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院落寂静无声，站满了丫头婆子，没有一丝的声响，云岚走在石子铺成的路面上，见到一滩血迹，云岚心惊肉跳，顺着血滴望去，庭院角落里躺着几名丫头婆子，云岚后退一步，身体摇摇欲坠，林嬷嬷扶住云岚，道：“没有伺候好主子的奴才，活着也没有用处，她们几个没待老太太开口，都是被三太太直径仗责，受刑不过，送了性命。”

云岚神情恍惚，林嬷嬷淡淡的说道：“四姑娘，奴婢劝您一句，您还是想想如何让老太太消气吧，三太太被老太太罚跪已经两个时辰了，老太太使人去找三老爷，说是要下休妻文书。”

“我会救你们的。”云岚说得话，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我不会让祖母治罪你们，我会救你们。”

琥珀向旁边躲了躲，垂下的眼帘遮挡住嘲讽，显然她根本不相信云岚的话，有了捆绑和堵住嘴巴，老太太那关好过，但没有保护好姑娘，太太富察氏不会轻饶了自己，琥珀只要一想到富察氏的厉害，更是怨恨云岚。

云岚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她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在尊卑森严的清代，老太太觉罗氏会看云岚是亲生孙女份上，看在是秀女的份上放过她，伺候云岚的下人就不一定会活命，云岚不忍心，可人性都是自私的不是吗？为了摆脱将来凄惨的命运，为子孙后代谋福，为了佟府的将来显贵，云岚别无选择。

琥珀心底一凉，六姑娘如果出事，她们这些伺候的奴婢每个人都活不了，太太将六姑娘当成宝贝疙瘩一样的。

多说无益，云岚点点头，昂首走向了老太太的院落，林嬷嬷跟在云岚身后，被捆绑的琥珀林嬷嬷见过了，在离开前拍拍琥珀的肩头：”老太太晓得你是被逼的，不会过多为难你，不过你连自己主子都分不清楚，该罚。”

琥珀跪在地上，呜咽着说不出话，林嬷嬷将她口中的丝绢撤去，琥珀急促的喘息道：“奴婢知错，请嬷嬷饶奴婢一次。”

“额娘为犯七出之罪，怎能被休？”云岚骇得连无血色，抓紧林嬷嬷焦急的说道：“额娘无错的。”

琥珀低声问道：“六姑娘可好？”

林嬷嬷脸色更难看上两分，冷冷的哼了一声：“怎会好了？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那个挨千刀给四姑娘出了这么个下作的主意，蒙汗药很伤六姑娘身体。”

“您同奴婢说没用，老太太说了，单说她没有教导好四姑娘，让佟府蒙羞，佟府就不能容下三太太。”

云岚对郭络罗氏有一定的感情，郭络罗氏从小就很疼爱她，事事尽量顺着云岚，当初云岚出的那些主意若不是郭络罗氏同荣智说，荣智是不会相信云岚的，这个时代是男人的天下，云岚甩开林嬷嬷，脚下打跌的向屋子里跑去，刚一进门，就见到眼睛哭得红肿的郭络罗氏跪在老太太面前，大太太觉罗氏，二太太富察氏默默的站在老太太两侧，老太太坐在铺陈大红褶子的榻上，眯着眼睛捻动手中的佛珠。

“玛姆，是孙女的错，同额娘无关。”

“你的事由二太太做主，同我说没用。”

云岚心底是喜欢云薇的，愧疚更是拍打着云岚的内心，“我去看看六妹妹。”

“你给我站下。”老太太怒目的看着云岚，“你还敢去看云薇，羞死人了，云薇可不愿见你。”

云岚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我从未想过会这么严重，我伤害谁也不会伤害六妹妹的。”

“当你下定主意的时候，都不考虑结果吗？云岚，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你心里有谁？你阿玛？你额娘？还是生养你的佟府，你哪怕心里有一点念头，也不会做下这等的错事，我看你心里只有你自个儿。”

老太太的话如同利剑直刺云岚内心深处，云岚痛苦内疚的摇头：“不，玛姆，我是为了佟府，是为了佟府的将来，您为何不愿相信我？”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多余的话，你是听不进去的，我知道你心中自有一番计较，我拦不住，我求求你再行事之前多为别人考虑，为你阿玛额娘考虑考虑，皇上雷霆震怒之下，佟府谁都跑不了的。“

