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不是出去了吗，我看到他从大门左边走的，应该是去宿舍了吧！”

“人不在宿舍，打他电话也不接！”张师傅一边说，一边走出车间，去了前面的展示厅。

“是啊，同事之间怎么会如此冷漠！”

两人绕到维修车间后面，发现沈炜说的宿舍，其实就是一座彩钢瓦搭的工棚。总共有四间屋子，每间屋有两张床。可四间屋子的门都关着，芮雪依次看了四扇窗户，宿舍里根本没人。

“不仅是抵触，你发现没有，不管是鄢洁，还是张师傅或沈炜，对葛明宇遇害都表现得漠不关心。张师傅说葛明宇跟沈炜的关系比较好，可你看沈炜的样子，像是葛明宇的朋友吗？”

张师傅沉着脸，不高兴地放下手机，朝沈炜那边喊道：“小沈，你看到吕樾了吗？”

芮雪和可芸回到前面的维修部，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却未发现吕樾的身影。

维修车间来了两台车，沈炜和两个同事开始给车子做保养。张师傅站在先前那个工位上，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芮雪快步走到沈炜面前，“沈师傅，吕樾住在第几个房间？”

“没有啊，我也在找他，打电话也不接。”张师傅好像有些恼火，拿着手机又拨了一遍吕樾的号码。

“吕樾也不在宿舍，上班时间他能去哪呢？”

“最后一个。”

“那房间就他一个人住？”芮雪刚才就注意到，最后一个房间虽然摆了两张床，但是只有一张床上有枕头被褥。

“嗯！”

“张师傅，你看到吕樾了吗？”芮雪上前问道。

“没有，他没去前面。”张师傅眉头紧皱，不悦地看着二人。

可芸朝工棚两端扫了一眼，虽然两边都能通行，但从最后这间屋子往前走，就是山脚的树林。如果吕樾没有去过前面的展示厅，那他可能就是进树林了。

“张师傅，你再打一次吕樾的手机吧！”

张师傅不耐地拨通吕樾的号码，直到回铃停止，吕樾都没接电话。

芮雪焦躁地问道：“张师傅，吕樾以前有过这种不告而别的情况吗？”

张师傅摇了摇头，“没有。”

芮雪一脸恳切看着张师傅，“张师傅，吕樾举止反常，我必须检查一下他的房间，麻烦你给我做个见证！”

张师傅犹豫片刻，缓缓退到一边，给芮雪让了路。

床上的被褥略显凌乱，但不是起床后没有整理那种乱。被子本来应该是盖着床单和半截枕头的，现在靠近床尾的被子掀起了一角。被子中间，留下了两处手掌撑过的痕迹。

芮雪揭开被子，闻到一股混合着脚臭和汗酸的气味，床单有点脏，可能好久没有洗过了。枕头下放了一叠纸巾，像是前面展示厅用的那种抽纸。床底下杂乱地摆放着几双鞋子，其中一双是黑面白底运动鞋。

靠墙的储物柜，柜门锁是坏的，芮雪一拉就开了。柜子上层是春夏两季的衣物，还有一本内容不太健康的小黄书。下层只塞了几件棉衣，有一半柜子是空的。芮雪盯着最上面那件折好的棉衣看了一下，疑惑地回过头去。

“这件棉衣上面有压痕，好像放过什么东西，但是被拿走了。”

可芸点点头，环视屋内一周，目光落在储物柜顶上。芮雪马上踩着凳子，检查柜顶。上面堆了很多电线，红红绿绿粗粗细细都有，芮雪一股脑地把所有电线全薅了下来。

张师傅不解地看着二人，表情有些复杂。一中队的探员已经来过4s店多次，葛明宇的死因，所有工作人员也早就听说了。此刻芮雪在电线堆里仔细翻找，让张师傅不禁感到意外。

“找到了！”芮雪兴奋地扬起手中的一团红色电线，“可芸，线体编码一致！”

可芸心里异常困惑，吕樾走的时候，显然从储物柜下层拿走了什么东西，可这团电线却留在了柜子顶上。

芮雪没注意到可芸的表情，把手中那团电线拉开比了一下长度，大概就在两米左右。

“张师傅，把吕樾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吧！”

“呃……”张师傅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吕樾的号码念了出来。

芮雪也不着急拨打吕樾的电话，而是先联系了简逸。

“头，最后剩的那两米电线找到了……”

“什么？”简逸微微一惊，急忙问道：“在哪找到的？”

“葛明宇上班的4s店，有个叫吕樾的汽修工，我们一来他就溜了，我检查他的宿舍，发现这两米电线，混在他储物柜顶上的一大团电线里。”

“我和侯峰马上过来，你先把吕樾的情况问清楚。”

“知道了！”

张师傅见芮雪放下手机，惴惴不安地问道：“警官，这电线怎么会……？”

“张师傅，相信你也知道，葛明宇就是被电线勒死的吧？我找到的这条电线，和勒死葛明宇的电线，线体编码一致。基本可以认定，是从同一条电线上剪下来的。”

