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来医生知道吗？”可芸上前责怪地问道。

“嗬，我跟医生打招呼了。”简逸的目光扫向门面。

原先在门面里发现的那滴乳胶漆，若是正对门面以外间中心来算的话，其位置应该处于东北角。但是进了d区的井字形通道，拐了两个弯，091号门面又被包裹在d区深处，还真是很难判断，地面的那滴乳胶漆，究竟位于林城哪个方向。

钟念走到门面的东北角，把手电的光束投到地面，确定了乳胶漆的位置，便走到通向隔间的小门前，晃着手电朝里面乱照一通。隔间里的卫生间毕竟是出了命案，这里面黑灯瞎火的，多少有点瘆人。得看清楚隔间的情况，才感觉安心。

卷闸门上方的编号还没改过来，依然是910三个数字。钟念弯下腰捅咕了片刻，将卷闸门抬到一人来高，举着手电朝里面晃了几下，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这间门面被一堵单砖墙分隔成两半，里面的隔间很小，外间面积近四十平米。

可芸和钟念也从门面走了出来，不过是一天没见简逸，可此刻看到他，却让两人感觉既激动又踏实。

钟念正准备走向二人，突然听见外面的通道依稀响起脚步声。钟念迅速对二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同时关上了手电。可芸也急忙关闭了手机屏幕，周遭变得漆黑一片，芮雪什么都看不到，紧张地一手拔枪，一手拽住可芸。

门外亮起一道光柱，斜斜扫到门面的右墙上，只听寂静的通道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谁在里面？”

“你怎么这个时候跑过来？”可芸十分好奇。

“你们怎么在这？”简逸打着手电，另一只手从后腰抽了出来。

“可芸想看看那滴乳胶漆的方向。”芮雪朝简逸上下打量一番，发现他的脸色好像不是太好。“老简，你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

“我不放心啊，总担心那天检查这间门面的时候忽略掉什么。”

“你想从这间门面找线索，确定今晚的案发地点？”

“嗯！”简逸点点头，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四十分钟就到0点了，你们有什么收获吗？”

“老简！”芮雪当即放下心来，欣喜地摇了摇可芸的手，随后走到门口，朝外面看去。

“好！”钟念向可芸伸出手，后者将车钥匙交到了他手上。

四人上了车，钟念低头看了下时间，十一点二十三分，距0点还有三十七分钟。谁也没有说话，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能在十一点五十五分赶到石灰厂。

半夜出城的车很少，钟念把车开得飞快。可芸和芮雪都悬着一颗心，这是救回社君红唯一的机会。如果他们的判断出错，那明天法医中心就会多一具尸体。

车厢里的气氛沉闷而又紧张，简逸几次拿起手机，又缓缓放下。芮雪不断地按亮手机屏幕，看着时间慢慢流逝。就在她正要再次按亮手机屏幕时，一阵铃声大作。

“喂……”芮雪立即接通电话。

“你们在哪？”扬声器里传出侯峰的声音。

“正在赶去石灰厂的路上，老简和我们在一起！”

“石灰厂？”

“对，你们那边怎么样？追上疑犯了吗？”

“没有，那辆面包车开进树林，司机弃车逃走，刘哥和成山追进树林了。我越想越不对劲，这特么的是声东击西啊！”

“侯峰……”简逸从前排转过身来，冲着芮雪的手机说道：“你和杜晨也到石灰厂去吧！”

“老简，你确定作案地点就在石灰厂？”

简逸看了可芸一眼，只能实话实说：“不确定！但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为什么？我们最先检查的就是石灰厂，你不是说，布局者是故意利用gps轨迹耍我们吗？”

“越是虚虚实实，我们就越看不清问题的实质。涂料厂那间瓦房门上的挂锁，就是最大的疑点。”

侯峰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挂锁外面锈迹斑斑，锁芯近期却被钥匙打开过。也许你是对的，我和杜哥马上过来。”

“好，石灰厂见！”

扬声器发出电话挂断的忙音，芮雪返回手机主页，时间显示十一点四十七分。

“钟念，开快点，只有十几分钟了。”

“嗯！”钟念目不转睛地盯着挡风玻璃，码表显示车速已经超过了九十码，车身在年久失修的老国道上十分颠簸。

芮雪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几乎是数着跳动的时间，等待车子开进了石灰厂大门。“还有三分钟！”

可芸手心里全是汗，简逸把枪掏了出来，解开安全带，准备随时开门下去。

挡风玻璃前方终于出现了涂料厂曾经租用的那几间瓦房，钟念猛地踩下刹车，同时关掉了车灯。简逸不等车子挺稳，就推开车门冲向不远处那排瓦房。

石灰厂的后院顿时响起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钟念后发先至，抢在简逸前面冲到了那间上着挂锁的瓦房门外。回头看了简逸一眼，得到一个确认的眼神后，抬脚踹开了房门。

