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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6 章 第五十五章青蘅

  • 作者:都广建木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2-11-22 06:57:02
  • 字数:15274字

青蘅的仪态给人的感觉便是往她身上挂一串组玉佩,她能走得快的同时不让组玉佩发出任何杂音。

如此的青蘅穿上官服自然也与众不同,十分的官服,寻常人只能穿出三四分的风采,美人能穿出十分,她却穿出了十二分的惊艳。

笙矜持道。“我三四岁起就自己缝补衣服,熟能生巧罢了。”

“三四岁?”青蘅讶道。“太母的阿父阿母呢?”

“太母好厉害。”

分封时代对贵族的一种要求:佩戴组玉佩行走,组玉佩要么不发出声音,要么环佩叮当之声非常有韵律,不能嘈杂。

青蘅忙道:“对不起。”

“没事,那已是百岁之前的事,我都放下了。”笙将改好的衣服抖了抖。“穿上让我瞧瞧俊不俊,你太母我当年穿官服时可是出了名的俊。”

笙夸赞道:“你穿官服穿得仿佛神话中走出的神女。”

官服虽然代表地位,但要说穿上身的效果,怎么说呢,大部分人穿着都不太好看。倒不是衣服不好看,而是设计时都是照着俊男美女的形貌设计的款式,这是非常挑人挑身材的服饰。

青蘅生得美,气质又端庄大气,仪态更是在彭祖、魏兕、濁山姮与巫咸的培养下出类拔萃,行走坐卧身板端正又优雅。

青蘅矜持的微扬脑袋。

笙又皱了皱眉。“但你这般模样,会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开食肆时青蘅就没少碰上登徒子、咸猪手之类的事,只是青蘅自身武力足够强大,敢伸手的,一脚踩上去,将过界的爪子踩成骨折,然后给人接上,再弄折,再接上....反反复复,即不会造成伤害又能给人教训,即便去告官,医检结果也是轻伤,撑死罚两个钱,甚至司法的道德水平在及格线以上,连钱都不用罚。

青蘅脱了外袍换上官服,笙打量了起来。

万幸本地官场情况还不错,也不排除是濁山姮清洗时清洗得效果太好,青蘅并未遇到什么来自上方潜规则,倒是干活时来自氓庶的口花花咸猪手不少。

所有胥吏中治安吏的工作是最杂也最累的。

巡视街道、维持市井秩序、抓贼、抓逃犯、看守城门、处理犯罪事件(主要是抓人、调查)、押送犯人(罪名定下来后将罪犯送去水利道路等建设的工地)、必要时保护去征税的税吏、打黄(法律禁皮/肉买卖)、扫赌(法律禁赌)、查酒(法律允许酿酒,但不许酿粮食酒)、宣讲政策、农忙时组织青壮下乡帮忙、劝学(谁家崽崽到年龄了,去提醒要送官序,如果不送就把崽崽的父母抓去坐牢)、交通堵塞、扶贫(抓无业游民去修路修城墙,有酬劳,也算是工作扶贫)、敬老(给老人送粱肉,具体送多少根据老人的爵位而定)、讲学(不定时去官序为幼崽们介绍拐子的套路,培养幼崽们的警觉心)....林林总总根本数不清,反正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治安吏干。

当然,虽然难干,但治安吏也很有前途,治安吏中的优秀者会被下放去乡里担任乡正、乡正干一段时间后又回升回城邑中,却不再是治安吏,而是高级胥吏(也有跳过乡正直升的),再是城丞这一类半官员半胥吏的职位,之后就是去别的地方担任城令,再从城令到郡中官员,再到郡中高级官员到治一郡的郡丞,从郡丞到郡守,郡守到邑中高级属官或直接入帝都,在帝都呆一段时间后再外放为邑宰,邑宰又到帝都公卿,帝都公卿之后是州牧。正常情况下行政官吏的升职流程约莫如此,虽然大部分官吏都走不完这个流程,但治安吏这一流程的初始,绕不开。

