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四月二十号左右。”

“那辆车是什么时候来的？”

魏福祥摇头笑道：“不知道，这山洞从来没人走到底过。”

芮雪不由奇道：“走不到底？”

“祥叔，这条洞道有多长？”

“你还记得具体日期吗？”

“是啊，这洞里什么都没有，要过来还得穿过刚才我们走的那片采砂区。你们也看到了，路不好走。碰到砂场爆破的时候，我们也不会让人穿过采砂区。”

可芸走到魏福祥面前，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祥叔，听说今年四月底，你看到一辆车开进采砂区，接近洞外这片区域。请你看看，是这辆车吗？”

“下午三点左右，在这附近没待多久就走了。”

“你看见开车的人了吗？”

“没有，这一路尘土飞扬，车子过来都要关着车窗。当时我也没在意，反正又不是爆破期间，想着人家可能开车走错了路，就没跟过去。”

可芸还不死心，又在手机上调出林晨东的照片。“祥叔，你见过这个人吗？”

“没见过，这是谁啊？”

“你四月底看到的那辆棕色越野车，就是他的。”

魏福祥眯着老眼看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好像是，我记得当时就是这样一辆棕色的越野车。”

“嗯，雷所，这案子是县局刑警队负责？”芮雪有点明知故问。

“是啊，像这样的刑事案件，肯定是县局刑警队负责处理。”

“县局的法医应该还没有出具验尸报告吧？”

“我不知道，骸骨是昨晚才发现的，现在验尸报告可能还没出来。”

“死者是男是女知道吗？”

“这我知道，是男的。县局的法医根据骸骨的牙齿判断，死者大约四十多岁。”

可芸默默点了下头，看来县局的法医，工作经验非常丰富。

三人进了县城，雷冬把二人领到刑警队。队长张黎阳听说可芸和芮雪是从省城赶来的同行，热情地接待了二人。

其实在辖区内发现骸骨这类案件，对县局刑警队来说，侦破难度极大。一是死者身份难以确认，二是无法圈定嫌疑人的怀疑范围，三是作案动机不明，从而让调查工作很难进行。如果省城的同行能够协助调查甚至接手案件的话，自然再好不过。

张黎阳大约三十四五岁，剪了一头短发，身体健壮，说话也直截了当。

“小芮，你们是怎么知道，几个月前，魏远镇可能发生了一起凶杀案的？”

“张队，是这样的，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案件中，涉案人有一辆车，今年四月底在魏远收费站下了高速。我们怀疑有人利用该车涉嫌犯罪，所以就联系了魏远派出所。没想到，砂石场的祥叔，竟然见过这辆车。更没想到，会在该车去过的采砂区附近山洞内发现骸骨。”

张黎阳皱了皱眉，芮雪介绍的情况，显然省略了一部分重要信息。

“小芮，根据我们对现场进行的勘察结果显示，那个山洞并不是案发第一现场，仅仅是一处抛尸地点而已。骸骨未见明显伤痕，所以死者的死因，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法医判断，死者为男性，大约四十五岁，右手食指曾经骨折，不过多年前既已痊愈。”

“右手食指曾经有过骨折？”

“对，法医说，应该是几年受的伤。”

“现场没找到死者衣物或个人物品吗？”

“这正是最令人不解的地方，魏福祥发现的就是一具未着衣物的骸骨，洞内也没有找到死者的任何遗物。”

可芸惊讶地问道：“就是说，死者的衣服从里到外都被脱掉了？”

“是的。”

芮雪继续说道：“张队，洞内有一件已经老化的塑料雨衣，你注意到了吗？”

“当然注意到了。但依我看，那件雨衣，应该与骸骨无关。可能是以前哪个进洞避雨的村里遗落在洞内的。”

芮雪与可芸相视皱眉，张黎阳的分析其实也不无道理。既然死者身上所穿的衣物全被脱得干干净净，一件随身遗物都没有留下，又怎么会剩下一件雨衣忘了拿走。所以，猜测雨衣是附近村民遗落，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这件雨衣给可芸和芮雪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昨晚在沸城公寓，可芸从门镜里看到穿着这种透明塑料雨衣的人。之后，又在自己的车里发现那人留下的雨衣。

今天赶来魏远，在洞中看到那件老化的雨衣时，两人内心可以说是无比震撼。昨晚悄悄拨弄可芸家门锁的人，似乎早已预见，她们今天会在魏远的一处山洞中，看到一件同款雨衣。

“小芮，小芮……”张黎阳见芮雪发愣，不由觉得奇怪。“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张队。县局的法医能够确定那具骸骨的死亡事件吗？”

