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洲哪怕是秋冬季节也一点都不冷，家家户户夜里都不关门窗，只以帘子挡风。

为了纳凉与挡风，泥砖垒成的床榻紧挨着窗户，草帘的绳子就在手边，抬手就能卷起，但青蘅必须不能去卷帘子看有没有星辰。

“鸡都没打鸣呢,再睡会。”赭也眼皮都不掀一下的回答，脑袋抬起亲青蘅，想亲唇却因为没睁眼而亲到了下巴，遂摸索着找到青蘅的唇，扣在一起的十指也松开,往其它地方去。

感觉到赭的举动,青蘅终于睁开了眼，按住赭的爪子。“这就是你的再睡会？”

寻常时该起床的时间没感觉到枕边人起来,青蘅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你不起吗？”

赭不假思索的回答：“天还黑着呢，不信你把帘子卷起来看看，漫天繁星。”

赭不满：“我一个月才休一日。”

虽然辛筝规定官吏五日一休沐,但也允许调休,更别说日南郡这情况，事情一大堆，根本不可能正常休沐,这几个月赭的休沐频率平均下来是一月一日,寻常时能听听青蘅的琴音放松都是宽裕。

日南郡与赤道线的距离不得而知，但肯定很近，昼夜长短几乎对半分。同样的时间元洲天已麻麻亮，日南郡却还能看到明亮的星辰。

赭嘟囔着合眼继续睡，闭上眼感觉也没过多久便听到了公鸡打鸣的声音。

青蘅闭着眼睛抬手拍了拍赭。“你该起了。”

“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郡守带头迟到，又要如何约束别人？”青蘅温声道。

赭将自己的半边毯子盖过脑袋，翻身背对青蘅，我什么都没听到。

青蘅见了伸出双手一根手指一个手指的屈起。

“所以更要爱惜身体,就算锻体操加强了你的身体,也不能随便糟蹋身体。”青蘅道。“既然不起来就继续睡,天都没亮。”

青蘅嗯了一声。

“还有，晚上我要吃鸡汤。”赭一边将毯子捻好避免青蘅着凉，炎洲的秋季仍旧很温暖，但凌晨时却是凉爽的，不小心还是可能着凉。天热时夜里贪凉而着凉的人并不少，这段时间地里种出来的本来要做菜的姜全都用在了那些贪凉的病人身上。

青蘅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每天都说要吃鸡汤，但鸡现在都还在打鸣。

“你笑什么？”

“我笑你又俊又勤快。”

赭闻言也笑了，高兴的穿上短褐去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锻体操，一个时辰的剑和石锁。

青蘅在卧房里听到外头的动静略有些唏嘘，她以前也是这么自律的，每天习武两个时辰，但退休以后这些都给扔了。没办法，神力改造过的身体素质太强，寻常强度的锻炼也能热热身，起不到多少作用，专门的训练道具不仅有，还是一整套，但太占地方，不会塞芥子手串，退休时自然也没带着。而出门在外遇到的危险不是毒虫猛兽就是寻常盗匪，如今的身体也能应付，便没有继续训练，生活状态跟真正的养老无异。

万幸神力改造过的身体真的很强，不会像寻常人那般年轻时一身肌肉，养老后不再坚持锻炼，肌肉迅速膨胀成肥肉，不然早起再累她也得爬起来。

人族的主流审美是尚武强壮，但肥胖和强壮是两回事，而且太胖了也不利于到处旅行。

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不论是寻常时自保还是身材都足矣。

青蘅打了个哈欠，如此告诉自己，扭头继续睡。

赭一口气练了两个时辰，练得一身大汗，用井水冲了个澡，这才跑去去公共食堂打熟水买朝食。

俩人刚开始时也自己烧饭，但坚持没俩月便改成了得到美味的食材或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食物时才下厨，其余时候吃公共食堂。

原因无它，炎洲太热了，饭菜做少了，烧一顿饭食浪费柴，饭菜做多了，虽然赭与青蘅都不挑食，剩菜剩饭也吃，但这有个前提：剩菜剩饭没坏。

炎洲的气候，冬季还好，剩菜剩饭还能吃，非常短暂的春秋两季勉强也可以，最为漫长的夏季，早上的饭菜放到晚上多半坏。

最重要的是公共食堂提供的饭菜随着姜葱蒜等调料的丰富也越来越好吃，莫说他俩，郡里其它人也都喜欢上吃公共食堂，省时省事。

但公共食堂并不因此就原地踏步，而是想更进一步，往菜里增加香料入味。大部分香料都是热带作物，理论上炎洲也能种植，为了吸引客源，食堂周围一圈地上尝试的种上了香料，若能种植成功，饭菜将更有滋味。

