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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辛筝

  • 作者:都广建木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2-09-27 16:29:08
  • 字数:10502字

“不管怎样, 先把乱子给平了。”骊嫘及时回神道。

内外夹击, 发动政/变的贵族们很快被镇压拿下。

示国的距离并不近, 骊嫘找到望舒, 望舒再点了一万人马驰援,黄花菜都凉透了。

然而,援军赶到时看到的仍旧是热腾腾的新鲜黄花菜。

至于援军赶到时示国双方还没打完这种可能,俩人都不约而同的忽略了。

她走的时候的确是国人暴/动,这才多久, 不仅反过来了, 甚至国人们甚为悍不畏死,比围攻国君时还要士气高昂, 活似打了鸡血。

无声的用眼神询问骊嫘。

不是国人暴/动吗?

大抵是这回死里逃生的经历太刻骨铭心,示侯将所有参与叛乱的贵族及其全族全数斩杀,尸骨筑为京观。

不过, 头回看到国人主动保护国君, 不, 不是头回看到, 应该说是千年难见的奇景。

骊嫘也一脸懵逼。

这就有点过分了, 贵族哪怕是死了,尸骨也该得到善待,至少也得入土为安,拿贵族的尸骨筑京观无疑是野蛮之举。

不过威慑力却很足,至少一时半会不会再有人试图将示侯拉下去换一个更乖的了。

示侯忙着收尾,辛筝却不用,非常悠闲的来见自己的救命恩人。

说反了吧?

先镇压再说。

底层能有什么诉求?

就是太无聊了。

诉求?荒唐。

辛筝一本正经的回答:“孤是个仁君。”

望舒嘴角微抽,仁君,冀州如今民乱四起,这位仁君委实是功不可没。

“你许诺了什么?”

“不是我许诺了什么,是示侯许诺了什么。”

“示侯许诺了什么?”

“税赋徭役减免一半,并且未来三十年都不加税赋徭役。”辛筝回答。

望舒怔了下。“冀州这情况只要不想亡国,就不可能不打仗,而不打仗,国必亡。”

这许诺等于没许,一定会食言。

辛筝颌首。“短则一年,多则三年,税赋徭役肯定会恢复,甚至倍增。”

望舒无语。“失信于民,你要如何为王?”

占据了大部分人口的氓庶不再信任国君,国君的结局是可以预见的。

辛筝纠正道:“我只是牵线搭桥的中间人,我已经做了一个中间人应该做的事,失信这种事与中间人无关。”

望舒愈发无语。

辛筝摸了摸下巴,道:“而且我也是善意。”

望舒呵了声。“对谁?”不论是对示侯还是国人,她是一点都没看出谁能获益。

“对氓庶呀。”辛筝道。“他们总是喜欢对上位者抱有不切实际的期望,寄希望于上位者的施舍,这一堂课应该能让他们明白,永远不要将自己的生死寄希望于他人的良心。”

望舒顿时噎住,好一会才道:“但这糟心的世道,不寄希望于上位者的良心,下位者还能做什么?”

让氓庶自己管理国家是扯淡

,氓庶有几个识字的?但让王侯贵族管....现实已经证明了后果。

辛筝想也不想的回答:“自然是感化上位者,让他们明白,不好好干,不拿底层的人命当命,那就全族整整齐齐下黄泉吃团圆饭,经此感化,相信没有任何上位者会不守住自己的良心。当然,守不住也没关系,杀光了换一茬便是。这世上缺什么都不会缺想成为上位者的人,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草更杀之不尽的便是这类人了。”

当良心同全族的生命安全挂钩时,辛筝相信没人能将良心喂狗。

毕竟,你又不是独一无二的,别人凭什么忍你?

望舒闻言不由愣了下,终于明白为何辛筝修个渠还手把手教民夫组织术了,合着,这家伙从一开始就准备让冀州天下大乱呢。

无组织的乌合之众和有组织的民乱杀伤力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你能接受自己的生死由别人定?”望舒问。

辛筝摇头。“不能,我的命只能我自己做主。”

“那你的想法本身就存在驳论,上位者不一定会因为底层对自己的威胁就守住自己的良心,更可能更加残酷的镇压底层,甚至于更加用心的洗脑愚民,彻底废掉万民的反抗精神。”望舒道。

辛筝反问:“再烂还能比现在更烂?而且你当氓庶奴隶是死的吗?上位者让他们活不下去,必定揭竿而起。”

望舒无言,好一会,忽问:“你心里如何看待你的子民?”

她实在很好奇辛筝的奇葩脑回路是怎么个基础。

辛筝闻言道:“我爱我的子民。”

望舒:“...哪种爱?”

