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意挑眉：“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勉微微一笑：“你还没有学会隐藏自己的眼神。在日后我看着你的眼睛的时候只会感觉自己在望向一口深不见底的潭水。而现在，我看到的是焦躁与彷徨。”

翠云峰山势险峻，只有一道长满绿苔的青石台阶从山脚盘旋着到达山顶的一座小小的土地庙。土地庙后有一眼不是很出名的泉水——翠泉，翠泉的水很清澈，不管是水底还是周遭都长满了绿苔青草，初来乍到的人如果不是听到泉水声都很难发现这里有一眼泉水。不知是先有的泉水还是先有的石阶，总之泉水与石阶走势相同，走在石阶旁总能听到娟娟的流水声。

如果我们再将镜头拉近便会发现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正拾级而上。男人步履悠闲，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光是在这样翠意盎然的山间行走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翠云峰神州之上挺立的一座仙山，山上树木四季都是常绿，隐隐的仙雾环绕在仙山之上更显几分雅致。

勉不置可否：“现在的你确实该抓紧时间了，整个灵土都在隐隐排斥你的存在。你是哪个过去的钟离意？七杀令时期的？”

注意到身上的阴影，勉抬头看向站在上方几级台阶的钟离意展颜一笑：“好久不见。”

台阶之上钟离意面色冷酷只有一双眼睛透露出浓浓的煞气，台阶之下，勉脸上带笑，眼中透露出的只有新生婴儿般的清澈。

钟离意又是皱了一皱眉，他不喜欢自己的情绪被这么轻易的读出来：“我来只是为了问清楚一件事。”

勉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这样才不会错过路上的风景，夏天的翠云峰很美。”

钟离意撇了撇嘴：“婆婆妈妈。”

勉开口：“我知道，你想问我对这场战争的态度。”

钟离意有些烦躁的点头，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所有事都被对方掌握的感觉。

勉顺势坐在了青石台阶上，他对着钟离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钟离意有些不情不愿得坐了下来。

钟离意没有接话，而是冷冷说道：“像你这样一步一步又怎么爬的上山顶。”

钟离意嘴角一钩：“不能。”

勉苦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不过那三个条约是什么总该可以告诉我吧。”

钟离意点头：“这我本来就要告诉你的。”

“第一条，不摧毁灵土的生态环境。”

“第二条，不滥杀平民。”

“第三条，别动我的继任者。”

勉听到前两条一一点头，然后在听到第三条时笑了一声：“是那个叫沈言的小家伙吗，我会帮你看着点他。”

钟离意看了看勉，轻叹了一口气：“你也还算有点用处了。”

勉没有反驳：“不要这么直白啊，你死了我就是天下第一了。”

钟离意倒也不怎么生气：“天下第一，天下第二，都是虚名。人死一场空，我归来时觉得自己又能有一番作为，发现自己快死了倒也悟透了些东西，回头看看以前的自己倒也可笑。”

勉不语，只是安静欣赏着山上的美景，眼眸之中好像多了些悲伤的意味：“你一死我也少了个说的上话的朋友，我一路走来发现世人只有两种。崇敬我的和不认识我的，而不认识我的只有一些年幼的孩童，也只有和他们我才能谈上一谈。”

钟离意也随之一阵神伤，但他不一会儿就恢复了以往的锐利：“这便说好了，你与我击掌为誓！”

勉点头：“违约是小狗。”

钟离意被这句话逗乐，也跟着说了一句：“违约是小狗。”

说罢他举起手掌与勉击掌三次，声音清脆，响彻山岭之间。

一个决定了灵土未来百年的约定就在这样近乎儿戏的誓言之中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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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钟离意一个人走在了山下的街道之中。

街道之中人来人往，各色小商小贩齐聚一堂，叫卖声此起彼伏。钟离意收敛了自身的气息混迹在了人流之中，没人会想到自己身边的过客是那个当年血洗灵土的血翼。即便如此身着华贵的他还是有些显眼，随着人流走走停停，看着身边的世间百态钟离意面色少有的柔和。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勉要行走于世间，为什么不舍得放弃翠云峰的美景。

行走间他注意到街角阴暗处蜷缩的一个男孩。钟离意眼力超群，这个男孩神武普通无奇，天赋很低，尘土满面并且穿的破烂不堪。看样子就是一个贫民窟里的孩子。吸引钟离意的是男孩望向他时眼中闪烁的贪婪，嫉妒与仇恨，发觉钟离意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畏缩了一下然后立刻低下了自己的头颅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半块面饼，凶狠的像是一条饿狼在吞噬一只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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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都会有这样贪婪的性格，但这个仇富的男孩身上展现出来的却比周围任何人要多得多，但即遍如此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贫民窟里的孩子不值得吸引钟离意的注意。但钟离意却突然心血来潮对男孩产生了兴趣。

