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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少昊君离

  • 作者:都广建木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2-09-27 16:29:49
  • 字数:13626字

火德与图腾使得凤凰台雕梁画栋,雕的是凤鸟,画的是凤鸟,旗帜招展,还是盘旋飞舞的凤鸟。

君离步入离开了十二年的凤凰台,纵然看不见,也能想像得到台城的模样。

穿过虎跳峡后一叶扁舟自澜水上游顺流而下至下游换了大船入云水, 顺流而下,日夜赶路,一路不作任何停留, 君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回到了沃州。

少昊部的都城梧城虽不位于云水之畔, 却坐落于云水的支流之畔。

借着云水完全可以一叶扁舟穿越三州,奈何这条哺育了人羽两个种族的大河长度与流域惊人的同时,局势也复杂得可以, 先天优势再好也因为后天问题而完全没法利用起来。

传说凤凰捡拾梧桐,每隔五百年点燃梧桐木自焚,在火中死亡,在死亡中重生蜕变,更加强大。

与西边人族筑的城邑相比,梧城非常的有特色, 城墙更像是装饰摆设。别的城邑, 台城是全城最高的建筑物,梧城却不是, 比台城还高的高耸的角楼林立, 遍布全城, 从台城到郭城,无处不在。

梧城,又名角楼之城。

从很久很久以前,凤凰台就没有过变化了。

燧人尚火德,风姓源于炎帝,皆尚火德。而风姓的第一个氏太昊氏以金乌为图腾,天下风姓氏族的源头都是太昊氏,受太昊氏影响,早期的风姓氏族都是选择与火焰有关的东西做为氏族图腾,少昊氏也不例外。

做为风姓氏族中仅次于太昊氏的大氏与古氏,少昊氏选择的图腾是凤凰。

记忆里,少昊旅同他感慨过,凤凰台上的人来了又走,唯有凤凰台始终没变。

虽是少昊旅对人事的感慨,背后却是凤凰

台的停滞。

角楼之城的心脏便是凤凰台, 没有辛筝喜爱的凤凰树,却随处可见凤鸟纹。

君离爬上来时清楚的感觉到了一个生命气息异常浓烈的存在,浓烈得不正常,仿佛人一生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刚出生的婴孩时期。

但那是不可能的,时间不会回头,除非是青婧那种将自己给改造得鬼知道还能不能算作人的奇葩,芸芸众生的生命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在不断的衰减,生命力衰减殆尽那一刻便是生命终结之时。

辛筝没骗他。

少昊亓真的服了燃命丹,不论看上去多么的健康,都只是近似回光返照的状态。

貊国龙伯或许最开始想的是稳打稳扎,先吃下一部分疆土,花个十年八载消化完了再继续打,但少昊亓推动的变法导致了少昊部内部的分裂,计划总是要为变化而调整的。

当少昊部觉得貊国龙伯不会再进一步想要先解决内部问题时,貊国悄悄调整了计划。

当少昊部反应过来时龙伯已连下二十城,少昊亓纵然想解决问题也因为保守派不听话而倍感艰难,以至于去岁时因为兵力不足打了一场硬仗,受了重伤,险死还生。

所幸最终还是撑了过来。

如今看来,不是少昊亓幸运的撑了过来,而是青婧的燃命丹功效惊人。

君离感觉眼睛有点湿润,下意识眨眼,眨了又眨,将湿意眨了回去。

君离唤道:“五兄。”

望着远方天地的少昊亓回头看向君离,露出了些许讶异之色。

十二年过去,每个人都变了很多,君离也不例外,离开时的小小少年已长成了芝兰玉树的青年,高大挺拔,本就捡着少昊旅与连山果优点长的精致容貌也愈发的出色,如诗如画,不像一个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帝子,

更像是神话中走出的天人。

十二岁被扔去蒲阪那吃人的狼群,十二年过去眼神气质还能如此干净,少昊亓不由得对小弟刮目相看。

蒲阪十二年蜕变成一个真正的贵族,心狠手辣,城府深沉,演技出神入化这些都能理解,但更加出尘是什么意思?