辛筝想也不想的回答:“孤爱孤的子民,如猎人爱自己的良弓走狗;孤爱孤的子民,如牧人爱自己的牛马;孤爱孤的子民,如农人自己的耕牛;孤爱孤的子民,如匠人爱自己的斧凿。”

望舒:“这样的爱,你与天下王侯贵族有何区别?”

辛筝认真解释道:“当然有区别,我不否认我没将万民当成人,但我自问和正常的王侯贵族还是有区别的,他们视万民为鸡豚狗彘,养肥时宰了吃的家畜,家畜被人食用

是天经地义的事。而我与万民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我利用万民得到我想要的,万民利用我得到他们想要的,很公平。”

望舒惊叹道:“你真坦诚。”

辛筝反问:“你见过吃素的狼?”

望舒道:“吃肉是狼的天性。”

“所以我说我爱民如子,我自己会不会吐是一回事,你也不可能信呀。”

但也没见过这么坦白的说自己没将万民当成人的,别人再怎样也会做做面子工程,说点爱民如子之类的话,亦或是心痛民之悲苦。

望舒道:“可你能从民的身上得到什么呢?”

王侯贵族能从民身上得到什么?

思来想去,不外乎民脂民膏,以此堆砌更为奢靡繁华的生活,亦或是以万民为棋子开疆拓土满足权欲。

问题是辛筝显然不会对这些有兴趣。

辛筝道:“长生不朽。”

望舒错愕。

万民什么时候能和长生不朽搭上关系了?

“不是你理解的那种长生不朽。”辛筝解释道。“我的长生不朽是一千年后有人记得我来过,一万年后有人记得我来过,十万年后有人记得我曾经来过这人间。”

望舒:“....很与众不同的追求?”

辛筝理所当然道:“人生于世,孰能不死?但生存才是人的第一本能,无论以什么形态。”

望舒很确定对方中了青婧的毒不轻。“为何是民?”

“人多。”辛筝不假思索的回答。“王侯贵族的人口太少了,纵是金马玉堂也如同空中楼阁,禁不起大的风浪。但民不同,民是文明与历史的根基,没有民,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梦幻泡影,不论怎样的磨难,唯有民永远都存在。”

望舒愈发好奇青婧是怎么教出这么个徒弟的。“万古流芳嘛?”

辛筝一脸我不挑的道:“也不一定要万古流芳,遗臭万年我也不挑,只要万世之后有人记得就行。”

望舒:“....”

确实不挑,万古流芳和遗臭万年也就是南北极的差别。

看望舒被自己说得快怀疑人生了,辛筝终于想起正事。“聊完了人生该聊正事了。”

什么?

望舒疑惑的看着辛筝。

辛筝掏出了一封缣帛。

望舒有印象,自己和骊嫘达成的协议就写在那上面。

见辛筝取出缣帛,望舒不由目露警惕。“过河拆桥未免也太快了。”

辛筝道:“你误会了,你需要的,医者、胥吏、药材、教书先生我都会给你,我的命很珍贵的,这么点东西还是值的。你们既然救了我,这便是你们应得的,我想与你谈的是粮食问题。”

元与骊嫘达成了一笔生意,凛水粮仓抢的粮食太多了,哪怕能全部带走也不免拖慢行程,而且跟浑身金灿灿的肥羊走在大街上似的,生怕别人不来抢。

元的处理方式是卖给骊嫘的脚帮,换成钱,然后同骊嫘买粮食,让骊嫘,确切说是让辛筝在沿途的城邑准备粮食。

以辛筝的身份,想在沿途筹措到足够的粮食并非难事,也能省了流民不少力气。

骊嫘能怎么办?

除了答应她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不管辛筝的命了。

辛筝也明白骊嫘为何答应如此亏本的事,便没寻骊嫘的麻烦,而是直接来找望舒谈。

“我理解你不愿当行走于世的黄金肥羊,但我亦是不愿。”辛筝诚恳道。

若只是几十万石粮食她不是不能考虑,但望舒这回抢的是千万石粮食,哪怕其中大部分都是糟糕和贱麦,那也是粮食。

望舒闻言马上戳元控制身体。

“流民是情况特殊吃不下如此多的粮食,但你并非吃不了。”

辛筝不解:“我怎么吃?我的地盘并不在冀州,那么多粮食,不论藏在哪都只会招贼,送回兖州,我也没那么多人力畜力。”

元一副年轻人你的思路太狭隘了的神情。“你可以送去西荒啊。”

辛筝:“....我看着很像圣人?”

