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风闻言一怔，抬眼看向情绪激动的李辰溪。

“宫晓翡从小没有亲人朋友，从未体验人间温暖，不知爱字怎么写，难道你也不知道吗？这么一个处处为你着想护你安危的女人，你曾给过她一丁点安全感吗？你就知道沉迷武学，一心找人比武拼命！我且问你，到底在你心里，宫晓翡和天下第一孰轻孰重？！”

“宫晓翡，你一个从小无牵无挂冷漠无情的女人，却能为一个男人做到如此地步，你告诉我，如果这不是爱情，还能是什么？！”李辰溪越说越激动，甚至还莫名升腾起一股怒意。

宫晓翡眼神凌乱起来，显然被李辰溪的话触动到了。

这一顿吼下来，不光宫晓翡被她吼懵了，就连李慕风也诧异地看向宫晓翡。

“你们男人都这么蠢吗？蠢到连明明白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都不会吗？！”

“说过什么？说她爱你吗？！”

李辰溪突然又把怒火对准暗影，只觉心里一腔悲愤无处发泄，看他二人明明有情却互相折磨的样子更是来气，

暗影突然诧异抬眼看向宫晓翡，却意外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一丝委屈，瞬间心中疼痛更胜肢体百倍，铮铮铁骨男儿，此时眼中却弥漫起阵阵雾气。

暗影被问得一愣，猛咳一阵，随后垂下眼，神色黯然。

李辰溪一看他这模样，更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万般情绪也瞬间被他完美掩饰，缓缓垂下眼，遮住所有心事，声音平静无波：

“自然是天下第一，更重要。”

宫晓翡和李辰溪瞬间同时瞪大双眼，宫晓翡委屈之情更甚，紧咬下唇似要滴出血来，李辰溪却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暗影你是不是男人？这种话竟要一个女孩子来说吗？！我且问你，你有没有说过要娶她？”

李慕风将视线转向宫晓翡，

“我暗影漂泊一生，从不知情为何物，却在今年得遇一心爱女子，可无奈此女子一身傲骨，桀骜不驯，偏又生性凉薄，好似随时会消失不见，”

宫晓翡从李慕风口中听得暗影当年心事，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你说我不知有何法子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也只好来争一争这天下第一的虚名，好让她这辈子都能记得，我暗影，与旁的男人不一样。”

李慕风话到此处，不光宫晓翡哭成了一个泪人，就连李辰溪也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哀哀戚戚不能自拔。

暗影紧闭双眼，却还是遮不住那镌刻于心的秘密被公布于众，退无可退，万般心绪只化作两行清泪从眼角溢出，没入鬓间。

偏李慕风还不依不饶，带了情绪的声音虽是冲着暗影，可眼睛却死死盯住李辰溪：

“你以为你给的就是她想要的吗？你以为扯个无情的谎就能让她转投他人怀抱，安稳度过余生吗？你太自以为是了！殊不知这样只会令她伤痛加倍，让她一人在伤痛里孤独面对余生时光，未免太过自私！”

暗影被这最后一句刺激到，忍不住睁眼看向宫晓翡那令他心碎的表情，用尽仅有力气抬手抚上她脸颊。

宫晓翡赶忙抓住他的手，紧贴到自己脸上，触觉微凉，整个人哭到哽咽：

“你这傻瓜，有这般心思为何不早同我说？我没有丝毫教养，瞧不清楚自己的心，只看到自己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轻视，才装作比你更不在意的样子，以免被你发现我的……懦弱不堪……”

“呵，轻视？懦弱不堪？”暗影眼中带泪，气极反笑，“你这傻女人，我在你面前整整两年的懦弱不堪，难道你都没有瞧见吗？”

顿了片刻，眼皮沉重合上，不知看到何种景象，竟面露羞赧笑意，柔声说道：

“天下第一，不及你多看我一眼。”

……

我自幼无父无母，于彭山师门长大。

师傅传我武艺，养我成人，却不料在我十八岁那年，师门被人寻仇，满门被屠。

我因在山下历练，逃过一劫。自此东躲西藏，浪迹天涯，常在深山老林与猛兽为伍。

后机缘巧合，得一失传多年内功心法，苦心磨砺，终于在二十二岁这年，小有所成，得报师门之仇。

可大仇得报，我却没有丝毫快意。

因为报仇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我站在被大雨洗涤干净的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全然没发现，从我满身血污走出仇家开始，就有一黑衣女子紧跟身后。

