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苏如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有误，杨三江说的颠簸可不是开玩笑的，都能把人从位子上颠的跳起来。

要不是拉着门，她都怀疑这车是不是要把她给甩出去。她错了，刚刚来的一路摇晃，那都不叫颠簸，此刻车子一会儿跳起来，一会儿落下去地上坡下坡，才是真正的颠簸。

加上苏如是位女同志，杨三江也不敢太聒噪，怕人烦他。哪怕他现在是委员会主任，也许在苏如这种知识分子眼里，他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

跟顾海洋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家肯定不稀罕理他。

杨三江坐的是副驾驶座，苏如和秦杨坐后面，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毕竟不是非常熟悉。

苏如想，这一路过来不都挺颠簸的吗？六十年代末，哪里都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柏油大马路起码得要过个二十来年才会修整的好些。

走在这里，就跟走在了原始森林里似的，很久都见不着一个村落。要不是有人带路，打死她都不可能寻得到十三里农场在什么地方。

五峰公社坐落在青山环抱之中，就几栋低矮的黄土房，用白色的石灰在墙上刷了“为人民服务，一颗红心向太阳”的标语。

秦杨一不小心被颠的头撞在了汽车顶棚上，疼的她“嘶”地吸了口凉气。这条路真的太坑洼了，那窟窿大的都能装下半个车轱辘。

杨三江解释道：“五峰公社是全聚成县最穷最落后，地理位置最偏的一个公社，人口不多，相隔很远，基本上都在山窝窝里。

县里头的汽车只到这里就不走了，咱们自己开车，可以一直开到农场去，就是路面坑坑洼洼的不好走，可能会很颠簸，你们得坐好了。”

路面上凸起的石头都快要磕到底盘，天呐！这种路也只有吉普车才可以通行吧！要是什么小轿车，根本就过不去，底盘都得磕坏，油箱都会被碰撞出一个大洞。

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开了二十多里路，终于看见前面有几排土砖盖的房子，苏如猜想应该是十三里农场到了。

果然，车子停下，杨三江就说了一句：“我们到了。”

其他的就没了，看上去很是萧瑟荒凉，跟苏如在的聚洲公社简直没法比。

看的出来，袁达伟是个粗人，说话直爽，不会拐弯抹角。

“哎呀！这一晃眼就是十多年过去了，顾海洋都结婚了，难怪我从小袁变成了老袁。”

边说话，袁达伟引着大家去办公室里坐，还给大家倒水喝。

苏如和秦杨都渴了，也没客气，接过水就“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杨三江也喝了半杯，放下，望着苏如：“这位袁达伟同志是农场的办公室主任兼场长，整个农场基本上都归他管，你们要找谁可以跟他说，不用害怕，他会帮你们安排的。”

秦杨感激地看了眼杨三江，开口请求：“我是来找秦北淮和姜丽的。他们是从海城过来的，已经来了快半年了。”

“等等，我得看看登记簿，你说谁谁谁的，我不一定记得住。最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我这里来的人是越来越多，而且都是些老头老太太。”

袁达伟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抽屉的锁，从最底层那个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开来看，找了好久，才找到秦北淮和姜丽的名字。

“你说的这两个人有，住在······哦！就住在北山脚下，从头上数过去，第五间就是。”

苏如赶紧问：“那我们能去看看他们吗？”

袁达伟收起本子，放进抽屉，看了眼杨三江：“这个我没有权利，你得问我们的杨大主任，我们这里的直接领导是他。”

瞪了眼袁达伟，杨三江发话：“可以去，但最好是让袁达伟带你们去，不然别人问起来，他也好有个说辞。”

“杨三江！你这是把皮球踢还给了我？”袁达伟站起来，背着手，“行行行，看在顾海洋的面上也得帮这个忙，谁让那会儿他老帮我的忙呢。”

听说可以去看父母，秦杨激动的不得了，对着杨三江鞠躬：“谢谢！”

杨三江没说话，只是朝她挥了挥手，苏如也对他说了声：“谢了，晚上回去把上次从京都带回来没喝完的酒分给你一瓶。”

“真的？”杨三江高兴坏了，“那酒的味道特别好，我一直记着。”

袁达伟回过头来，好奇地问：“顾海洋带了什么好酒回来？我也得尝一口，杨三江！你可得记着给我留点儿。”

“行！只要你把事情办好了，我改天带了酒来专门请你。”

听着他们的对话，秦杨的心底更是感激的不得了，觉得自己来聚成县来对了，她来投靠苏如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然她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爸爸妈妈？才能知道他们过的好不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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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海洋那小子娶婆娘了？如今他干啥呢？读书那会儿我恨不得弄死他，太能耐了，全校就数他牛逼。”男人见到苏如，赶紧自我介绍，“我叫袁达伟，跟顾海洋可以说是同学。不是一届的，我读初三，他读初一。

那小子，初一的人竟然能解的了初三的数学题，为了让他给我写作业，没少给他好处。”

苏如和秦杨都还好，没有一下车就吐成狗，只是站在车旁边休息了一会儿，让自己缓一缓。

农场里走出来一位头戴军帽，身穿军装的男人，约摸三十来岁，圆脸，大眼，厚唇，短脖，身材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

吩咐司机备车，杨三江带着苏如和秦杨坐上吉普车，去了五峰公社。

他的军装上没有红色的五角星，不属于正规军队的衣服，应该是谁送给他穿的。

男人见到杨三江，半是热情半是调侃：“哟！杨主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稀客！稀客！”

杨三江也跟男人礼貌性地握了握手，随后跟他介绍：“这位叫苏如，顾海洋的婆娘，聚洲公社卫生所的医生。那位是她的同事，来你这里找两个人。”

苏如不知道杨三江心底的想法，还以为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委员会主任，不稀罕搭理她一个小小的卫生所医生呢。

因着这个误会，大家也都沉默着，秦杨的心底是越来越难过，实在是五峰公社地处偏僻，公路两旁都是高山，田地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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