这么有干劲的食堂必须支持，赭愉快的将自己与青蘅喜欢的口味都买了一份回家，回家后发现青蘅还在睡，睡得很香，突然就觉得不那么愉快了。

在床边坐下，手伸进摊子里找到痒痒肉。

挠挠挠！

青蘅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不由得睁开眼。“哈哈哈....你干嘛？”

赭将草帘拉起。“你看，天都亮了，该起床了。”

“你就是心里不平衡。”

赭委屈的看着青蘅。“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只是喊你起床。”

“以后不用了。”

赭一脸咱俩的关系谁跟谁不用客气。“耽误不了事，我每天都会喊你的。”

“我退休了，养老了，作息与你不同。”老人家应该有老人家的作息。

赭道：“你应该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再说这话。”皮肤和肌肉的状态比他还年轻。

青蘅无奈道：“我不喊你你自己也会醒来。”虽然起床前会挣扎，但时间到了便是没人喊赭也会自觉爬起来，甚为自律。

“你想多了。”赭一脸我没有我不是是你想太多的正经。“起床洗漱用朝食，再不吃饭菜就凉了。”

青蘅郁闷的起床，赭看了眼青蘅的身体，半个晚上的时间痕迹便已完全消失，反倒是自己，不穿上短褐都不好意思出门。

炎洲没有柳树，无法用柳枝净齿，只能用牙刷，但牙刷净齿不用盐效果还不如柳枝，赭只得咬牙购买净齿的盐，琢磨着什么时候有空试试能不能在炎洲移植柳树。

一人一把牙刷净齿，清洁后互相检查了下，很干净，再用食堂打的熟水洗脸洗手，洗完后便开始享用朝食，边吃边聊，大部分话题都没什么营养，但聊得开心就行。

青蘅忽道：“冬至后我准备继续旅行找灵感完成大曲。”

赭莫名有种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那我呢？我不可能跟你一起走。”他还要当郡守，未来加官进爵呢。

青蘅道：“我也没让你与我一起走，我有我想做的事，你也有你想做的事。我以后一岁会有六个月回家，剩下六个月里我也会经常给你写信。”

赭讨价还价道：“六个月太短了，十个月吧。”

青蘅惊讶道：“一半的时间还不够长吗？你一岁的空闲时间加起来都未必有一个月。不对，也不是一半，等我完成了我想要的大曲我便不会再离开。”

“我没空闲时间不代表你我每日相处时间少，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走路一起睡前聊天，你抚琴我听，这些难道不是相处？还有，夫妻两地分居，且每岁分居半载，这难道不过分？待你完成大曲，鬼知道你要多少岁月才能完成，说不定我死了你都未能如愿。”

“也可能我明岁就如愿了。”青蘅坚持：“六个月，不能再多了。”

赭想了想，委屈的退让一步。“那好吧，六个月就六个月，但你每日都要给我写信。”见青蘅露出迟疑之色，赭顿时委屈得眼泪吧嗒掉。“我都退让了，你这点小要求都不能答应？”

青蘅拿赭的眼泪没办法，赶紧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头疼道：“好，每日写信，你别哭了，都多大人了还跟稚子似的。”

“我乐意，我想哭就哭，就是要哭。”

“行行行，你想哭就哭，你高兴就好。可每日写信，要是没有可写的内容怎么办？”

赭答：“那就给我寄一份礼物，随便什么礼物都行。”

一直安静的元道：“我怎么觉得他在查岗防你找别的男人？”

青蘅对元的感觉深以为然，但这种事可以看破却不能说破，只做不知即可。

***

炎洲的冬季哪怕是在小冰期时也没有多冷，地方官吏不必像元洲那般担心冬季冻死人，事情相对也少一些。因而赭只提前半个月开始安排便将诸事给安排妥当，确保自己不在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扫墓的第一站是宁州濁山邑，昔日濁山国历代君侯陵寝所在，因着濁山氏统治此地四千余载，历君侯近两百代——不论大宗多少次被小宗替换，上位的小宗都会继续举着濁山氏的招牌，不论血缘如何，法理都是千古一系。

将近两百代的君侯，以及这些君侯生前喜爱而给予陪葬（殉葬是墓主死的时候将墓主的侍妾奴隶宠物们以及修墓的陵奴杀了一起入土，陪葬是死者生前亲近的人，如君夫人、喜爱的子女与重臣，自然死亡后葬在周围，有自己的墓）荣誉的子女、臣子，鬼都说不清这条山脉有多少座墓。

一整条山脉几乎被掏空，盗墓贼也最喜欢这种王侯贵族墓葬群，随便找个地方往下挖都能挖到目标。当然，挖到和能带走是两回事，方圆数千里所有人口追溯祖宗都能在这条山脉中找到多个直系血缘的祖宗。

