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有些意外。

管事好奇：“你要见吗？”

楚云梨知道对面发生的那点事，但没放在心上, 她自己还忙着呢。最近京城那边有贵人慕名过来, 说是想求一幅双面绣品。

楚云梨之前那幅绣品换了两间铺子，得到了甜头后，她又绣了一幅, 这一回的更大更精致, 不过因为她平时忙，还差一点才能完工。

无论两人心里如何想, 反正这日子是继续凑合过了。

“小的不认识，不过，小的上来之前问过伙计，他说那人是这条街上守寡的妇人，叫“英娘”。”

楚云梨出手大方，只要是真的需要银子的, 她都愿意借, 有些甚至还直言不用还了。

当然了, 如果想来占便宜的, 她一个子都不会给。

“请上来吧！”楚云梨放下手里的绣品 ，打算趁着见人这会儿歇歇眼睛。

这位管事是楚云梨从府城请来的, 能力不错，再有, 这间铺子里平时还要收这附近几条街上夫人织的料子, 如果找熟人来管, 怕是不太好说话。

外地人就不一样，一看就不好说话, 便会省许多事。

英娘今年二十岁，常年的操劳让她看起来像是年近三十，肌肤是健康的麦色，进门后很有些拘谨。

“有事坐下来说。”

英娘揪着手指：“东家，我可能不该来……”

“什么样的人？”

英娘低着头：“我……我就是太苦了，想找个人分担。”

孙楼在干活上很是踏实，一般都不告假。

事实上，他这样的人，如果愿意把心思放在妻子身上，没有一个搅和得日子过不成的女儿的话，日子还是能过的。

当然了，那只是假设。

“那我劝你换一个人。”楚云梨真心实意道。

英娘面色大变，以为她不愿意，张了张口，说不出别的话来，最后，拔腿就跑。

走就走了吧。

英娘也不是三岁孩子，用不着谁来劝。

事实上，如今她名声在外，一般人根本就不敢前来求见。

某种程度上来说，英娘的胆子也挺大的。

又是一段日子过去，孙楼和英娘之间二三事议论的人越来越多。

慧娘也再也装不了傻。

这一日，她和一个相熟的妇人去街上，想着天气变化快，给儿子做一身厚点的衣衫，一路上那妇人自以为好心地说了不少外面的传言。

慧娘真的是又气又怒，忍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孙楼进门，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吼道：“孙楼，这日子你还打算过吗？”

孙楼之前没有放手，是因为英娘那边没点头。

如今……英娘对他越来越亲近，已经超出了邻居的范畴。在他看来，要说英娘对她一点心思都没，他是不相信的。

“慧娘，我做了一天活挺累，周身酸痛，好不容易回到家，你能让我歇会儿吗？”孙楼满心疲惫，坐在了屋檐下：“我要是不想跟你好好过，又何必这样辛苦？”

慧娘不止一次听说过那些传言，今日那妇人说得实在过分，说孙楼和友人喝酒时，吹嘘了一番妻妾双全的话。

她为了这个男人搭上自己名声，还搭上了那么多银子，最后竟然还要忍受他的女人，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今日的慧娘尤其暴躁，恶狠狠道：“我就不辛苦吗？你以为我在家里是玩？孙楼，你有没有良心，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孙楼满脸疲惫，又一脸无奈：“我错了还不行吗？”

慧娘：“……”一听就不真心。

纯粹是敷衍了事。

她伸出了手来：“你把那些我帮你还债的银子还给我，我们两清，从此各不相欠，也不再是夫妻。”

孙楼垂眸：“银子都被还了债，我拿什么还？”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那些债是你主动还的，你要是想拿回银子，直接去问债主要吧！”

慧娘：“……”

她被气得胸口起伏，瞪着面前的男人。仿佛今日才认识他一般。事实上，她也是今日才发现，这男人太不要脸。他怎么说得出这样无赖的话来？

“孙楼，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慧娘恶狠狠问：“你当真要和那个英娘纠缠？”

孙楼摆了摆手：“没有的事，你别听外面的人胡说。”

如果真的没有，怎么会说的人越来越多？

慧娘满心失望，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赌输了。她颔首：“孙楼，你写一张借据，我给那女人让位，我们俩好聚好散。”

听到这话，孙楼眼神一闪，道：“我说过，你可以去把你的银子要回来，然后由我自己去还债。”

借据没有！

所有人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尤其是当初愿意借银子给孙楼的那些人，好多人都只是想卖个好。眼看着孙楼的富贵女婿是个骗子，他又欠了那么多银子，他们好不容易收回银子，哪里还会拿出来？

