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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8 章 第七十七章流苏

  • 作者:都广建木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2-11-22 06:58:30
  • 字数:19282字

幽篁目光复杂的看着季乐,只看外表,少女容貌清丽看得出来未来会是个美人,但此时此刻还很青涩,瞧着真不像杀了两百多口人的凶手,但一看眼神便会明白,少女并不像她外表所呈现那般正常,那双眼睛一点都不像活人该有的眼睛。“我很好奇一些事。”

季乐没有吭声,幽篁当她默认。“你为何杀那些人?”

伯央道:“那你别死啊,你活着,待我老了,你养我。”

季乐不再言语。

监狱会为犯人提供食物,但不白给,犯人得干活,伯央念叨了近一刻,季乐便专注的纺了多久的线,听到伯央最后的话,终于开口道:“没什么不好,但也没什么好,无聊无趣,你别折腾了,再折腾下去家产就该给你折腾干净了,你身体落下的问题不少,若无家产傍身,来日必定晚景凄凉。”

“你与之前那个巫子给我同样的感觉,看来他是装昏。”季乐叹息,想死可真难。

食盒中是一只烤鸡,食盒有两层,下层藏着炭令烤鸡始终热乎,季乐撕下一条鸡腿啃了一口,比监狱伙食好出不止一个水平。

烤鸡啃到一半时一名衣裳上绣着繁复的日月星辰草木虫鱼农牧渔林的女子走到牢房前,季乐目中无人的继续啃烤鸡。

“我不是交代了吗?”

季乐点头。

“没什么想说的?”

“你将人全都杀了,包括没参与的,还有家眷。”

“没参与的都知情,家眷亦然,不过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杀了。”季乐思考须臾,补充道。“你一定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想杀,就杀了。”

幽篁道:“杀红了眼。”

幽篁问:“你感觉到我了?”

幽篁扶额,有生以来头回见到这么没求生欲的人。“你不会死。”

季乐一脸失落。

幽篁莫名心塞,转身离开。

出了监狱,玉宫一名大巫迎了上来。“陛下,如何?”

“她是。”幽篁道。“但要让她活下来很难,我不希望你们让她活下来的方式是光明正大的破坏法律。”

“陛下且放心。”

幽篁嗯了声,玉宫这些人经过她这么多年的调/教还是很让她放心的,然事实打脸来得很快。

随着巫子的清醒与身体调理好,案子重新开审。

巡狩至句芒州的路上收到发现新巫子的密报,特别换了常服跑来看审案的赭看着公堂上的辩人团。“好豪华的辩护团,不过,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一并在公堂外当观众的幽篁:“都是帝国数一数二的讼棍。”

赭嘴角微微抽搐,他明白为什么感觉眼熟了。

辩人这个新行业的行业名声不能说很臭,只能说臭不可闻,虽然有个别辩人为穷苦氓庶打官司,但大部分辩人都是向钱看,为权贵大户提供法律辩护,因此在氓庶中名声很差。在官吏们眼中同样不受待见,正经打官司也就算了,偏偏这些辩人为了赚到高额的辩护费无所不用其极,钻法律空子钻得那叫一个溜,就算官吏会与权贵大户勾结也绝对不会待见这么钻法律空子的行业,官吏的权力来自于法律,法律的权威被破坏,对他们也是有影响的。

这些帝国顶级讼棍,赭或多或少听说过,个别还见过。

赭道:“她杀了两百多口人是事实,再能颠倒黑白的讼棍也不可能让她脱罪。”

幽篁赞同。

案子很快开庭,讼棍们充分发挥出自己钻法律空子的讼棍风采,只两个时辰便将幽篁气得不轻,法律有漏洞她知道,但真的没想到有这么多,或者说,她没想到这世上会有人这么能钻法律空子。

然再怎么能钻法律空子也如赭所言,季乐杀人是事实,但事实证明能当讼棍的都不是一般人。

讼棍们用一整天的时间讨论血亲复仇法讨论人族为父母报仇天经地义的普世道德伦理,以此证明季乐为父母报仇不论是法律上还是道德上都天经地义,不犯法且合乎道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讼棍们准备得很充分,证明该里聚本身就是人口买卖的一个中转站,青壮们都是直接参与者(可能有人没参与,但那不重要,讼棍一张嘴,没参与也是参与者),既然都参与,那么季乐父母的死因就不难猜了,除了季乐父母想带走伯央,更可能是杀人灭口。既然是杀人灭口,那么他们必定所有人都参与,季乐为父母报仇,合情合理合法。

讼棍们说服了司法们,就算没被说服的也反驳不过他们,只能接受。但季乐仍旧逃不掉死刑,青壮杀之无罪,但两百多口人里不止青壮也不止那个里聚的人口。

讼棍并未因此气馁,第二天再战。

那些家眷,他们对自己的亲人做了什么,对里聚里不时送来又送走的来路不明的男女真的完全不清楚吗?家眷用的钱从哪来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当季乐杀死青壮们时,这些家眷见亲人被杀会不做反应吗?

