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听到老板的呼唤，立刻掀开棉被，赤脚跳下床跑到老板面前，牵住老板的衣角。

老板揉了揉姜女的头发，让她坐在桌子旁边，用右手搭在姜女的左手腕，静心感受着她的脉搏。

泡在营养液里的她残缺不全、皮肉脱落露出森森白骨，空洞的眼窝不知道在注视哪里，样貌恐怖异常。

一个长着翅膀的人站在容器的透明玻璃前，赞叹地看着她，就如同看着一件艺术品。

流浪街头的她还没适应饥饿与寒冷，就被秘密抓起来，像头猪一样，先被强行注射食物到微胖状态，然后将她解剖，切片，那些人还用先进的仪器使她维持着生存状态。

“姜女，你在吗？”老板喊道，他必须确认姜女的状态。

于是她将自己的身体越缩越小，尽可能缩在墙角的阴影里。

喀拉，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很轻，但是惊得姜女直接蹦了起来，缩进了棉被里。

“老板，你还会诊脉呀？”姜女睁大眼睛。

护士小姐姐起先很热情地应和着，还积极地帮忙计算烤箱的体积，直到她发现老板不是在开玩笑。

老板感到非常委屈，这个世道，要做个诚实不撒谎的好男人实在太难了。

“不会，只是装个样子。”老板一边感受着姜女体内的灵能量变化，一边回道。

“你体内的灵能量不是很对劲啊，非常紊乱，和几个小时之前完全不同。”老板皱眉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我做了个噩梦。”姜女低着头，将噩梦的内容仔细和老板说了，一般来说，人在梦醒之后会逐渐忘记梦的内容，但是姜女却清晰地记得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就像镌刻在脑子中的一样。

老板回来了，他的约会泡汤了，因为护士小姐姐说他满嘴跑火车，起因只是因为小姐姐问了一句最近有没有好玩的事发生，于是他就提了一嘴长翅膀的小女孩，还分析了一下那样的翅膀如果用来做新奥尔良烤翅需要多大的烤箱。

老板给他大致讲了姜女的遭遇和一些突发情形的预备方案后，就驱车离开医院了。

蓝天孤儿院，齐老师正带着一群小孩做游戏，忽然看见护栏外有一个帅哥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拢了拢头发，微笑着上前问道：“你好，请问，是来参观孤儿院的吗？那边是大门。”

老板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微笑：“是的，请问你们院长在哪里？”

齐老师指了指不远处正躬身浇花的老人，悄声道：“那就是张院长，但是最近她突然变得不怎么愿意说话了。”

老板没有从大门走，而是直接从护栏越了进来，他的身手矫健，动作干净利落，配合着他匀称有形的身材，看得齐老师眼睛都有些发亮了。

悄悄给手机按下录音键，老板走到张院长旁边，礼貌地道：“张院长，您好，我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

张院长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老板，什么也不说，就继续浇着花。

“姜女，您认得吗？”

老板能非常清晰地看到张院长单薄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对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浇花的动作慢了一点罢了。

“阿华，张明，还有诗诗，您是否记得这些昵称？”

枯瘦的手掌用力抓住了老板的右手，张院长双眼死死地盯着老板的眼睛，嘴唇微张，终于说出了见到老板后的第一句话：“不要去找他们，会死人的。”

接下来张院长就紧紧闭上了嘴，不管老板怎么劝说、询问，都不肯再发出半个音节。

老板看一旁的齐老师正看着自己，眼神变得警惕，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纠缠张院长了。他向齐老师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便抛下张院长自顾自地往孤儿院大楼走去。

齐老师见状，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孤儿院管理规范有一个好处就是，档案室的门口会有一个标签写着“档案室”三个字。

因此老板只是瞎逛了几圈，就找到了档案室的存在。

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声，把手也拧不开，明显是上锁了，这无疑难不倒老板。

规模不大的孤儿院总是缺少经费的，孤儿院管事人基本不会将有限的经费用在更换门锁上面，所以这些旧门锁的作用一般都不是用来防止小偷，而是用来搭配钥匙，好使后者显得不那么孤单。

对于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而言，这些锁用两根面条就能捅开，老板没有那么训练有素，只能用铁丝开门。

房间里面的档案分门别类，而且都贴有标签，显然是花过一番心思整理过的，这正好加快了老板的搜索速度。

他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姜女的档案，上面对于她的记载很简单。

老板熟练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计算器，啪嗒啪嗒按起来：“砸坏的玻璃门一万，重新装修两万，日常营业损失误工费四万，缺勤扣除工资......”

“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叶一听着那一串数字头都大了，看着坐在自己床头玩手指的姜女，他觉得这个任务也不是不能接受。

老板皱着眉听完了全过程，将双手交叠放在嘴唇处思考了一会儿，才道：“你之前在的是哪家孤儿院？”

“蓝天孤儿院，就在市北区。”

叶一的公寓里，姜女正缩在墙壁的一角，抱着膝盖瑟瑟发抖，她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这里所有人都长了翅膀，只有她背后光秃秃的，年幼的她被视为异类，被不停地虐待、遗弃，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充斥着歧视和伤害。

老板点了点头：“今天你先安心睡一晚，明天我会给你找个保镖，日夜保护你。”

老板找的保镖是谁？当然也只可能是叶一。

医院里，叶一努力拨开挡住左眼的纱布，悲愤地看着老板：“你让我这么一个重伤患者来当保镖，你搞反了吧？明明我才是应该被保护的人。”

然后她就惊醒了。发现自己并没有泡在颜色诡异的液体里，也没有诡异的翅膀人盯着她看，她四肢健全，身体健康，在正常的世界，周围都是熟悉的家具，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仿佛梦中的一切只是虚幻。

但是她内心却萦绕着一股难言的恐惧，似乎有什么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找她，并且终将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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