官位越往上,坑越少,有半数胥吏会永远卡在胥吏的职位上,为了安抚这部分胥吏,辛筝推行了一项资历政策:胥吏的资历达到一定年限虽然不会升职,但会加薪加福利,不止加一次,每两年加一次,身上的爵位每隔十年也会升一级。且不同于氓庶(品德好的庶人,比如天灾人祸时见义勇为救助了许多人命的义士;从事特殊岗位的氓庶,如教育行业,可以靠资历和教育成绩提升自己的爵位,仅限于官序的先生,民间私学的先生不在此列)有上限(最多到中大夫)的爵位,官吏的爵位提升没有上限,只要干得足够久,哪怕没有功绩,理论上也可以靠熬资历一路熬到上卿的爵位,只是大部分人的寿命都没有八/九十年,自然也没法干个八/九十年,但资历与功绩可以相辅相成,没人能干了几十年都没有立下任何功绩,而功绩可以缩短提升爵位需要的资历。

青蘅以前只知道胥吏的升职前景很好,很方便捞油水,尤其是治安吏,但对胥吏的具体工作有多累没有深刻了解,如今全都补上了。

本身就已经很累了,又因为工作内容普遍要与刁民打交道,咸猪手都还是最容易解决的麻烦,一脚踩过去就行,真正为难的是与刁民们打交道时的艰难....干了一旬,哪怕以青蘅的身体也累得够呛,每天回家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倒床上躺尸,连根手指都不想动。有生以来都没这么累过,哪怕是在玉宫时被群巫按着学各种不感兴趣的东西也没这么累。

元好奇的问:“感想如何?”

青蘅答:“我与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何至于此?”元感慨道。“我记得你之前对胥吏们很羡慕呀。”

青蘅懵然:“我几时羡慕了?”

“你不是说胥吏位卑却权重,吃拿卡要捞油水甚为方便。”

青蘅道:“我那不是羡慕,我那是想剁了他们。”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说出了胥吏这一行的好处。”

青蘅道:“是我片面了,有利用职权吃拿卡要变现权力的吏,也有认认真真践行职责累成死狗的吏,前者该憎恶,后者该尊敬,当区别以对待,不可一概而论。”

“脑子怎么就这么清醒了?”

“当局者迷。”想了想,青蘅又补充:“不,是所处的立场变了,之前我是里正,是食肆掌柜,如今我是吏,人只能看到想到所处立场的事物,眼睛与思维皆为立场所局限。”

虽然还是很想揍辛筝一顿,但这么多年折腾下来,她也明白辛筝是在做什么。

“兕子在你身上花的心血没白费。”元道。

“她花了什么心血?看足了好戏吧。”

元幸灾乐祸道:“看戏与绞尽脑汁的思考如何教导你并不冲突,但你有功夫思考她看戏看得乐不乐,不如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三载呢。”

青蘅一脸想自尽的表情。“那些老吏都是怎么过来的?”

“是你与旁人不同,你为吏是被人逼着来的,你不爱这一行,也没有沉重的生活压力,更无所谓前途。”元道:“旁人的话,小半是官序的社会责任培养,大半是为了前途为了养家糊口,治安吏是行政官吏的起始,朝堂上的公卿,有几个没干过治安吏?虽然能从治安吏爬到朝堂公卿高度的治安吏概率有点低,十万个里才可能有一个幸运儿,但那是竞争者太多导致的激烈竞争,上升途径还是通着的,有希望爬上去,有野心的,谁不会努力?即便是被现实打击,认清自己是个庸人没那能耐,息了野心的,上有父母,下有儿女,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再苦再累也不可能甩手。虽说胥吏的俸禄微薄,但胜在稳定,旱涝保收,而且按时增涨,也可以钻一些规则空子,在不违反规则的情况下搞点副业,比如邮驿小吏在干活时往往会捎带一些货物到异地出售。实在嫌钱少,想多搞点,也还可以扔掉良心权力变现,赚得更多。”

“然后死得更快。”青蘅道。

邮驿小吏那种干活时捎带点货物赚外快,毕竟没有直接践踏规则,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是太过分,辛筝并不介意睁只眼闭只眼,但直接的权力变相不行,权力变相赚得确实很多,却没法不践踏规则。

就像辛筝吃狗大户时毫无愧疚的心理:人族最赚钱的行当都写在刑法里,遵纪守法绝对不可能大富,你都大富了,肯定踩了一条乃至多条法律。虽然我收拾你是为了夺取你的财富,但你死得也不冤。