推开了密集的人流，钟离意走向了男孩，男孩察觉到了钟离意的接近不由害怕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将身体往更阴暗的角落里缩了一缩，满是污渍的双手即便如此还是紧紧抓住那半块面饼。面对钟离意的接近他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站在了蜷缩的小男孩的面前，小男孩颤抖得更加厉害，脑袋死死地盯着地面。巷口处的人们只是冷冷的瞄了一眼便不再关心里面的情形。

“抬头看我。”钟离意淡淡开口。

听到钟离意说话男孩下的又是一抖，根本不敢抬头。

“我说，抬头看我！”钟离意这次加重了语气。

小男孩微微抬起头，稍稍用余光看了一眼钟离意的脸，又赶忙低下了头死死地盯着钟离意做工不俗的靴子，他现在还是赤着双脚，一片烂菜叶沾在了他的脚底。

刚才那一撇中钟离意也看清了男孩的脸，很平凡，但他的眼睛却很亮，其中闪烁的是与年龄不符的一种狠历。

“有名字吗。”钟离意再次发问。

男孩脑袋听到这句话脑袋稍微向上抬了一抬，然后又立刻垂下，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响起：“商，我叫商。”之前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的姓名，他的身份。

钟离意微微点头，他感觉自己有些后悔，他不应该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没有再多说话，他转身想要离开，然后他就感觉一道尖利的目光钉在了他的背上，这种注视让他很不舒服。就像一个流着口水的豺狼在盯着地上的腐肉。

“我今后会比他还要显贵十倍！”钟离意隐约间听到了男孩的想法——他能轻松听到尘民的心声。

钟离意有些危险得回头，被发现了的男孩又立刻低头隐藏起了自己贪婪的目光。

突然升起了一种戏耍蝼蚁的心态，钟离意蹲了下来看向了男孩：“你日后想不想出人头地，过村里那些员外的日子，我可以帮你，我甚至可以让你称为山上那些仙人中的一员。问题是你敢不敢。”他的字里行间充满了恶魔一般的诱惑。

男孩抬头看向了蹲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发现对方眼里只有浓浓的戏谑。一股怒火在他心底燃烧，但他强行掩饰了过去又低下了自己的头。

看到男孩眼中亮起的贪婪与愤怒钟离意心底暗笑了一声继续说话：“我有一个果子，它很珍贵。吃了它你可能会变得很强，但没有人敢吃它，因为它有很厉害的副作用。但我不会告诉你副作用是什么，你要想好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吃掉它还是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继续蜷缩在这个阴暗的墙角。”他悄悄从虚空之中掏出了一颗小小的果子，果子上面全是黑色的粘液一股股恶臭散发了出来。将果子放在了男孩的面前，钟离意再没有管这个心血来潮关注的男孩直接起身离开，消失在了来往的人群当中。

男孩直勾勾的看着脚边的散发着浓浓恶臭的果子许久都没有动一动。黑暗缓缓降临，夜色之中瑟缩的男孩恨恨扔掉了手中紧握的那半块面饼然后伸出了乌黑的手拿起了面前的果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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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意沉默了半饷：“我知道，我本身也没有期待你会站在任何一方。我已经死了，而你无心搭理这一场灵土的浩劫。我只希望你在我消亡之后担任起那个公证人的角色，我已经和虫族约法三章，之后你就是那三个条约的见证人。我死以后你要代替我成为新的威慑者。”

勉有些忧伤的叹了口气：“我能拒绝吗？”

勉看着着面前蜿蜒消失在身下青石台阶，听着身边悦耳的泉水，很是惬意的轻舒了一口气：“战争开始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出过一次手。我观察过扎戈，他们有智慧，有生命，有情感。我将他们归入众生。而我，勉，从来不会杀死任何一个众生。万物有灵，这是两个种族的战争，我不应该插手。”

钟离意赞同点头：“你与我想法一致，但你好像忘了自己归属于这片土地，你应该为这片土地而战。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了当年我为何会挑起战争。”

青山隐隐水迢迢。

勉顿了一下然后想出来钟离意话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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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你想让我打破平衡，站在某个天平的一端。你要知道那样的后果不止是一个种族的覆灭。所有本土的或是非本土的生灵都会面临一次全面的清洗。”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男子抬头，天空之中巨大的白云如被利刃劈开了一般向两边扩散，从云层之中落下一个黑点重重降落到了山顶，一股无形的波动席卷了整个翠云山，仿佛在昭告着他的存在山中的百兽禁声。男子眯着眼睛打量着刚才的一幕面色如常，不一会儿就又低下头开始一步一步的上山。寂静的山岭之间一时间只留他的脚步声。

远在山顶之上，钟离意静静地打量着一步一个脚印的的勉有些不耐烦地转了转脑袋，然后朝前跨了一步，虽是一步但下一秒他的影子便笼罩在了勉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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