简逸手里的电筒瞬间投出一道光亮，照进漆黑的瓦房内。入目仍是凌乱摆放的杂物，第一个房间没有任何异常，钟念快步接近连通隔壁房间的木门，简逸脑中顿时回忆起那天离开时，好像随手带上了这扇门，可现在门是开着的。

“钟念小心！”

简逸急忙低呼一声，加快脚步贴在钟念身旁，手电照向木门内的空间。只见杂乱的房子中间，有个身着长裙的身影背靠木架坐在地上，两眼微闭气息奄奄。右手腕上一道深深血痕，正往外涌出鲜血，面前的地上和裙摆都是喷溅的血点。

钟念冲到跟前，端着枪戒备地扫视四周，简逸快速扶起受伤的女人，高声叫道：“快救人，她还活着！”

可芸和芮雪赶紧冲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伤者，吃力地往外走。钟念没有发现危险，慌忙跑到伤者面前，躬下身让可芸和芮雪把人放到他背上，迈开大步冲到外面。简逸用手电照着发现伤者的位置，脑子里乱轰轰的，根本难以集中注意力。

钟念刚把女人放进后座，芮雪就从另一边上了车，伸手紧紧压住女人手腕上的伤口，尽量减低血液的流失。

可芸有些乱了方寸，看到简逸从瓦房里跑出来，才抓紧时间上了车。

钟念已经发动了车子，简逸钻进副驾驶，焦急地催促：“快开车！”

发动机一声轰鸣，向车门疾驰而去。刚出大门，就见两辆车一前一后从对向驶来，简逸把头伸出窗外，朝前面那辆车吼道：“侯峰，我们送社君红去医院，你和杜晨勘察现场。”

侯峰下意识地点住刹车，还没来得及说话，红色mini已经冲出去老远。杜晨的车驶上前来，按了两声喇叭，侯峰才松开刹车，跟在杜晨车后进了石灰厂的大门。

距离最近的医院，是八公里外的市二医钟念救人心切，连闯了三个红灯，把车直接开到二医门诊大厅的台阶前。随后下车从后排背起社君红，冲进了急诊部。

“医生，医生……”芮雪紧紧握住社君红的手腕，跟着钟念跑了进去，鲜血一路滴洒在地面。

几名医护人员立即将社君红送进抢救室，钟念一屁股坐到走廊上的休息椅中，胸口起伏不定地喘着大气。芮雪手上和衣服上全是血，可芸从包里拿出湿巾，芮雪却呆呆地看着抢救室，身体微微发颤。简逸喉头鼓动，眼中冒出冷厉的光芒。

大概十分钟后，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医生颓唐地摘下口罩，朝着众人摇了摇头。

钟念狠狠捶了坐椅一拳，芮雪眼角泛起泪花。简逸深深叹了口气，神色落寞地看向可芸。

“都怪我……”可芸轻声抽泣，眼里流出泪水。虽然她完全不认识社君红，可心里却在责备自己。如果不去云芝广场耽误半个小时，也许就能挽救一条生命。

医生走到钟念面前，开始询问众人与死者的关系。简逸抬手揉着太阳穴，只觉头痛欲裂。可芸默默站在一旁，大脑一片空白。

芮雪手机响起铃声，她也顾不上满手是血，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社君红怎么样？”侯峰语气急切。

“她死了。”

“死了？”侯峰顿了片刻，异常沮丧地说道：“让老简和可芸先过来一趟吧！”

“现场是不是……”芮雪已然问不下去了，她担心案发现场又出现那些该死的提示。

“我知道！”可芸坚定地点了点头，“侯峰和杜哥、刘哥追踪疑犯出城了，现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除了石灰厂，我想不出第二个案发地点！”

“那就走吧！”简逸不再迟疑，瞟了钟念一眼，“你来开车！”

芮雪抢着说道：“可芸猜测，今晚的案发地点应该是一处我们已知的地方，门面里的那滴乳胶漆，也许能给我们指明方向。”

简逸皱眉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以门面的中心来算，那滴乳胶漆应该位于林城的正北偏西方向吧？”

云芝广场d区白天就没什么人，到了晚上更是异常沉寂。三人下了车，钟念拿着手电打头，走进d区井字形通道的主入口。芮雪和可芸相互挽着手，跟在钟念身后，不紧不慢地走到091号门面。

“对，是西北方向！”可芸纠结地看了看众人，犹豫地说道：“石灰厂就在林城的西北方。”

“石灰厂？”钟念面露疑色。

简逸没说话，打着手电独自走进门面，从里到外看了一遍，然后回到可芸面前，神色凝重地看着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可芸掏出了手机，点开手机自带的指南针，脚下站定了位置，小心地转动手机方向，马上就测出了乳胶漆的具体方向。

“是西北方向！”芮雪凑在可芸身旁，轻轻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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