元叹道:“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那些粮食和东边诸国征来的粮食进行替换,还能省了路途上的粮食损耗。”

从大野泽平原将粮食送到兖州和从冀州东部将粮食送到兖州是两个难度。

辛筝不由有些心动。

元见了,再接再励道:“还有,就算你嫌运回兖州成本太高,也可以化整为零藏于冀州各地,比如选一千个藏粮点,每个地方藏个万儿八千石粮食,再眼馋

的人还能为此满冀州的翻粮食?,小冰期旱蝗雨雹频发,手里有粮,来年冀州全境流离失所,你才能吸引大量人口去兖州垦荒。”

辛筝:“....我没那么多钱,可否换成别的钱?”

元在协议上强调必须是辛国发行的钱币,别的国族发行的钱币除非是金子,否则一律不行。

这也是无奈之举,帝国的钱币太混乱了,莫说国族了,便是贵族都在乱铸钱,大家都铸钱已经很麻烦了,更令人抓狂的是每个人铸造的每批钱币含铜量都不一样。

不讲究含铜量的钱币倒是有,天然贝和骨贝,但已经因为市面上不知道从哪流入的大量贝钱导致天然贝和骨贝以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速度贬值,不论是贵族还是底层,宁愿以物易物也不愿再以钱币进行交易,尤其是贝钱。

辛国发行的钱币,工艺精美,每一批的钱都跟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似的,不论是样式还是含铜量都一致,异常稳定,受到了广泛的好评。

金子就更干脆了,比铜钱更保值。

元无语道:“我们好歹刚救了你的命,你扔垃圾也不能拿我们当垃圾坑,太忘恩负义了。”

辛筝重申道:“我没钱,我也不会滥发钱币。”

元也没想让辛筝滥伐钱币。

哪怕是原始人,活了近万年,毫无顾忌的滥发钱币会造成什么恶果祂还是知道的。

流民需要的是值钱的钱,不是不值钱的钱。

“要不你打个欠条?利息的话,年利息一成好了。”元道。

让国君打欠条。

望舒忍不住为元惊叹。

辛筝亦忍不住刮目相看。“从未有国君打欠条之说。”

“你可以开这个先河。”元道。“历史会记住你的。”

辛筝:“....”

思考了好一会,辛筝终于表示,欠条,可以打,但年利息一成就别做梦了,哪怕不是驴打滚,在过于庞大的基数下,不是驴打滚也甚于驴打滚。

“你好歹也一国之君,怎能如此小气。”元道。“半成。”

“国君也要过日子,百分之一。”

“做国君,大气点,百分之四。”

“你还是巫女呢,不更应该大气点?百分之二。”

“望舒是巫

女,我可不是,百分之三。”

“我要往东拜访一些国家,你们捎我一程,保障我的安全,百分之三。”

“药材加五成,利息可以百分之二,你若是能负担所有药材,一分利息都可以不要,还能给你免掉两成的本金。”

辛筝:“....谢谢,药材加五成,利息百分之二。话说,你为何不找巫彭殿帮忙?”

“若你是十巫,你会希望巫女还活着?”

“不会,但巫彭殿的宗旨便是济世救人。”辛筝建议道。“你以后总是要重新掌权的,不如试探一下,若巫彭殿已忘却了建立的初衷,日后正好清洗一番。若未曾,即便会想杀你,但对于流民,也还是会给予帮助。”

元问望舒:“你怎么想?”

“我一会写信。”

望舒听懂了。“不会有无缘无故的造反,造反必有诉求,很简单的道理,但你大抵是唯一一个会认真去问造反者有什么诉求的王侯。”

造反。

“望舒许久不见,你的脸色怎么好像更苍白了?”辛筝诧异的看着望舒,之前距离远看不清,如今距离近了,打眼一瞧,脸色更白了。

虽然本来也很苍白,但望舒原本的苍白是一种透着光泽的苍白,并不会给人不健康的感觉,如今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不健康感觉。

望舒与骊嫘能想到的援军赶至时的结果有两种, 一种是最坏的,示国的权力更迭已经落幕,辛筝不知在哪藏着;一种是不算太坏的,厮杀已经结束, 但权力更迭还没落幕, 国都的秩序尚未恢复, 正是一片混乱时,辛筝不知在哪个安全的地方看戏。

“遇到了一点小

麻烦,已经解决了。”望舒好奇的问.“示国不是国人暴/动吗?为何我之前看到的却是相反?”

“你说那个?本来是造反的,不过被我感化了,决心捍卫国君。”见望舒一脸瞎扯也要讲基本逻辑的神色,辛筝道:“没人会吃饱了撑的造反,有人造反,必有诉求。我和他们谈了谈,最终感化了他们。”

望舒忍不住在心中佩服了下示国君臣的能力, 这可真是有史以来最漫长的国人暴/动....好像也不对。

在指挥军队绞杀叛乱势力时望舒惊讶的发现国人竟然是自己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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