上胡乱摸索，就算沐嫣然抵触性的“哼唧”两声，也穿不到陈旭的耳中。

棉花团的隔音效果真心不错。

整套动作持续了很久，陈旭摸着沐嫣然美背的温度下降之后才肯收手。

只是最后这番摸索又扰的沐嫣然花枝乱窜。

她完全有理由怀疑陈旭治病的初衷。

“好了。”陈旭如释重负的睁开眼睛，又再次被吸引住。

“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沐嫣然娇声说道。

纵然她心里有陈旭，也不能这个时候就被他看个精光。

两人的关系似乎还没进展到那种程度，甚至尚未冰释前嫌。

陈旭这才发现自己有多无理，急匆匆的跑出房门，过了许久才听到沐嫣然的邀请。

“我可真的要进来了。”陈旭双手蒙着眼睛，故作矜持的走到沐嫣然面前，透过指尖的缝隙看到她穿好了衣服才正大光明的睁开眼睛。

沐嫣然感受到这双大手的温度，误以为是方才的宫女，自嘲道“别人都把我当成瘟神，也只有你这丫头敢这般接近。”

人的身体最脆弱的时候，内心也是最脆弱的，丁点的感动就能铭记。

陈旭用双手小心翼翼的托起沐嫣然的脸庞，那苍白的脸色没有一点血丝，苍老了好几十岁不说，甚至显得有些狰狞。

顷刻间，陈旭泪如雨下，珍珠断线。

“公主，您的药……”一名宫女捏着鼻子说道，把药丸放下之后急匆匆的溜走。

他内心沉痛无比，不仅是心疼沐嫣然，更是责备自己的无情。

他竟然为了一个主观臆断的罪名，全然不考虑沐嫣然的感受。

偌大的王宫之内为何独独只有沐嫣然一人得了疫病？还不是因为忧伤成疾，自身免疫力下降，给病毒制造了机会。

若不是寝宫外有重兵把守，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相对宫女这个身份来说，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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