张黎阳遗憾地摇头，“无法确定，法医说通过骸骨确定死亡时间的检测很复杂，目前以省厅的条件都不一定能做。只能粗略估计，死亡时间大概在几个月前。”

可芸叹了口气，抛尸者没把死者埋入土中，又脱掉了死者所有衣物，就是不想让警方根据尸体和衣物在土中腐烂的程度，来确定具体的死亡时间。据说用紫外荧光照射骨骼横截面，通过遗骨呈现出的色泽反应，可以对死亡时间做出相对准确的判断。就是不知道，省厅的技术部门是否已经掌握这种物理化学测定法。

“张队，你们有把骸骨送去省厅检测的打算吗？”

“有这个打算，毕竟县局条件有限，只能请省厅的专家协助了。”

“呃，张队，我有个请求，不知道……”

张黎阳爽快地说道：“想让我们怎么配合，你尽管说！”

“砂石场的祥叔，是今年四月二十号左右看到那辆棕色越野车，开进采砂区的。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那辆车到魏远的日期，应该是今年四月十九号。该车在魏远或是长金县城逗留了两天。到四月二十一号下午，才从魏远收费站返回林城。所以我想请张队协助排查，长金县及周边乡镇的宾馆、旅社。看能不能找到这辆车或驾驶人的相关线索。”

“没问题，我马上把车牌号发给各派所处，对县城及周边乡镇的宾馆、旅社进行排查。”

“太好了，谢谢张队！”

“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还有就是调查长金县及周边乡镇在同一时间段的失踪人口。”

“这件事，昨晚魏远派出所接到林城刑警队的电话，我们就已经开始做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相关失踪人口。”

“好吧，那我们就要先回去了。”

“行，一旦有消息，我马上联系你们。”

“好的。”

雷冬仍是坐上芮雪的车回到魏远镇，把二人送到高速收费站才自行离开。

芮雪满腹疑问，一过收费站就开始谈起案情。

“我看这案子处处透着古怪啊！”

“嗯，的确非常古怪。几个月前，有人开林晨东的cx90到魏远，在雄峰砂石场附近的山洞里藏起一具尸体。此人当时脱掉了死者衣裤，并带走死者所有遗物。其目的，就是为了掩盖死者身份和死亡时间。而几个月后，此人又想通过雨衣，让我们重视这具在山洞里发现的骸骨。你想想，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几个月竭力隐瞒死者身份和死亡时间，而几个月后又希望警方重视这具骸骨。这表明，把死者尸体藏进山洞的人，非常了解警方调查此类案件的一系列操作。同时也说明，他可能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对，他一开始杀了人，是想竭力隐瞒死者身份和死亡时间。但是最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又希望警方能注意到被他藏到魏远某处山洞中的骸骨。并以雨衣作为提示，让我们把骸骨和昨天潜入我家的人联系起来。”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啊？”

“不管他想干什么，他的做法已然表明，他就是谋害那具骸骨的凶手。并且，他知道我的身份。”

“你家楼上的2005是以林晨东的名义租下的，林晨东本人近期也去过沸城公寓，你对他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在殡仪馆的松竹园见到林晨东的尸体之前，我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但我想，林晨东在2005租的房子，肯定不是他自己住。2005真正的住客，可能认识我。而且他知道，近期我们正在调查林晨东被杀的案子。”

“你说2005这个真正的住客，会不会也是玉桥市场的人？”

“有可能，近期我们频繁出入玉桥市场，很多与林晨东和邓云扬相识的人，都知道我们是警察。”

“这个人故意让我们关注山洞中的骸骨，就不怕让自己的罪行暴露吗？”

可芸幽幽叹息，着实想不通此人有何意图。

关于骸骨的信息，可芸对魏福祥并未抱太大希望。侧目与芮雪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便决定走了。

魏福祥依旧在前面带路，雷冬跟在可芸、芮雪身后，压低了声音问道：“两位，现在去县局吧？”

“哦，那你们直接找他问问不就清楚了。”

芮雪一时没管住嘴，随口说道：“他死了。”

山洞中光线昏暗，手电光柱以外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可芸继续朝洞道深处望去，感觉里面还别有洞天。

“啊？”魏福祥惊讶地看向雷冬。

“呃，祥叔，你还是跟她们说说那具骸骨吧！”

“哦！”魏福祥转过身，指着地面发现骸骨的位置说道：“那具骸骨就躺在这个地方，全身的骨骼很完整，在地上的姿势差不多是平躺，左腿稍稍有些弯曲。其他没什么了。”

“是啊，以前有人走得最深的一次，往里走了四五里路。洞道中段是个又大又长的洞厅，里面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走到三四里路洞道慢慢收窄，仅容一人通过。但不管走多久，前面一直有路，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这个洞平时没什么人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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