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说祂散逸的能量构成了拘缨的特殊生态？”青婧问。

修点头。

解决不了雨水的问题就解决不了植物枯死的问题, 动物也好，植物也好，没有水都会死，不同的是动物长了腿能跑, 植物没腿只能等死。

除非能让植物长腿和动物一样迁移, 不然这是个死结。

这是一个任何正常人听了都想揍人的题目。

修神色间划过一抹不情不愿:“在自然界中, 植物属于生产者，吸收光、水分、二氧化碳等能量与物质释放出氧气，同时转化为可供动物食用的营养物质。寻木是神话生物，祂吸收的不仅仅是普通吸收的那些东西，还有天地间的很多能量，在转化为自己的能量时不免会有散逸。就和人摄入食物，食物的能量真正能够被吸收只有一成左右一个道理。当然，寻的吸收效率更高，但祂太大了，哪怕散逸的比例小，也会很可观。”

青婧道:“我没那么伟大, 我的生命高于苍生的生命，这点我还是拎得清的。”

不是想不开就好, 修松了口气:“那你是想做什么？”

青婧哦了声。“我想

修皱了皱眉。“我没去过拘缨，但能猜到怎么回事。”

青婧期待的看着修。

起一件事，很早的时候玉宫收藏的神血有两滴，另一滴在千年前被辛国给窃走了与龙伯交易。我一直很好奇，龙伯为什么要买通人族偷窃神血？千年里祂们并未有神话生物诞生，那滴血是去了哪里呢？我在龙伯的时候，偶然听说了一个传说，在千年前寻木生过一场病。”

修一脸一言难尽的道:“寻祂有点想不开，拘缨的生态除了正常生理活动的散逸，还因为祂在有意的释放自己的能量，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人隔开了自己的手腕，放任鲜血长流。”

青婧下意识回忆了下炎帝与寻木传说的大概时间。“血量真充沛，但龙伯的传说里祂病愈了。”

青婧道:“我去过拘缨, 那株寻木是活的, 但它周遭形成了同样的生态，我想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

青婧想起修之前提到的雨工。“雨工是谁？炎帝诛魔的传说里并无诛杀雨工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神话生物，祂被商羊给吃了。”

“神话生物有互食的习性？”

“并无。”

“那商羊为何食祂？”

“雨工想不开呗，做凡人的时候渴望长生不死，永远坐拥江山，通过神血成为了神话生物，却又反悔了。”

青婧好奇的问:“祂的国家最后如何了？”

“毁灭了。”修感慨道。“君王是注定要被淘汰的社会结构，当时代浪潮涌来，祂拒绝下台，以神话生物的强大镇压了人们的思想，继续王权统治。最终祂的子民将亿万当量的核平使者砸在祂头上，希望与祂同归于尽。”修忍不住露出了幸灾乐祸且庆幸的笑容。“但核平使者毁掉了祂的王朝，却没能杀死祂。”

也幸亏这位有后来者居上的奇人，不然被亿万核平使者砸脑袋看看神话生物会

不会死的实验品就是祂了。

“觉得自己是君王，生来便该万人臣服忠诚，结果被所有人背叛，于是心灰意冷让人食了自己？”青婧佩服。“这自尽方式着实别具一格。”

神话生物都喜欢清新脱俗的自尽方式吗？

“那也没办法，只要这种方式才能将神血过渡给另一个人，结束永生。”修笑得更加乐不可支。“但商羊不干啊，商羊保存了祂的意识，让祂与自己共用一具躯体，互相折磨。”

若非商羊的翻盘复仇让雨工落入了更加生不如死的处境，可能别的神话生物也会效仿这种方式干掉自己，再纷纷自尽。

青婧无言，这些神话生物简直是花样诠释没有与长生配套的文明与思维，个体获得长生后会有多疯狂。

虽然打算放血，但青婧也没打算效仿拘缨那株寻木一般想不开，安排好邻居们的事情后便快马加鞭回了葛天国。

葛天国境内也有河流，但与冀州大部分国家境内河流不是漓水上游主干便是漓水支流不同，葛天国境内的河流有一半是向南流入宁州，再于宁州蜿蜒汇聚了诸多河流后注入漓水中游。

青婧回了长葛找负责水利漕运的官吏要了葛天国境内河流的长度与流量，以及河流周围耕地面积的档案，打算计算出一个最合适的量，一滴血都不多流，又能保证葛天国今岁的收成，至于葛天国之外的世界，适量放血有益身体健康，过量放血就是想不开。

