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昨晚……，诶！你不知道，这事真邪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是不是你母亲遇到的那件事？”

王大妈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简逸和侯峰心里完全没底。听老人家唠叨了半天之后，简逸给王大妈的儿子易彦彬打了个电话。

易彦彬是林城一家润滑油经销公司的业务经理，负责面向全省供应精密仪器专用润滑油。所以出差的机会非常多，基本上每周至少三天在省内的各个县市奔波，留在林城的时间屈指可数。

刚才侯峰开门的时候，房门也是反锁的。简逸和侯峰仔细检查了一遍地面，没有发现新添的足迹。门锁和门把手上，也不见明显指纹。

“给我打电话？”

“喂，哪位？”

“你好，请问是易彦彬先生吧？”

“你知道了？警官，你去我家了？”

“我是林城警局刑警队探员，我叫简逸，易先生，昨天我们见过面。不好意思打扰你，能抽时间聊几句吗？”

“哦，是警官呐，我还想回来给你打电话呢！”

“对，我刚从你家出来，在402这边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问昨晚你母亲的情况。”

“诶，警官，你相信会闹鬼吗？”

“我不信！”

“是我，你有什么事吗？”

“可是，我看王大妈好像真的被吓到了。”

“是啊，我陪了她大半夜，本来周一就约了万州这边的客户看样品。你知道，我们干经销的不容易，人家答应见你已经是很给面子，你要是爽约，人家对你印象就不好。我陪她陪到差不多天亮，把她劝去睡了，才赶紧上床眯了个把小时，七点就出门了，到公司拿了样品就赶来万州……”

“是啊，刚到客户的厂里。我约了人家十点半见面。”易彦彬顿了一下，突然惊慌地叫道：“哎呀，不好了，十点二十八了，警官，我还是回来再跟你细说吧，再聊我该迟到了。”

简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就挂断了电话。侯峰见简逸表情有些无奈，不由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这易彦彬太健谈了，他下次再来电话，还是你接吧！”

“刚才不是你打给他的吗？”

“是啊，事情他基本说得很清楚了。但他好像说得还不太过瘾，约好晚点再跟我打电话细说！”

“老简！”侯峰突然变得有些严肃。

“嗯？”

“还是查查易彦彬这个人的底吧！”

“你怀疑他？”

侯峰耸着眉毛说道：“这个人很有问题啊！首先，他家住在402的对门，比任何人都了解402的居住情况。其次，易彦彬都三十了，还没有结婚。从他家的居住环境来看，应该是连女朋友都没有。”

“讲重点！”

“第三，他昨天上楼，鬼鬼祟祟地一直想往402的门边凑。最重要的一点，半夜怎么会有人摸进402呀？他有可能无意中看到达隆把钥匙藏在下面的花盆底下，私自偷配了人家的钥匙。”

“行啊！既然易彦彬这么可疑，我们待会就去他们公司，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嗯，一定得查，而且要深查！”

“现场，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和昨天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把杀人现场设在此处，本身就很有问题。”

“嗯？”

“这房子是达隆自己在网上租的，给房东提供的身份证复印件，除了照片是他本人，其余所有信息都是假的。”

“那不正好用来当成作案现场吗！”

“哼，你换个思路，如果你想杀人，会选择什么地方处理尸体？”

“当然是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哪不一样？”

“我也说不上来。”

“那我帮你说，异常之处就在于杀人手法。通常我们碰到的谋杀案，凶手都会选择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受害者杀死。作案时间越短，就越利于凶手撤离现场，大幅降低作案后被发现的风险。但这具女尸的死，却不一样。不仅作案现场选在隔音较差的居民楼，而且还采用了比较耗费时间的杀人手法。凶手在想什么？”

“他不怕被当场发现？”

“这只是其一，他给受害者喂食了听话水，所以不怕受害者在流血死亡的过程中挣扎或喊叫。”

“其二，就是凶手希望尸体尽快被人发现？”

“没错，沙发距离入户门的直线距离不到五米。九月中旬的天气虽然开始转凉，但是中午到下午的气温还是有二十五六度，昨天的最高气温甚至到二十八度。这种温度环境下，尸体不出三天，腹腔脏器就会腐败，细菌快速滋生，七窍开始向外渗出尸水，伤口的血液和难闻的气味吸引大量蚊虫，就算不打开这道门。站在楼道里，就会闻到强烈的异味。”

“这就是凶手选择此处作案的目的？”

“对！凶手杀了人，采用死亡过程较长的杀人手法，却又尽力抹除死者的身份信息。这种行为很矛盾，我估计，此人可能有一定的心理问题。”

“变态？”

“不排除这种可能！”