少昊亓有点怀疑自己当年究竟是将孩子扔去了狼窟还是扔去神庙,哪怕是神庙里的巫都没有君离这般干净出尘,君离的干净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职人员的表明干净,而是从里到外的干净通透。

做人能做到这份上也委实是个奇才。

虽然这份干净通透大抵就是君离会在如此短的时间赶回来的原因,但真的很不适合权力场。

少昊亓有一瞬的心软,却也只是一瞬。

“小弟长大了,长高了。”少昊亓招手让君离走到身边。“比兄长还要高了。”

少昊亓比了比,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自己虽然不是少昊旅所有子孙里最高的,但他可以确定,君离是。

君离道:“五兄....”对着少昊亓的生命气息他很难说什么。

少昊亓闻言道:“阿兄老了,不能和小弟比了。”

他本就比君离年长二十余岁,十余年来焚膏继晷,年纪还没少昊旅死的时候大,却比少昊旅死的时候更老,与君离站在一起,说是祖孙都有人信。

君离努力劝慰道:“五兄风采依旧。”

少昊亓笑了笑。“小弟你真可爱。”

君离无言。

少昊亓想了想,问:“小弟今岁多大了?”

君离回答:“二十四了。”

少昊亓抬手想摸君离的脑袋,君离配合的矮了矮身子让少昊亓能够摸到。

讶异于君离看不见却比看得见的人还敏锐,少昊亓面上不显分毫,温柔的摸了摸君离的脑袋:“都这么大了,阿兄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好几个了,小弟在蒲阪这么多年可有看上的贵女?”

沃州战事频繁,哪怕是贵族也鼓励早婚早育,一般十六七岁便会与门当户对的贵族成婚。

二十四岁都还没成婚的,找遍整个沃州怕是只有君离这一个。

君离道:“五兄,小弟不想成婚。”

少昊亓不解:“为何?若是心里有了人,不想在一起....对方出身很差?

如果是出身的问题那就没办法了,少昊部的宗主是不能和出身卑微的人结婚的,若君离的婚姻不是合婚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让对方做妾。可不是合婚,免不了低娶,能够得到的助力不会有合婚那么大。

或者,可以让人当情人。

少昊亓思忖着。

少昊部宗主的情人再差也是锦衣玉食,私生子最差也会是贵族,若婚生子不成器,私生子也不是不能上位。

少昊亓觉得没人能拒绝,哪怕不愿意也没关系,下位者没有拒绝上位者的权力。

差不多能猜到少昊亓想什么的君离赶紧道:“不,她出身很好。”

“那为何不在一起?”少昊亓道。“哪怕她不喜欢你,贵族的婚姻并非由喜好来决定的,结了婚,你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喜欢上你。”

君离道:“她姓风。”

少昊亓瞬间无言。

礼崩乐坏数百年,为了权力同姓通婚的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但少昊部委实没开过这种先河。他是要想让君离通过婚姻得到助力,不是拉更多的阻力,哪怕要开这个先河也不能由君离来开。

“辛侯心性诡谲,功于心计,好利而忘义,非良配。”少昊亓诚恳道。

自家小弟太纯良,和辛侯有一时的露水情缘没什么,但成婚....他怕自家小弟被榨干利用价值后让人当垃圾扫掉。

君离道。“五兄,我知道兕子是什么样的人。”

少昊亓叹道:“你与阿父倒是像,都是情种,但你也莫忘了阿父临终时的遗憾,我不希望你和阿父一样。”

临终想见人一面,连山果却硬是耗到人咽气才肯踏入沃州。

很过分,但少昊亓相信,君离要死磕辛侯这株歪脖子树上,辛侯能对他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即便你不会后悔,你也应该考虑一下在乎你的亲人。”少昊亓道。“至少祭巫不会希望你落到那般结局。”

连山果自己对男人无情,不代表她会希望自己的儿子被别的女人用同样的无情对待。

君离不认为少昊旅死的时候有什么惨的,更不认为自己会被辛筝辜负。“我会保护好自己,而且兕子的心性也没那么不可信,只要找对了方法,和她相处还是很安全的。”

少昊

亓决定不和一个情种讨论纠结他的心上人心性如何这种问题,没人能喊醒装睡的人。“那你也是要结婚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阿母她无所谓有没有孙子。”君离道。“她只要我开心就好,只要我高兴,我便是一辈子都不成婚她都会支持我。”

当然,支持不成婚不会支持和辛筝搞到一起,但君离觉得这点也没必要参考连山果的意见。和谁在一起是他的人生,不是连山果的,应该由他自己决定而非由连山果代劳。

“那阿父呢?”少昊亓问。

“他也尊重我。”君离道。“小的时候我跟他说过我不想成婚也不想生子,他说我自己决定就好。”

少昊亓不能理解,怀疑君离在骗自己,但君离也没必要就这种事骗自己。

君离也没解释。

连山城有专门给盲人的教材,非常细致非常完善,正常人不会闲得无聊去研究这种东西,除非非常有需求。

那问题来了,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氏族,一个群体会去研究这种东西?