孙楼笃定那些人不会还。

慧娘也清楚这个事实，所以才愈发生气：“孙楼，我不去要，你写一张借据！”

“我不写。”孙楼叹息一声：“慧娘，你别闹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吧！”

听着这话，慧娘一阵堵心。

“过不了了，我受不了你外头有女人。”慧娘满脸失望，再次严肃问：“你确定不给我写借据？”

“不写！”孙楼语气斩钉截铁。

慧娘给气笑了，点头道：“好，你给我等着。”

孙楼看她跑出门，急忙追了上去。

总之，借据没有，他外头没有女人，也没有想要和离。几句话车轱辘似的，慧娘听得着实烦躁。

被这个男人再三欺骗，她对他已经彻底失望，再也没有了回头的想法。

想明白之后，慧娘也不逃了，率先回了孙家。

见状，孙楼暗自松了一口气，都要回家了，应该是消气了。

可惜，这一回他料错，慧娘进门之后就开始收拾包袱，她自己没有多少衣衫，大半都是孩子的东西和小玩意儿。她动作麻利，很快准备好了三个包袱。

孙楼在这期间一直都在边上劝，见慧娘充耳不闻，都要拎着包袱出门了，他忍不住问：“你这么出去，丢不丢人？ ”

“孙楼，这日子我不过了。”语罢，慧娘抬步就走。

孙楼讶然，追了几步：“慧娘，你……”

已经走出门了慧娘突然回头，恶狠狠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孙楼对上她那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像对待郝云兰那般直接承认自己在外头有了人，怕的就是慧娘的报复。

其实，慧娘帮他还了债，他心底里很是感激。也想过要好好和她过日子……可是，只要稍微一想那些银子的来处，他心里就格外别扭。

就他知道的，图儿他爹走后，东家就赔了三两银子。可慧娘花用出来的这些和帮他还债的加起来，大概已经十两！

那么多的银子，从哪儿来的？

一个女人，想要赚银子来处也就那两种，要么是拼命干活，图个温饱，要么是往床上一躺，直接拿便宜银子。

那些年里慧娘的名声很不好，孙楼一开始认为是外人误会了她，可慧娘拿出来了那么多银子，他想说服自己都不行。

这个女人水性杨花，之前肯定是在做暗娼，只是瞒得好而已。孙楼只要一想到自己当初真心求娶，暗地里肯定有不少人在笑话自己，就格外堵心。

再有，慧娘不能有孩子……他都打听过了，一个女人如果落胎太多，就会怀不上孩子，就算怀上了，因为寒凉之药吃的太多，大概也保不住。

他越是想，越是不想和慧娘继续过。

不过，慧娘负气离开，她如果真的是那样的人，身边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男人追捧，他要是放任不管，回头慧娘真的生起气来……找人揍他怎么办？

想到此，孙楼急忙追了出去，拉着慧娘的袖子不停解释。

他追得快，刚好在绣楼门口把人抓住。这里人来人往，他倒是想换一个地方，可是慧娘不愿意。

天色渐晚，楚云梨准备去接孙小双，下楼后看到二人纠缠，又听到慧娘在说英娘，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来了兴致，劝说道：“慧娘，你也别生气。你能把男人从我这里抢走，别人自然也能。当初我输在不够年轻，现在的你也一样……”

这话看似劝说，实则格外伤人心。

慧娘也确实伤心了，郝云兰这番话简直往人身上最痛处戳，她悲愤难言：“郝云兰，你住口。”

楚云梨看了一眼二人站着的地方：“若是没记错，你们两人站的地儿，是我买下来给车夫装货的。这是我的地方，我想怎么说都行，你们要是不爱听，完全可以自己走嘛。”

夫妻俩哑口无言。

英娘欲言又止几次，才怯生生道：“我就是……就是想问一问你，如果我要嫁给孙楼……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他要娶谁我都管不着。”总之，不让他好过就行。

说着，就要转身出门。

楚云梨急忙道：“来都来了，有话直说啊！”

继母 三十七

若是传言无误，英娘这几天正和孙楼来往，好像还挺亲密。

英娘咬着唇，缓缓走到椅子旁坐下，却只坐一点点，整个人几乎悬空。她很有些不自在。

楚云梨没耐心等她纠结，直接问：“何事？”

这一日, 她正绣着呢, 管事前来禀告, 说有人找她。

说实话, 平时找楚云梨的人多着, 多半都是想要跟她做生意的客商, 有少部分是曾经郝云兰熟悉的邻居和友人，找上门来的目的是为了借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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