“这怎么可能啊！小吕老老实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张师傅显然不相信吕樾会杀人。

“那他跑什么呢？”芮雪冷笑着在手机上拨出吕樾的号码，这次语音提示对方关机了。“张师傅，这几间宿舍，晚上有哪些人住？”

“呃，晚上一般只有吕樾在这住。只要不加班，其他人晚上都要回家的。”

“那维修车间最近一个月，晚上加班了吗？”

“加过两天班。”

“是几号？”

“八月十二号和十九号。”

“吕樾平时晚上会出去吗？”

“我，我不太清楚。”

“这宿舍里连电视机都没有，他晚上一个人待在这，肯定很无聊吧！”

张师傅当然能听懂芮雪这话的意思，但毕竟事关谋杀案，也不好接她的话。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可芸来到门外，朝山林那边走了几步，远远看到林中似有人影晃动，立即高声喊道：“吕樾！”

林中的人影快速奔跑，可芸拔腿就追。芮雪冲出屋子，跟着可芸跑进了山脚下的树林，张师傅站在彩钢瓦工棚前，望着前方狂奔的两个身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芸和芮雪追到树林里，先前那个人影早已不见踪迹。

“你看清了吗？真是吕樾？”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应该就是他，不然他跑什么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有身份证号，还怕找不到他吗！”

“芮雪，这好像不对劲啊！”

“什么不对劲？”

“吕樾既然都走了，为什么还要留在树林里观望？还有，他走的时候，怎么不把电线带走？”

“可能他以为，我们不会发现柜子顶上那一大团电线里混着他的作案工具吧！”

“那吕樾临走时，从柜子里拿走了什么？有什么东西比那条电线还重要？”

“当然是赃物了！”

“不，绝对不是赃物！三名受害者被劫走的不是金饰就是现金，柜子下层那件棉衣的压痕，看起来更像一个包或是袋子。金饰和现金有必要用包或袋子装着吗？”

“可能包里还有几件换洗衣服呢，他说不定早就准备好随时逃走了。”

可芸心烦意乱地摇了摇头，加快脚步回到了彩钢瓦工棚，张师傅还站在吕樾的房间外面。

“张师傅，吕樾近半年来，白天很少出去吧？”

“嗯，白天要上班，他基本上都不出去。”

“他有休息日吗？”

“每周轮休一天。”

“休息日他都去哪呢？”

“休息日他也很少出去，只是偶尔去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

“吕樾来4s店上班之前，是在什么地方工作？”

“也是在一家小汽修店当学徒。”

“他家不是林城本地的吧？”

“不是，吕樾家在定方县。”

“他是怎么到4s店上班的？”

“店里招汽修助理的时候，自己应聘来的。”

“吕樾在4s店上班的这一年半，很少与外界接触吧？”

“嗯，他性格比较内向，跟同事也不太交往，平时很少离开4s店，没什么机会跟外界接触。”

芮雪听了二人的问答，不由得皱起眉头。如果真如张师傅所言，吕樾平时很少离开4s店，那他就不可能从曹铎的酒吧里窃取电线。

其实可芸觉得，吕樾的年龄也不对。他才26岁，就算曾与曹铎有过接触，两人也不会有深层次的交流。她所设想的嫌犯，年龄应该在三十岁以上，与曹铎的年龄悬殊不大，两人才有可能聊到一块。

芮雪找管人事的工作人员拿了吕樾的个人资料，从他的履历来看，这些年他换了不少工作，从2011年才开始学汽修。在市区一家小汽修店当了两年多的学徒，便应聘到4s店做汽修助理，也就是给张师傅打下手，继续当学徒。

吕樾的收入是所有汽修工里最低的，只有三千块钱的固定工资，店里包住宿和中餐。用工合同约定，干满三年就能拿提成，算下来每月至少能有六七千，他似乎没必要去抢劫。

“你们怎么把吕樾的门撬了？”张师傅很生气，抬脚跨进屋里，把芮雪挡在门外。

“张师傅，找到吕樾了吗”芮雪自知理亏，也没有强行闯入。

“谁有他房间的钥匙？”

“只有一把钥匙，在他自己身上。”沈炜也意识到不太对劲，老张是吕樾的师傅，给他打电话不接的情况，好像还是第一次遇到。

芮雪说得没错，目前接触到的葛明宇这些同事，好像对警方十分抵触。张师傅不愿正面回答问题，沈炜直接是说话带刺。

芮雪不敢耽搁，连忙拉着可芸又去了车间后面的彩钢瓦工棚。

这种工棚的门锁不是很结实，芮雪路过休息室的时候，随手在墙边拿了一根撬棍，两三下就把吕樾那个房间的门给撬开了。

两人刚要进去，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可芸回头一看，是张师傅来了。

“他是不是到前面去了？”可芸刚才从维修车间门外经过，并未见到吕樾。

“去前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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