讼棍们力证家眷在季乐杀了他们的亲人后他们对季乐举起了武器,季乐的口供中也证明了这点,那些家眷曾试图武力攻击季乐,只是没成功,季乐在里聚的井里下了药,连青壮都没多少反抗力量,何况家眷。

经过讼棍们一番颠倒黑白、巧舌如簧的努力,季乐杀死家眷属于正当防卫,是别人要杀她,她反击将人给杀了,根据法律,别人攻击你威胁到你的生命安全时,你把人反杀了无罪。

讼棍之威,惊天动地。

公堂上的檀整个人瞠目结舌,公堂外幽篁脸都青了。

第三天,幽篁将檀拉了下去,自己坐上公堂。

檀不解:“师尊你这是做什么?让他们继续这般下去让小师妹脱罪不是很好吗?”

幽篁道:“现在不是季乐脱罪的问题,这帮讼棍的嚣张气焰必须打击,对人不对事。”

檀想说师尊你可能不是那些讼棍的对手,但看着幽篁的表情,再想想幽篁以前与讼棍们打交道受过的气,理智的将话咽了下去。

幽篁与讼棍的第一轮交锋以两败俱伤而告终,家眷中三岁以上的,不算季乐杀人,三岁以下的算季乐杀人,而里聚中有三岁以下的幼崽,季乐的杀人罪仍旧成立,只是受害者锐减。虽是杀人罪,但那些幼崽并非母亲自愿生的,而是被强女干生的,奸生子普世道德上低人一头,讼棍们以此为切入口说季乐是尊从母亲的意愿而杀死那些孩子(也有孩子的母亲是正常婚嫁,但巫宗给了讼棍们证明那些母亲的身份有问题的文书,文书上的印玺才干那种文书),以此为季乐争取减刑。

幽篁忍不住问哪个母亲能请人杀了自己的孩子,讼棍们马上请出伯央打幽篁的脸——被杀的三岁以下的幼崽中有两个是伯央的孩子,一个两岁一个出生数月。

伯央声泪俱下却口齿清晰有条理的诉说三个孩子的存在让自己生不如死,但自己下不去手,指使季乐帮自己,如果要判罪,应该判她,有罪的是她,不是季乐。

看着惹得公堂内外一片同情怜悯的伯央,幽篁的手背上青筋直跳,伯央在说谎,半真半假,孩子确实让她痛苦,但三个孩子被杀是季乐自己的意志,但她还不至于为了和讼棍斗气判伯央这个受害者。

先削弱了罪名,讼棍继续下一步。

季乐从受害者口中挖出大量关于人口拐卖的情报,这些情报为官府打击人口拐卖提供了有力的支持,让无数受害者获救。按着法律,罪犯自首,以及为官方打击犯罪时提供帮助(包括但不限于污点证人)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减刑,檀之前将季乐的死刑从腰斩变斩首便是依据的这部分法律,但讼棍们比檀更上一层楼,开口便是为季乐争取无罪释放。

撕了三天的结果是季乐减刑成功,换了一种更轻松更无痛的死法。

即便是身为当事人却从始至终仿佛无关人员,被所有人无视,每天在公堂上打盹,醒来时也一副厌世模样的季乐听到自己罪名的最新状态时亦控制不住露出瞠目结舌之色,照这个趋势下去,似乎真的死不了了。

里聚的受害者搞定得差不多,实在找不到继续减刑的空间,讼棍们开始转战被杀的官吏及其家眷。

经过讼棍们与幽篁长达三个多月的艰苦卓绝的互撕,季乐的最终判决终于出来:流放句芒州最东边的照岛,流放终生,若无意外这辈子都不用考虑回来。

根据鲛人们的情报,大洋中有洋流向东可以抵达生洲更东边的祖洲,前州牧姜照得知后觉得未来可以增加与祖洲的航线增加收入,雇了鲛人与疍人探索航线,并向东扩张为未来的航线准备补给点,照岛是最远的一处补给点,与句芒城相隔数千里。

岛屿上一片热带雨林,毒虫猛兽、瘴疠横行,罪犯流放过去活着回来的概率....不能说完全没有,就是不到半成。

因为案子短时间出不了结果而继续去巡狩的赭跑完了整个句芒州,再回来时正好听到案子的结果。

食肆里赭一边喝汤一边看幽篁身边的少女。“照这个判决,她不是应该坐上流放的船了吗?当然,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真的让她去照岛呆一辈子,但怎么留下来的?船上少了人可不是小事,来日有心人要查还是能查出来。”