老太太疲惫的合眼，不能打死云岚，毕竟云岚突然暴毙，皇上一定会调查详情的，况且老太太看人很准，云岚是心中有数的，定是同四阿哥妥当，此时打死云岚，四阿哥定会起了猜忌，佟府白白得罪了皇子，老太太看得清楚，现在皇上是看重太子的，可是将来呢？谁晓得这些龙种哪个能一飞冲天？老太太挽不回云岚对四阿哥的执着，也暗自推测过，云岚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老太太一骇，记起云岚从小长大总会有些不同于别人，四阿哥许是将来···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攥在手中反倒不稀奇了，四阿哥将来怎么也会有王爵在身，四阿哥同太子关系很好，即便四阿哥对佟府不会如何，但老太太也不想因云岚惹四阿哥不痛快，正该说的，都说了，云岚将来是福是祸，老太太不会过多的关心。

富察氏很明白老太太心意，她恨不得狠狠的抽云岚一顿，富察氏忍住悲痛劝道：“额娘，我看岚丫头是无心之过，都是她身边的奴婢不好，撺掇的岚丫头胡闹，三弟妹将那些人都仗毙了，岚丫头也可定下心准备复选，至于云薇，总是她没有福气，若是错过复选，就报个抱病吧。”

老太太长叹一声，无奈的点头，犹豫了好半晌，方说道：“如今荣轩是忠勇伯，我也不能将三个儿子都留在身边，你们搬出去吧。”

“额娘，我们从未想过分府的。”

富察氏万没料到老太太会说出这话，骇得不行：“老爷不会因封爵就要分家的。”事关荣轩的孝道，富察氏不敢有任何的马虎，老太太向后靠了靠，瞥了一眼云岚，苦笑道：“有这个孽障在，我不得不为佟府将来打算，荣达是长子，是族长理应担着，将来是要看荣轩的，我得给佟氏一族留下一脉香火。”

老太太带着愧疚的看了看大太太，“对不住你了，老大媳妇。”

“额娘，我明白的，二弟是伯爵，应该有伯爵府的，往来也会便利。”

大太太点头应道，将二房分出去，就是怕云岚再闯下祸事牵连整个佟府，同时向康熙和四阿哥表明，云岚不会得到荣轩的支持，荣轩忠肝义胆，救驾救皇子，即便康熙恼怒云岚，牵连佟府，也不会牵扯到荣轩身上，长房要孝顺老太太，遂不能撇开去，只能同三房在一起承担。

“额娘···”富察氏还想再说，老太太拍板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找合适的府邸搬出去，离着佟府进一点也就是了。”

老太太心如刀割，去看过熟睡的云薇，那般沉静，就如同平时的睡颜一样，却怎么也唤不醒，不会睁着清澈的眼眸，软软的唤她玛姆，老太太狠狠锤着自己的胸膛，“怪我，都怪我呀，怎么就让云薇去劝说你？云岚，你是我的孙女，嫡亲的孙女，即便糊涂了不听话，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误入歧途。”

“玛姆，我没有用多分量的，就是一点点呀，六妹妹怎么会不醒呢？”

云岚噗通一声跪下，跪爬两步，凑到老太太近前，知道隐瞒同胤禛相见是做不到的，精明的老太太一定会一清二楚，哭泣道：“孙女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以后就会认命的。”

“你不是想见他最后一面，你是想绝了佟府的跟脉。”老太太一掌欲打云岚，手臂僵硬在半空，迟迟不能落下，眼底布满寒霜：“我不能打你，你云岚是待选的秀女，本事大得很，我打不得你。”

第六十八章

“孙女知错了，知错了。”云岚哭着恳求，老太太怒急反笑：“你还有错？先不说别的，你竟然将下作的手段用在云薇身上，云薇是同你一起长大的堂妹，一向敬重信任你，云岚你怎么为了一个男人下得去手？你们是血脉相连，是···是···”

老太太喘了一口气，懊悔失望充斥着老太太的胸膛，“如果不是我让云薇去劝说你，云薇不会到现在还不能清醒，云岚，你到底用了多大的分量？”

富察氏闭了闭眼睛，眼角潮湿，她的丫丫到现在还没有清醒，大夫都诊断不出云薇到底出了出了什么问题，是她这个做额娘的没有保护好女儿，怎么就放心的让云薇去劝说云岚？大太太轻步来到富察氏身边，低声安慰：“二弟妹，薇丫头吉人天相，会平安的。”

马车转进佟府，刚刚停下，就听见外面林嬷嬷的声音传来：“四姑娘请下车。”

云岚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铺面而来的压抑，云岚手心冒汗，事情暴漏了？本来她想要再露馅之前回到佟府唤醒云薇的，同胤禛一处，很容易让云岚忘记时辰，云岚深吸一口气，踩着马蹬走下来，林嬷嬷面色凝重：“四姑娘，老太太侯了你半日了，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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