答案很简单:这个群体的成员都有目盲的后代,或是每个人都有可能生下目盲的后代。

“百年之后,谁来祭祀你?”少昊亓问。

人死如灯灭,君离觉得死后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去轮回了,前者无所谓血食,后者更无所谓,来世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君离的答案是:来世的自己和自己无关。

血食没意义,但世人觉得有意义,少昊亓也在意,君离只能道:“阿父九个孩子,孙辈重孙辈加起来有数百,过继一个便是。”

少昊亓服了。“你为了不成婚委实智计不断,成婚而已,又不是让你下黄泉,何至于此?哪怕你放不下辛侯,成婚也不会妨碍你与她再续前缘。”

“没必要。”君离拒绝。“成婚又不是必须,既然不是必须,那就没必要。”

世人必须留下合法子嗣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不管想不想都要成婚,他又不需要,没必要凑合。

“我要立你为嗣君,哪有嗣君不成婚的。”少昊亓道。

君离道。“那正好,由我来开这个先河。”

少昊亓无奈道:“....有一个强大的妻族,你会更安全些。”

君离骄傲道:“我阿母一个顶十个强大妻族,妻族会为了利益帮我也同样会为了更大的利益捅我几刀,但阿母不论怎样的利益都不会捅我刀子。阿母比妻族靠谱多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他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生得好。

不是生在王侯之家锦衣玉食的幸运,而是有一对无条件爱他的父母的幸运。

少昊亓噎住了。“既如此,便遂你。”

少昊亓的行动力很强,说要立嗣君便真的要立,谁劝阻都没用。

守旧派与变法派激烈的反对意见也止步于少昊亓透露自己快死了的消息。

他们短时间都没办法干掉对方,这种情况下让不属于他们任何一边的人成为新的宗主对双方都是最有利的。

少昊亓一边筹备立嗣君一边手把手教君离如何处理政务。

君离曾统率数十万大军,原以为大军主将的工作已经很繁琐了,如今却发现,一国之君要处理的事情更繁琐沉重,瞬间就能理解为何少昊旅少昊亓老得那么快了。

每天处理堆积成山的事物,劳心又劳力,头发胡子不白才怪。

事情多又沉重,还不能轻忽,台城的每一条政令都牵扯着无数人的生活生死,若因为不耐烦而轻忽....后果绝对不会好。

君离从未如此深切的理解到父兄三人的压力,自己莳花弄草轻松自在时,这三个人撑起了所有的压力。

暮夏之月,立嗣君的前夕。

君离坐在自己曾经生活过的花圃别院里,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

他离开了十二年,但留下了老仆,花草被照顾得很好,曾经以为当一切都结束他还会回来继续曾经的日子,事实却是即便回来了,这些花草也要离他远去了。

连山果踹门而入时看到的便是自家崽崽在花园里打理花草的模样,俊美少年拈花而笑,如同神庙壁画上的天人。

我生的。

连山果不由露出了骄傲的神情,但很快就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虽然很骄傲自己会生,但现在不是骄傲的时候。

“跟我走。”

君离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

连山果气得撸起袖子想揍儿子一顿。

感觉连山果的举动,君离忙道:“阿父守护了少昊部一生,我不想

让阿父一生守护的地方化为乌有。”

连山果闻言不由迟疑了下。“你救不了少昊部。”

变法是死,不变还是死,没有比这更送命的选择了。

君离道:“我知道我救不了,但有人能,我要做的便是在能救的人腾出手来前守住少昊部。”

“你说得有点意思,但为什么是你?”连山果道。“你就是一个盲人,一个空有名号的帝子。”

“阿母你明白的。”君离苦笑。

连山果当然明白,但她不想明白。“我后悔了,我当年不应该为了和离而答应将你让给少昊旅,我应该杀了他的。”

这话君离没法接。

连山果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问:“你准备干几年?怎么退下来?病逝还是战死?”