权力变相,赚得越多,践踏的规则也越多。

元道:“侥幸心理谁都有。”

“据我所知炎洲的人族数量已逾百万。”

炎洲那地方,湿瘴、疫病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帝国南部更严重,十个人流放过去,能活三个都是神祇庇佑,很难说流放和直接判死刑哪个更友好。而这样的生存率下,炎洲的人口仍旧超过一百万,天知道辛筝这些年流放了多少人,就这还没算上被流放陵光半岛的人。

“大部分人思考问题都是往好的方向思考,比如只做一次,不会被发现的。”

“尝过了甜头,还能收手?”

“能理智收手的人一开始就不会越线,人生更不会止步于小吏,没那个理智的人只有零与无数次,全家陵光半岛与炎洲二选一是必然选择。”元道。“说实话,都不用有收手的理智,哪怕只是拎得清自己几斤几两,明白自己过界后没有回头的理智,便谨守界线都能有不错的结局。拎不清的蠢货死了,腾出来的位置也需要人去填,为了省事,没有功绩特别突出的选择,都是挑选老资历。就辛筝杀人的频率,一个人哪怕没有能力,只要守住底线,干好最基本的活,不让辛筝找到机会杀了,从二十岁干起,自然寿命不低于六十岁,靠熬资历都能熬进朝堂位列公卿。”

正常来说没有能力,只靠熬资历是不可能熬进朝堂的,决定往上爬速度的因素太多了,首先一点就是要有坑你才能填,不然资历再够,没有坑也没用。而掌控了权力的人是不舍得放手的,坑里的人不到老死不会退。但辛筝这个王她画风太清奇,拿杀人当日常,导致很多坑里的人根本活不到自然死亡,坑也提前腾了出来,变相增加了下面人的几率。

“没有能力,熬资历上去的人位列公卿不会出事吗?”

“你当辛筝是吃素的?在这么个拿杀人当吃饭喝水的家伙手下做事。”元语气复杂道。“没有能力却能靠资历熬成公卿,只能证明一件事,不论这人多么废物,他都没有犯任何错误,这才在比自己有能力的竞争者被辛筝杀光后位列公卿。虽然没有功绩,但一生没有犯任何错误,这本身也是一种本事,就算是废物,那也是最优秀的废物。这样的废物搁在公卿的位置上,别的不好说,但保证稳定绝对没问题。而对于一个庞大的王朝而言,最重要的便是稳定。”

青蘅讶道:“王在通过这种手段挑人?”

“不,她只是在收拾违反规则的人,顺便满足自己想看杀头流血的变态欲/望,收获稳定人才是意外收获。”

“但效果很好,以前的王怎么没人这么干?”

“有啊,虽然表现方式不同,但四帝都是这么干的,杀人如杀鸡。”元感慨道,不过杀得像兕子这么凶的也是前无古人,得亏辛筝虽然对鲜血有异样的爱好,看到鲜血精神会感到安心与放松,却死守合法的底线,哪怕喜欢看,也是乔装后跑去刑场看合法杀人,坚决不让任何人认出自己。就是刑场也不是每天都有合法杀人上演,而辛筝拥有人族最大的权力....只能说辛筝在私欲与规则之间找到了最平衡的点,没有违反自己制定的任何规则却又满足了自己的喜好。

“其它的王呢?”

“其它的王若学四帝与兕子,不是病逝就是暴毙。”

青蘅懂了。“为何会有这样的差异?我知道四帝的王权比寻常的王要强大,但王权为何在不同人的手里表现得那么不同?”