被带到这座墓葬山时赭很淡定，虽然玉主的言行举止仪态道德判断不了出身——不论玉主什么出身，成为玉主后都会帝国最好的资源供养，接受最好的教育，哪怕玉主出身奴隶，别人都没法从她的行止上看出来，玉宫几千年的调/教经验，不论玉主曾经什么模样玉宫都能掰成比传承千年的帝族帝子更高贵的模样。少数我行我素的都是将玉宫所有人给收拾了的大佬，而这种大佬哪怕是不守规矩也是潇洒不羁，更不能当做判断标准，因为规则制定者位置上的人制定规则是为了约束下位者，通俗点就是我可以洒脱不守规矩，但别人不行，那是损害我的利益——行止无法判断出身，但容貌可以。

资源是像上位者聚拢的，美貌也是一种资源，生得美丽的人若不能攀附权贵，一定会死得很惨，当然，攀附权贵也得有个聪明的脑子或是强悍的身世，不然还是会死得很惨。但不论美人的结局如何，美人只要留下了后代，其生命信息便会通过另一半贵族血统在贵族群体中扩散开来，改善贵族这个群体的容貌。如同给重视战略资源的国家寻觅良驹为本地马配种，一代又一代的配种，本地马必然会培育出更优质的新品种。

马如此，人亦如此，即便贵族千百年前祖先丑得歪瓜裂枣没有人形，子孙也必定是美人，出个歪瓜裂枣反倒是稀奇。

遇到一个很难看的贵族，大概率不是别人发生了变异从而生得丑，而是这位贵族年过三十身材走形，身材一走形，再美的脸也没法看；若没有年过三十，那一定是夜夜笙歌，再好的底子也禁不住这么糟蹋。

青蘅的容貌很美，美得让人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她祖上是贵族。

赭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祭拜贵族陵墓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带到一座君侯陵墓前。

“这是我大母、大父还有我阿父阿母的合葬墓，”

辛筝废除了原本的陵墓制度，但同时也不允许任何人盖以前那种王侯大墓，最多只允许三间墓室存在，更不许用人殉，用人殉者，连坐三族。

为了防止有人阳奉阴违，也为了遏制死者带着一大堆贵金属陪葬的奢靡之风，辛筝以毒攻毒的调低了盗墓的量刑。贵族时代盗墓者要连坐三族（只有贵族有资格修墓），到辛筝这里，莫说三座，连直系血亲都不连坐，罚款加本人坐几年牢就差不多了。

但濁山姮的陵墓就不是后来修建的，而是她原本的诸侯陵墓，虽然后来亡国就没修了，但濁山姮是生来继位，按着旧时的传统，贵族的陵墓从继任家主之位时开工，君侯的陵墓从继位之日修起，这座陵墓修了四五十载，规模不逊于那些有始有终的君侯陵墓。

濁山姮不愿儿子躺在野墓里，最终将彭祖与魏兕的合葬棺迁进了自己的陵墓里。

辛筝不许殉葬，陵墓中大片空间便没了用武之地，濁山姮干脆自己改改，腾了一部分给彭祖和魏兕。

濁山姮死后也葬了进去，再加上更早之前就进去的鯈，一家四口都在。

知道玉宫不会允许玉主葬在诸侯的陵墓里，濁山姮的棺椁放进去后青蘅便将陵墓给封死了，为防万一还增加了不少防护措施。

濁山姮自己的意思因为辛筝不喜欢别人带着钱下葬造成通货紧缩的缘故，陪葬品中一枚钱都没放，但濁山氏一族数千年攒下来的祖传之物全都一起带下去了。

临终时她已经能预见自己死后濁山氏族的灭亡，金银财宝丢了也就丢了，但那些祖传之物全都是对濁山这个氏有着特殊意义的东西，青帝用过的剑、羲和独孤的玉书、青帝赐给亲子的玉器、黄帝赐的鼎、白帝赐给功臣的钺、后来历代君侯有重要的事情时铸的青铜器....这些都是濁山氏的历史。

既然濁山氏的风流云散已是必然，濁山姮宁可让这些象征了濁山氏的历史永眠地底也不愿它们来日被不肖子孙为了生计卖掉，落到那些根本不懂这些东西意义的暴发户手里。

濁山氏完了，濁山氏的历史就该埋进地底，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拥有这些东西。

某种意义上带着那些东西下葬还不如带着钱下葬，随便一件都比金银值钱，但这是濁山姮的坚持，青蘅也只能尊重，加强防盗墓的措施，甚至还放了将一块非常珍惜的陨石切割放了进去。

那块从天上掉下来的陨石有一种特殊的力量，接触者都会失去健康，子嗣也艰难，要么生不出，要么生出畸形的后代。为了保险还用神力加强了陨石的力量，确保进墓的人一定无法活着离开，就算幸运的活着离开也一定断子绝孙。