葛天侯见青婧翻水文档案，以为青婧是想修水利，便道:“想要修成辛国那般，得等长葛重建之后。”

资源有限，不先将近百万失去了一切的人口给安置好容易后院起火。

蓦的想到辛侯，葛天侯问:“难道是辛侯的意思？”

青婧道:“短时间不会修，就像你说的，至少也得长葛重建，将长葛地区的氓隶们都安置好。我只是提前做一些了解，免得到时候手足无措。”

葛天侯略有些失望。

再不下雨，葛天国今岁的收成就完了，修水利虽然也未必能保住今岁的收成，至少能给更多的人提供岗位，防止以后再来同样的情况，葛天国却毫无抵抗能力。

青婧无奈道:“阿父，兕子又不

是摇钱树，想要钱了，摇一摇就有了。”

同时进行多项需要花大钱的事情，兕子愁钱愁得哪怕是锻体操第五层的身体体质也开始掉头发，还是她给了个养发护发的方子才遏止兕子英年早秃的危险。

葛天侯问:“你可知她这几个月给葛天国送来了多少物资？”

葛天侯抬起右手伸出食指与中指。“相当于二十万金，她的确不是摇钱树，她是聚宝盆。”

青婧笑。“阿父你误会了，那些是借的钱。”

葛天侯不信。“谁那么有钱能借给别人二十万金？”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青婧解释道。“她没钱，商人们便让她打了债条，不收利息，约了几年还本金。”

葛天侯了然。“读作借，写作抢。”

别看很多商人都有钱借钱给贵族，但实际上真没几个人是愿意的，都是刀架在脖颈上不得不借。

给面子那就是借，不给面子就是抄家。

“不，真的是借。”青婧道。“辛律里规定借钱是必须还的。”

葛天侯回以那又如何的眼神？辛侯可是国君，上位者制定法律是为了约束底下人，可不是为了约束自己。

或许有遵纪守法的贵族，但一定不会有遵纪守法的国君。

原因无它，国君永远不会犯错，如果错了一定是臣子的错，哪怕实在没法让臣子担错也不过罚酒三杯。

当一个人做错事永远不会受到惩罚，就不能指望这人能遵纪守法。

“兕子会遵守。”青婧道。“法律的权威在于所有践踏它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受到惩罚，兕子是国君，她的身份决定了哪怕她犯了法也没人能惩罚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说得再好听也只是美丽动人的谎言。这种情况下，为了捍卫法律的权威，谁都可以践踏法律，唯独兕子不能。”

一旦有人践踏了法律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法律也就变成了一纸空文，必然上演礼崩乐坏的升级版:法崩律坏。

“道理是这样，但历史上虽有大节不失的君王，却不会每条规则都遵守的君王。”

“现在有了。”

“你为何她如此有信心？”

“二十万金的债款便是证明。”青婧道。“兕子借

钱都是一定会还的，虽然商人们为了打出名气、讨好她等因素卖东西给她都是成本价，但量大了，仍旧不是小数目，兕子一直都不喜欢借钱。这二十万金，我敢说是商人们自己找上门去求她借的。”

葛天侯一脸“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青婧反问。“借钱给兕子，兕子肯定会还，而且在别人缺钱快缺疯了的时候愿意借钱给她，还不要利息，堪称雪中送炭，必定会在兕子那里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兕子的性格和她制定的规则，她日后有什么好事时必定是要想起他们的。这就相当于用一些本来就不一定能到手的利息换来一个前途无量的君王的好感，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赚的生意？”