“有差异的不是王权,是人。”元道。“每个人对生活都有自己的定义,大部分人都追求生活稳定、锦衣玉食、长命百岁,但也有的人任凭生命的率性与本身生活。举个例子的话,成王,很多人都觉得她短暂的人生很可惜,但她自己就是身体力行的诠释何谓用最率性最本身的态度过最短命的人生。但凡不是那么作死的生活态度,都不至于死的那么早,但也因为她是那样的人,她的人生注定短暂且精彩。后人看她悲剧,她自己却觉得人生很圆满,虽有遗憾,却无悔。四帝,还有兕子,青婧,望舒这些人与成王都很相似,无视外物,目标明确,率性本真。红尘万丈有太多干扰的因素,很多人走着就不知道走哪去了,忘了初衷,这些任凭生命的率性与本真生活的人,不论是善还是恶....也不对,这帮家伙没法用单纯的善恶来衡量,应当是不论是长寿还是短命,不论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都没迷失,人生纵有遗憾,却无悔。”

“我以为你会说每个人的能力不同。”

“的确不同呀,但我举的几个例子,他们正好有这个能力,于是活成了我们知道的模样,若没有为王的能力,他们仍旧会任凭生命的率性与本真生活,却是另一种率性与本真的模样。”

不论胥吏的上升空间与前景如何,皆非青蘅所好,然不论多苦多累,青蘅都只能坚持,也必须坚持,拒绝辛筝,后头指不定有什么幺蛾子。而且做一天巫跳一天祈神舞,不论是因为什么而做了治安吏,既然当上了,那就要做好,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青蘅自问是一个有底线有原则的人。

生命的潜能是无限的,不论是多苦多累的事,干得久了,身体也会慢慢适应。

干到第二个月时青蘅便完全适应了治安吏的生活,每天回家后不再是倒头躺尸,还能烧菜做饭,陪老人溜溜。

官吏每旬休两天,因为官吏维持社会秩序,不能因为休假就对秩序不管了,因而官吏们休假都是轮休,确保任何时候官署都有人干活。考虑到有时会碰上特殊情况,不免要牺牲官吏的假期,个把月乃至数月都不休在正值小冰期,旱蝗雨雹频发的如今是家常便饭,因而官吏的休假又允许调休。

官吏可以选择将两天假给休了,也可以选择不休,将假攒起来,然后一次休个长假,休假期间俸禄照领。当然,为了防止有人故意攒个几年长假,然后一次休个几年,影响别人心态,攒假有上限,最多攒三个月,超过三个月的部分不作数。

许多成了婚尚未生育但准备生育的女性官吏便选的后者,一年不休,攒下三个月的假,待到肚子六七个月时一次性用完攒的假,回家养胎至分娩。而辛筝颁布的法律中,官吏生了幼崽,不论男女皆有一个月的带薪产假,若夫妻双方皆为官吏,产假必须错开,妻子休假时丈夫不能休,丈夫休假时妻子不能休。不论配偶是否官吏,女性官吏都可以用这一个月的带薪产假坐完月子,之后再回官署工作。

夫妻双方都是官吏,还没准备生育幼崽的官吏夫妻也会选择攒长假,攒得差不多了,夫妻一同潇洒远游。

青蘅不会生育后代,了解到玉主生育后代,那些后代会成为神力的备用容器后她便决定终生不育,不需要攒产假,家有老人也不准备远游,每旬的休假都会当旬用完,带着笙在本地名胜古迹、名山大川中游玩,或是陪着笙去山里寻找稀有的草药——宁州特殊的地形导致了特殊的气候,植物种类非常丰富,帝国各地大部分的植物都能在此地见到,是天然的宝库。

都不用进山,随便跑到野外都能挖到有药用价值的植物,当然,要找珍贵药材还是得进山,但能不能找到还是得看运气,运气不好,收获的皆为寻常药材,运气好什么都能遇到,笙有一回便采到了一株千年何首乌,回家就炖了汤喂重孙女看能不能补回点寿元。

生活规律且轻松,青蘅也重新拾起了自己最喜爱的音律,颇有岁月静好的滋味,可惜不长久,定下来才一岁青蘅便感觉到笙体内的生命气息愈发衰竭,那是将死的征兆。

琴声幽幽,然而素日欢快的琴声中是无法掩饰的忧虑与难过。

元安慰道:“人有生老病死,无可避免。”

“不能改吗?”

“生老病死乃是天理。”

“那你倒是解释天理怎么在我身上就不管用了。”

“你也会死。”

“但我不会老不会生病。”

“你如今是半神话生物,自然不一样。”

“有没有办法让太母也一样?”

“有倒是有,但全都有代价,那代价会让你让笙都永远痛苦,后悔当初为何没死。”

“所有半神话生物与神话生物都有代价吗?”