“诶，傻大个，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她声音清脆，与这沉闷天气格格不入。

我木讷转身。

当时暮雨初歇，明是迟暮时分的霞光满天，我却在看到她时，无端生出种天色将明的错觉。

世间美貌女子我见过许多，倾城之色都不曾令我动心分毫，可不知为何，我却在看到这一脸狡黠笑意的黑衣女子时，突感胸膛像被重重一击。

“反正也没地方去，不如跟我走吧！”她一手撑一把浅绿纸伞，一手捏一枚鲜嫩果子放入口中。

果子和她的唇色一样嫣红，看着她浅笑咀嚼模样，我忽地有些想尝尝那果子味道。

她脚步轻快地朝我走来，头顶才刚及我肩膀高度。

她抬头打量我一眼，将油纸伞塞到我手中，接着伸出一根细长手指，在我胸膛轻轻一戳：

“啧啧啧！这古代人的胸肌就是结实！”

我至今不知她练得哪门心法，只这轻轻一戳，就仿佛打通了我四肢百骸，周身血液都滚烫起来。

我就这样像是魔怔了一般，跟她走了一路，直到一处山脚下，她看着蜿蜒山路停下脚步，转身问我：

“你会轻功是吧？”

我点头。

她指一指山上一处洞口：

“来！带我飞一把！”

说完就紧紧抱住我，看着山上洞口满脸兴奋。

我却被她抱得一愣，从未与人有过如此接触的我，瞬间感觉像被雷电击中全身。

我呆了有多久，她就笑了有多久。

“真是个傻子！这就动不了啦？那待会儿岂不是要晕死过去？”

我不知她这话何意。她说完就踮起脚尖将我手臂环到她腰上，抬起下巴示意洞口方向。

我小心翼翼箍着那细软腰肢，就像箍着我自己剧烈跳动的心一样。

“会轻功就是省事多了，以后再也不用爬那么多山路了！”

她欢喜笑着，牵着我的手撩开洞口门帘，走了进去。

洞内空间极为宽敞，点着许多蜡烛，桌椅软塌一应俱全。

她带我继续往洞里深处走着，越走温度越高。外面秋声渐起，洞内却有如夏日。

可我其实并无心欣赏，因为我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那只牵着我的手上。

直到传来潺潺水声，我才抬眼看到一方温泉，蔼蔼雾气有如仙境。

“是否不论我对你做何事，你都不会生气？”她在泉边问我，双眸闪闪发亮。

我还是点头。

她眼睛一转，一把拽下我外衣，将我推入水中。

待我站稳身体，发觉自己浑身湿透，不由一阵面红耳赤，急忙转身背对她。

她却笑得更欢了。笑过之后，便没了动静。

我忍不住回头看她，却发现身后早已没了人影，不由一阵发慌，那感觉有些像几年前，我弄丢了心爱的宝剑一样。

不，比那时更慌。

我正要上岸寻找，却忽然又听见那清脆笑声：

“笨蛋！我在这！”

我猛地回头，却在看到她一袭薄纱站在水中时，不由呆住了。

非礼勿视。可我偏挪不开眼。

非礼勿听。可那娇媚声音偏来到面前，钻入我耳：“你说过，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

我本以为她要取我全身内力，才以色相诱。若在以往，我定毫不犹豫，将前来冒犯的女子一掌震飞。

可现在我却想着，即使她要的是我性命，亦无不可。

她在我身前，一双手像是带了烈火一般，所过之处，转瞬燎原。

于是那晚，竟是她从清浅调笑的主人模样，变为只会低泣求饶。

我从不知我身体里还有如此深的灼热与渴望——我渴望拥有她、霸占她、让她的眼里从此以后只有我一人！

……

我本以为自己放肆行径会惹她生气，看着她身上斑驳红痕心下惶惶。

谁知她第二日午时醒来，不但并未生气，反而笑着在我脖颈咬下一排浅浅齿痕：

“真是头勾人的小野狼！”

暗影突然面露恐慌，出声制止：“别……咳咳！”

可李慕风淡淡挪开视线，继续说道：“我当时问你，为何偏要执念于这天下第一的虚名？你说，”

怎么可能？她曾亲眼见过暗影满眼都是宫晓翡的样子，那打从心底涌上眼中的情意是骗不了人的……可为什么……难道自己终究还是不了解暗影？

就在一片寂静中，李慕风突然沉声插话：

“宫晓翡你哑巴啦？是谁说的昨晚别管撩哪个男人，眼前出现的都是他的影子？！是谁说不想留在现代还想回古代，是因为怕他被人大卸八块？！又是谁为了他洁身自好整整两年？！”

“你何苦要撒谎骗她？”

三人皆是一怔，同时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慕风。

“那日你与我比试输我半招，酒后允我一个问题可还记得？”

暗影却眼里涌起惊喜，激动地向宫晓翡求证：

“是这样吗？晓翡，你……心里真的有我？可是，咳咳……可你为何从未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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