“易彦彬倒是不太像变态。”

“就是有点长舌。”

“你一点都不怀疑他？”

“那名女受害者并不是云宫花城的住户！”

“是啊，附近的居民几乎没人见过这个女人。”

“有哪个凶手，会从外面掳了受害者回来，杀死在自己家对门的？”

“这倒是。”

“不过，也有例外。”

“你这样颠来倒去地玩我，有意思吗？”

“玩你？我口味没那么重！”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快走吧！”

两人从402出来，王大妈赶紧走到401门口，有点神经质地看着他们。

简逸示意侯峰反锁房门，随后对王大妈说道：“大妈，这房子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昨晚可能真是你眼花了。”

王大妈瞪着眼睛没说话，很多老人都是这样，特别忌讳有人质疑他们的判断。

侯峰重新贴上封条，粘好警戒带。跟王大妈打了一声招呼，就和简逸下楼了。

芮雪和可芸会合之后，两人又走访了三四处做美甲的地方，在最后一家环境比较优雅的店面，找到一位亲自操作的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芮雪拿给她看的实物照片。

刚开始，芮雪还不太好意思把死者的手部照片拿给老板娘看。可老板娘说，光看芮雪带来的图样，看不出画工如何。要亲眼见到实物，才能说出个幺二三来。

既然人家不介意，芮雪自是求之不得，赶紧拿出死者手部特写的照片。

“这是我做的美甲，这款花色，上周做了四个客人。”老板娘十分肯定地认出了自己的作品。

“你确定？”芮雪有点不敢相信，这才跑了几家，居然就有了结果。

“当然确定！”老板娘指着照片上一笔回旋纹说道：“这个画法是我独有的习惯，虽然花样家家都差不多，但是描花纹的时候，美甲师的笔法不同，就会有非常细微的区别。外人看不出来，经验浅的美甲师也看不出来，这相当于我的防伪商标。”老板娘显得有些自豪。

可芸笑着问道：“老板，那你还记得是哪四个客人吗？”

“记得，一般我只给开了大卡的熟客做，普通客人都是其他的美甲师接待。”老板娘说的“大卡”就是充值金额比较高的vip客人，这类客人都留有电话号码，来享受服务的时候，带没带卡都没关系，报上自己的电话号码就行了。

找出办卡登记册，老板娘从中挑出四个客人的姓名和电话。芮雪请老板娘依次联系四位客人，刚打完第一个电话，第二个号码，是关机。第三个号码，没人接听。再打第四个号码，是客人接的电话。

目标就在第二个号码和第三个号码之间，可芸比较倾向于关机的那个客人——姚槿汐。据老板娘说，她今年正好三十岁。

“她是怎么说的？”

“就说起夜的时候，听见对面有关门声。我说怎么可能啊，人家警察走的时候，把门关了，门缝贴了封条，门框上还拉了三道警戒带，那房子又没人住，怎么可能有关门的声音！可不管我怎么说，她都不信，就说她是看见一个人影从对门出来，她才被吓晕过去的。我一听就急了，打开门走到对面看，可封条和警戒带都粘得好好的，哪有被撕开的样子，觉得肯定是我妈看花眼了。”

“我也不信，可我妈说得跟真的似的！”

“你听到你妈摔倒了？”

昨天是找开锁王打开402的房门，所以门锁并未遭到破坏。达隆被押至现场，返回刑警队的途中，告诉简逸，房门钥匙藏在楼下第四个花盆底下。杜晨找到钥匙后，还特地上楼试了一下钥匙。将房门反锁，才会队里把钥匙交给技术科。

“我是听到客厅门边的塑料凳被推动的声音，才醒过来的。见客厅开着灯，就出去看了一眼，你知道，家里有老人，晚上听到什么动静，就得惊醒一点。我一看，我妈倒在靠近入户门的地板上，眼睛也闭着。当时就慌了，赶紧过去叫她。走近再看，嘿，她的头居然枕在一双橡胶拖鞋，那头肯定就没事……”

“然后呢？”简逸感觉这易彦彬好像有点话唠。

“那我先叫她啊！你知道，老人摔倒不能随便乱动，以免发生二次意外危及生命，这是常识。所以我先叫了我妈两声，她很快能睁开眼睛了，懵懵懂懂地看了我几眼，我问她感觉怎么样，身上有没有什么部位疼痛，她说她见鬼了……”

公司为了方便供货，给易彦彬配备了一辆皮卡，去各地谈生意的同时，还可以顺带捎点样品，或是运输少量成品润滑油。

今天是九月十六号星期三，又是易彦彬出差的日子，一早开车带着最新的样品到万州见客户。刚进到人家厂里，还没下车，就接到了简逸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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