“没有。”葛天侯不解:“可商人们为什么会相信她一定会还钱并记恩？”

上位者刻薄寡恩，一半是人心欲壑难填，得一想二，上位者不是不想给就是不想给那么多；另一半则是上位者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就是世界中心，是人间正道，别人围绕着自己付出是理所当然的。

比如他的嗣君兄长，他曾经的主人。

主人不好吗？

虽然与嫡母庶母们联手灭了主人全家，但葛天侯还是得说，自己的主人是一个心地很好的主人，孝顺父母，御下宽容，宅心仁厚，表里如一。在充满罪恶肮脏的台城里，那简直是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令人不可思异:台城这种环境里居然能养出一位表里如一的仁厚嗣君，太扯淡了。

但这么扯淡的事是真的。

然而，即便是这株白莲花会感激从人兼私生子的舍命相救，但那种感激也并非平等的感激，在他的认知里:别人忠诚于自己，为自己牺牲奉献是天经地义的。

若不愿牺牲奉献便是不忠，若不忠便是脑后有反骨，十恶不赦。

所谓感激，并非因为你救了我，感激你是必须的，而是我可以感激你也可以不感激你，这是我的权力与自由，但我选择感激你。

这并非个体现象，而是历史悠久的普遍现象。

下位者看上位者:刻薄寡恩，无情无义。

上位者看下位者:得寸进尺，不识相。

信任？

那是什么？

能当饭吃吗？

“自然是因为兕子遵守辛律。”青婧道。“当人们意识到上位者是可以被约束时，上位者便不再可怕。”

葛天侯沉默了一会儿。“我的理智告诉我，下位者不畏惧上位者，尊不尊，卑不卑，会天下大乱，但我又见鬼的觉得，那样的环境，挺好的。”

青婧觉得葛天侯当年弑君背主真的一点都不稀奇。

在国君的位置上坐了五十多年，不管是谁面对尊卑失度都应该勃然大怒:岂有此理！

葛天侯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表示感觉不错。

很难想象五六十年前的葛天侯内心会是多么离经叛道。

不过话说回来不离经叛道他也不会以奴子之身登上国君的宝座，让主人当国君，自己当权臣不好吗？

当权臣没好下场？

是没好下场，但在正常人的认知里，出身不够，权臣已是能达到的极限。

葛天侯叹道:“无怪乎你看好她。”

不，我不是看好她，我只是想看看她会怎么做，好观摩学习。

青婧最终还是没有解释，而是等葛天侯叹完了后询问能不能帮自己一个忙，收罗一些人。

“你要什么人？”

“二十岁到二十六岁之间的男女，身体健康，我指的健康是指从出生起便吃好喝好，身体没有任何疾病，也没有任何营养不良。容貌不能差，不要求倾国倾城，却也得是万里挑一的那种美人；头脑要聪明，这个不好判断？简单，打听一下各地有神童之名的青年才俊，头脑格外聪慧的人总是容易出名的。还有那些年纪轻轻便学识过人，虽然普通人也可以通过苦读来得到渊博的学识，但头脑越聪明，花的时间便越少，年纪轻轻学识过人者，必定头脑聪慧。还有年少便习武有成的，少年习武有成，资质必定出类拔萃，这类也要。若头脑聪慧与习武资质出类拔萃能兼而有之便更好了。数量的话，多多益善。”青婧道。“对了，还要往上数五代每个成员所有直系亲属都没有遗传病。”

葛天侯:“....若你不是女人也要，我会怀疑你是不是打算选婿。”

“我无/性/恋，男人女人都不爱，只爱自己。”青婧道。

“那你是要收罗

人才培养班底吗？”葛天侯疑惑的道。“但收罗人才谁会要求别人身体健康，父系母系往上数五代每个成员所有直系亲属都没有遗传病？”

“我不是收罗人才，有别的用处。”

葛天侯皱眉，他大概能猜到这些人收罗来了后会进哪里，仅是青年才俊，学识出众这标准，拿去当实验材料实在是太浪费了。

“你若想做实验，奴隶，罪犯什么不行？”葛天侯劝道，对人才下手，以后人才就得对葛天国唯恐避之不及了。”