青蘅站在铭旌表前有些唏嘘，宁州这片土地上，濁山已如濁山姮所预见的成为历史，风流云散。但她终究不是濁山姮这种接受了氏族教育的贵族子弟，玉宫也不可能给玉主灌输任何家族观念，对濁山的风流云散不会有濁山姮那般的感受，唏嘘一声便过了，与赭一起将采摘的新鲜莲花与祭品一一摆上。

赭一边摆祭品一边看铭旌表上的文字，一共四根华表，通过文字能看出墓中人的身份，全都是名人。他读书时读的游记作者在里头，他太母贩豚发家的恩人，研究了豚的多种吃法刮起吃豚肉之风的传奇庖人也在里头，剩下两位虽然不像前两位那么寻常，但同样是史书上有名的名人。

比起震惊的赭，青蘅很淡定的一边摆祭品一边对墓主们唠嗑。

“...我找到了我喜爱的男子，就是我旁边的赭，以前与你们提过的，是我的知音，那个懂我音乐的少年....”

赭也配合道：“阿父阿母，大父大母，你们好，我是赭，是无病的未婚夫，再过些岁我便会同无病成婚。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对无病很好。”

青蘅笑着看了眼赭，上坟你搞得跟宣言似的。

絮叨了大半个时辰，青蘅终于同赭起身下山。

下山时赭问青蘅：“这是你的家族墓吗？”他可从未见过这种家族墓，家族墓都是墓园，每个成员都有一座墓，而非一大家子都在一座墓里，一座墓里除了墓主还有别的人就是殉葬的人牲。当然，事无绝对，例外还是有的，历史上有记载一些夫妻感情特别好，死了也要睡一座墓。

最有名的弟子便是白帝之后防风伯嚣的生母与继父，死后共枕一墓，也是这俩拉开了合葬墓的历史。在这之前感情特别好的夫妻死后都是各葬一墓，只是两座陵墓紧挨着，看得到对方，这俩之后那些感情深厚的夫妻才发现原来还可以更近。

一家子都葬一座墓的，同样有，但那是因为子嗣早夭，按照人族的传统，早殇者，即未成年就死了的人不能埋在祖坟享受祭祀，只能葬在荒野成为孤魂野鬼。但也有爱子嗣的父母不忍自己的子嗣如此，便将早殇的孩子与自己合葬。

濁山姮这座陵墓显然与以上两种情况都不同。

“算是吧。”青蘅答。“我的四个亲人都葬在里头。”

“那你以后也会葬在这里吗？”

“会，也不会。”青蘅解释道。“来日我会在这座陵墓之上再建一陵墓，葬在其中。”

赭一脸懵然。“本地传统？”

“哪有这种传统。”青蘅笑。“我不希望来日有人打扰他们，陵墓之上再建一座陵墓，盗墓者掘了第一座陵墓便不会想到底下还有一座陵墓。”濁山姮带的那一堆宝物很难不招贼惦记，多加一层保险总是没错的。

赭哦了声，提议道：“那你我百岁之后合葬一室如何？”

青蘅欣然道：“好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墓室？我原本已设计好自己喜欢的墓室陈设和壁画，只差我死后开工，如今要加上你，必定要重新动工。”

墓室有那么多讲究吗？

赭有些怀疑，但看青蘅的模样，推测应该是以前的贵族传统，遂道：“我暂时没什么头绪，你原本的设计给我参考一下，我看看如何加入我喜欢的陈设和画。”

宁州祭祀了家族墓，在周围游玩了两日，又往冀州去祭祀奚齐与笙的夫妻墓，同样游玩了两日，赭的假期也用得差不多了，只得不舍的让青蘅将自己送回炎洲。

屈起最后一根手指时毯子正好完全拉下，青蘅问露出脑袋的赭：“怎么了？”

“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赭艰难的从被窝里起来：“我想了想，我是郡守，我还是得以身作则，不能带头违反纪律。”

十、九、八....

没再听到声音的赭有些不适应这份安静的翻了个身。

灾后重建比寻常时更难,除了寻常时的建设还要抓防疫、抓治安...这也要抓那也要抓，即便想多与青蘅温存也没多少时间，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忙了数月，日南郡终于完全恢复正轨,赭整个人都觉得轻快无比,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作息有自己的时间了。

....六、五、四....

赭犹犹豫豫的将脑袋上的毯子拉了下来。

....三、二、一。

赭委屈不已。“我这么久才得了些空闲，你都不安慰安慰我？”

看你心情好已经让你闹腾半宿还不够？青蘅将赭的脑袋按回枕头上,随意的亲了一口以示安慰。“乖,等你休沐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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