“看情况吧。”君离道。

“你这回答我可以理解为你准备干一辈子吗?”连山果问。

君离想了想,换了个安全点的话题。“阿母,我明白阿父为何会爱上你了。”

少昊旅为什么会爱上连山果,这是个很多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连山果很美,但少昊旅是少昊部的宗主,沃西人族的统治者,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皮相比连山果更美的很少,但肯定不会没有。

连山果很温柔,在浓情蜜意时她待人的确温柔,但分手前有多温柔,分手后就有多无情。这家伙情人以打做单位来计量,和每一任分手后她都从不回头看第二眼。

比连山果更温柔的,少昊旅不可能没见过,甚至因为他的身份,那些温柔绝对比连山果长情。只要他想,能享有美人的温柔一辈子,不像连山果,他想不想完全不重要。

论出身,连山果是神裔氏族,却是旁支,少昊旅的发妻却是大氏嫡女,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但少昊旅不爱后者,就爱前者。

少昊旅对连山果的深情,世人最终只能理解为他的一生活得太顺遂了,没事找虐。

连山果随口回道:“羡慕嫉妒爱。”

君离讶异的看着连山果的方向。“你知道?”

连山果点头。“我知道啊,他的一生很顺遂,生来便是嫡子,接受最好的教育,长大后继承少昊部,要什么有什么,但这顺遂的一生被责任给绑得死死的,他的一切没有

一样是他因为他自己想要而拥有,全都是少昊部需要,所以他需要。他从来都没有的东西,却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了,只要他不是圣人,就免不了心生羡慕,羡慕多了不免嫉妒。必须得说,他虽然不是圣人,但与圣人差得也不多,凡人是羡慕生嫉妒,嫉妒而生恨,到他这却是羡慕生嫉妒,嫉妒而生爱。”

君离道:“所以他死的时候你非要等他咽气了才肯踏入沃州。”

连山果反问:“那不好吗?他走得很高兴。”

君离想了想,好奇的问:“你有没有爱过他?”

连山果回道:“我交往过的每一任我都认真的爱过。”

君离一脸无语。“每一任都分了。”不仅都分了,前任还多达几十位,鉴于母子俩十二年没在一起生活,君离很怀疑这个数字已经突破两位数了。

连山果理直气壮道:“没人规定爱的长度必须是一辈子,唔,阿子你该不会认为每一份爱都必须持续一辈子吧?”

君离被噎得无言以对。

连山果也对儿子很无语。“生在王侯之家,阿子你真是纯情得如同异类。”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种说法,你缺什么就会爱上什么。

所以小说里很多boss会不可理喻的爱上傻白甜女主,因为对方身上有自己没有的东西。

君离的父母,作者采用的就是这种理论。

连山果是个渣得不能再渣的渣女,但和被责任给束缚了一辈子的少昊旅比,她活得和少昊旅形成了最鲜美的对比。所以少昊旅对她一见钟情,爱她爱到痴狂。

利用孩子逼连山果奉子成婚,孩子一生下来就被离婚,他没有玩囚禁paly,因为他清楚自己爱的是什么,所以不会去破坏连山果身上吸引他的特质。如连山果所愿的和离,但条件是连山果不能见儿子,禁止连山果踏入沃州半步,却又不禁止连山果给儿子递东西(君离小时候用的盲人教材和很多东西全都是她递的)。

连山果对情人拔x无情,但儿子不是情人,没法扔脑后不闻不问,因而一直和少昊旅有书信往来(因为他不准连山果给儿子写信,她想了解儿子的情况就只能找少昊旅)。

一句话总结,他成功让连山果记住了他一辈子。

连山果不论有多少任情人,她记忆最深刻的一定是少昊旅,不是因为少昊旅是她唯一的孩子的父亲,而是因为少昊旅对她的所作所为。

当然,连山果大概也是所有人里最了解他的人,虽然她最爱的人不是他。

凤凰台最高的角楼,也是梧城千座角楼中最高的,年幼时少昊旅曾带着他上来玩过。

少昊旅早已化为枯骨,取而代之的是少昊亓。

国族如水,如河流,始终都在变化,不变了就是死水。

这种不曾改变的错觉止步于他听到寺人在讨论从蒲阪和兖州来的一些商品。

云水发源于断云雪山中部的雪山深处, 冲出绵延不绝的雪山一路向南,再折向东,将兖州切成两半后冲入沃州境内,穿过沃州南部, 划分沃州与青州, 最终注入东溟,

还是有变化的。

君离心说。

感慨中跟着少昊亓的心腹寺人来到了一处角楼,虽然看不见,但君离通过角楼在凤凰台的方位判断出了这是哪里。

两条河流交汇为一条, 再向南注入云水。

少昊氏的祖先觉得这一片的地形适合驻守, 且河流交汇冲刷出的平原土地肥沃利于农耕, 遂选择于此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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