知道葛天侯担心什么，青婧保证道:“我保证，不会出人命，实验结束后我也会给他们满意的补偿，不会落人话柄招来不好的影响。”

“那还行。”葛天侯道。

“先来十对，大概要多久？”青婧问。

“下辈子。”葛天侯解释道。“你的要求太高了，身体健康，从出生起便能吃好喝好，身体健康，没有任何营养不良，这至少也得是贵族。万里挑一级别的美人，那就更少了，青年才俊，少年天才，国君选美都没你这么多要求。”

“世界这么大，只要肯下功夫，没有找不到的。”青婧道。“葛天国找不到便找遍冀州，冀州找不到便找遍帝国找遍元洲。”

葛天侯无语道:“你一定要的话，我给你推荐一个群体:列国的公子少君们，尤其是那些大国的国君子嗣。”

怕青婧不明白，葛天侯解释道:“国君的合法子嗣，再不受宠也有最低的权力与物质保障，从出生起便好吃好喝，奴仆围绕精心照料，身体康健，符合你对健康的要求；美人都是属于权贵的，国君的妻妾无一不是美人中的美人，一代代下来，贵族少有歪瓜裂枣，国君之子们更是佼佼者，符合你对美貌的标准；聪慧者只要出人头地，后代必定会与国君联姻，而国君之子享受最好的教育，只要肯认真学少有不能成才的，符合你对聪慧与资质的要求；国君不论是立后还是纳妃都有着严格的标准，身家清白不仅仅指出身好，也包括没有三代以内没有遗传病。”

国君的儿女们完美满足了青婧的所有要求。

葛天侯总结道:“但我无法为你收集。”他还没

那么大能量。

青婧闻言也反应过来自己灯下黑了。“阿父你帮我查查冀州诸国国君的子嗣名单和情况，我自己解决收集问题。”

兖州诸国她再找辛筝，帝国剩下几州她再找巫宗那些慷慨的好心人，这点小忙想必是不会被拒绝的。

没有读心术的葛天侯:“....”为父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不是想让你去与冀州所有国家为敌。

作者有话要说:dy自愿。

青婧会让每一个被看中的人自愿的，王子们自愿被她当小白鼠做实验提高蝌蚪质量，公主们的自愿dy。

百分百自愿，不会有任何强迫，尤其是对公主们，毕竟孕妇情绪压抑崩溃会影响到胎儿，青婧会让百分百心甘情愿，绝对的你情我愿。

等写完了看看会不会有人吐出来

“有用。”青婧回答。

修无言。

不过逻辑上也说得通，常仪一身的血活人数万，这些跳出了人这一范畴的存在显然一身都是宝。当然，能够因此被凡人给近乎分食，也只有那位常仪了。换了修遇到那种情况肯定会毫不犹豫杀光所有想喝祂血的人，而祂是有那个能力的。

“哦，龙伯给祂喂了一滴神血，为祂续了血。”

如何在解决不了雨水问题的情况下解决植物枯死的问题？

哦豁，这可真是有史以来最惨的自杀者。

青婧道:“我明白了。”

修皱眉。“你不爱他们，为何一定要管他们的死活？”

“在阳光照不到的深海理论上应该是生命荒漠, 但实际上不是，深海里有一种被鲛人称之为鲸落的生态，海中的大鱼死去后尸体会沉入深海, 滋养无以计数的生命。”青婧无视修阴郁的眼神道。“我原以为这是深海里才有的现象, 但后来我发现，陆地上也有，并且比深海里更庞大。商羊海峡鱼鳖众多且肥, 两岸土地肥沃, 是西荒是最富庶的地方。敖岸山周遭从年头到年尾都在降雨, 作物却生长健康, 年年丰收, 飞廉海数量惊人的鱼群，委羽山脉常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环绕中的千里花海, 这几个地方都是类似鲸落的生态。”

修道:“你的尸体不会有那么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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