元诡异的沉默。

青蘅道:“看起来是有的。”

“有是有,但做不到。”

“说来听听。”

“你可还记得之前见过的火鸟?”

“记得,是啊,祂看起来挺正常的。”

“是很正常,祂身上没有我们这些走捷径的副作用。”

“祂是如何做到的?”

“祂生来便是神话生物,寿元万万载。”

“这有什么参考价值?”

“祂是神话生物不代表祂的祖先也是,我听祂说过,祂的祖先是凡人。”

“后来如何变成神话生物的?”

“祂没说,我彼时也没听懂,如今的我大概能猜到答案,进化。”青蘅道。“每一代产生一点变异,一代一代的积累,最终诞生的便是神话生物,这是一种自然选择与进化的产物,比起我们这些抄捷径作弊的,没有副作用。”

青蘅听明白了,靠正常的进化是不用指望了,过程太漫长了,没有人能活那么久,而且最终受益者也不是当事人,是后代,优点是安全无隐患。非正常的进化也有,优点是省时省力,受益者不是不知道多少代以后的后代,是自己,缺点是不安全,隐患巨大。

“罢了。”青蘅无奈道。

她虽希望笙能继续活下去,但活着是生不如死的活着,那她宁愿接受笙的死亡。

通过与同僚沟通、调换,青蘅硬是预支了两个月的假,在最后的日子里陪伴笙。笙并不迟钝,从青蘅与上次奚齐离世时近似的反应猜到了怎么回事,对于青蘅的举动也没说什么。

“我这一生都很幸运,也很快活。”一天入睡前笙忽然对给自己洗脚的青蘅道。

青蘅疑惑的看着笙。

笙解释道:“一场圆满的人生与落幕,不需要眼泪。”

虽然原生家庭舍弃了她,但她并不恨,易子而食,若可以,谁愿意做出那样的选择?她这一生也只那一次无能为力任人主宰,之后的余生命运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事业有成,家庭....虽然中途与奚齐掰过,后来为了安全还让奚齐在炎洲呆了多年,但终究复合,独子英年早逝,但孙女很好,重孙女也都很好,也算得圆满,人生至此已无憾。

“我明白。”青蘅笑道。“快活圆满的人生圆满的落幕,应当开心。”

青蘅如近日来一般一夜无眠,感觉着宅邸中微弱的第二个生命气息,然而这一次第二个生命气息却如风中烛火一般于深夜时无声熄灭。

眼睛莫名有点酸,青蘅抬手揉了揉眼睛,不能哭,要笑。

“但死亡真的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

元道:“也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她去寻自己思念许久的丈夫、儿子、孙女团聚了。”

青蘅怔了下,道:“说得很有道理,我应当为她开心。”

笙放心了。“不会被人发现就好,若遇上了,不要怂,但也不能大意,做得谨慎干净些。”

青蘅笑着答应。

可如今青蘅自己就是官吏,还敢因她的美貌而骚扰她的必不会是氓庶,开食肆时的应对招数就没用了。

相信官吏老老实实,不会骚扰青蘅....曾经也是官僚体系一员的笙相信大部分官吏最多过过眼瘾,官吏犯罪,罪加一等,强迫的还是官吏,再加一等。就算不考虑道德也要考虑自己的命根子和家人,强迫异性发生关系,宫刑,强迫的还是官吏,罪加一等,连坐全家。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帝国数百万官吏,不可能没有害群之马,谁也不能保证青蘅不会碰上。

衣服最后还是没找裁缝改,拿回家时笙嫌弃重孙女乱花钱,给重孙女表演了一手精湛的穿针引线技艺,改得完全看不出改过的痕迹。

青蘅道:“真遇上了也无妨,不举之人如何能生色心?”

笙想了想,问:“可会被人发现是你做的?”如果会被发现,骚扰是没了,但也会引来更大的麻烦,一个不好又会进牢里。

“不会。”青蘅道。“元教了我不少青婧研究出来的人体结构知识,人体如同非常精密的机关,环环相扣,只要找准了关键,只需一点灵力或真气便能达到目的,无声无息。”

她的衣服破了都是彭祖缝补,魏兕有空时也会帮忙,从没让她碰过针线。

笙的脸上划过一抹阴翳。“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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