脸色一直不太好的幽篁道:“那艘船到不了照岛。”

赭:“....啊?不像你的作风呀。”

“不是我做的。”幽篁脸色不太好的答。

不仅船不会抵达目的地,季乐的所有的痕迹都会慢慢被抹去,户籍、官序档案、案件档案,以及受害者们的户籍、生活记录、里聚也会被抹去,包括那些被杀的官吏,官僚档案中再也不会找到他们存在过的记录。

“巫宗,那就难怪,不过温和了许多呀。”赭道。

幽篁疑惑的看着赭,赭道:“他们以前可是会杀人的。”即便是巫子的父母也得死。

幽篁一时无言。

巫宗以前岂止会杀人。

看着巫宗过于娴熟的扫尾时她忍不住问了元,元却反问她:“巫子成长时的食量比寻常幼崽更多,但有充足的食物,巫子会生得格外健康,百病不侵,绝不会夭折,食物不足则会比寻常幼崽更容易夭折。旧时代时除了贵族,其余人很少有能吃饱的,因此巫子若未生为贵族,也未在总角前被巫宗寻到,理论上必定夭折,但巫子中相当一部分并非贵族出身,被找到时年岁也不小,你猜他们是如何活下来的?”

幽篁平淡的回答:“绑架勒索抢劫杀人。”

元讶异的笑道。“你不是一向崇尚法律吗?怎么说这话说得这么平淡这么理所当然?”

幽篁理所当然道:“遵纪守法与道德的前提是生存权有保障,生存都无法保障,只要傻子才会遵纪守法讲道德。”她崇尚法也推广法律并不代表她会天真的认为道德与法律面前,生存也要让步。

元赞同。“是呀,所以巫宗为巫子扫尾很有经验,季乐手上那点血跟前辈们比起来,前五都进不去。”

但历史上除了最早几任,其余玉主的出身从未被人查出过任何线索,虽然野史众说纷纭,但那些野史没一个禁得起带脑子思考,仿佛真的如巫宗对外宣传的一般:巫子皆天生地养,不与凡人同。

用完了饭食,赭告辞回去继续处理公务,幽篁则将最后一盏酒灌入嘴里,对身边的少女道:“季乐已不存在,过去、未来也不会存在,你是要自己起个名字还是我为你起一个?”

少女问:“我可以死吗?”

幽篁一言难尽的看着少女被白布包扎的手腕,案子判决后少女曾试图割腕自尽。“你怎么这么执着?”

“人生无趣无聊。”

“你的人生难道一点觉得有趣的在意的东西都没有?”

“有,但不足以让我想活下去。”

幽篁看着少女那双活人不会有的眼睛,放弃了劝说:“可我不能让你死。”

“为何?”

“你也见过你师兄了,他快七十了,我和他说不好谁先死,我若先死,他便还能通过神力获得更长的寿命,他若先死,我便没了继承人。你不一样,你才十四,必定能熬死我。”

“我做不好玉主。”

“看得出来。”幽篁无奈道。“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若我先于檀死去,我死后你仍旧想要死,我不会让人再拦你。若檀先走,我也没找到别的继承人,你便继承神力,待你等到新的巫子,彼时你可自行决定如何。”

少女犹豫须臾,点头。“可以,但我不想见人,不想与人打交道,请为我寻一个安静的地方让我隐居。”

“为何不想见人?”

少女答:“有时看到人,会有一种毁灭的冲动,我不确定我能否一直都控制好自己,以防万一,减少与人的往来最安全。”

幽篁一脸懵,这是什么毛病?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两个弟子一个比一个无语。“也行,你的新名字你想还是我想?”

少女思考须臾,回答:“流苏。”

“流苏,很好听的名字,流苏树花开入雪也很美。”幽篁奇道:“为何起这个名字?”

流苏恍惚道:“我的祖上从元洲迁来时带了故乡的一支流苏枝桠插在新居,我们一家经常在树下一起用膳。”

“以后你便是巫子流苏。”

流苏跪下,对着幽篁行最隆重的稽首礼:“弟子见过师尊。”

“你有什么要收拾的,收拾收拾,我们回元洲。”

流苏问:“师尊可否借笔钱?”

幽篁无意识露出警惕之色。“做什么?”

流苏不解幽篁的反应,但还是道:“我阿姐被长期虐待,身体有不少问题,我原本将家产都给了她,安排了她的后半生,但她将钱花了大半。”她原本给伯央安排的后半生规划也被砸了个干净。

幽篁闻言松了口气,从芥子手串中取出一只袋子递给流苏,袋中是满满的金铢。

流苏看着金铢想了想,数出二十五枚金铢。“这些就够了。”

“这些可不够一个病人生活一辈子。”

流苏道:“她学过手艺,将身体养好再将手艺捡起来足以一生衣食无忧。”

幽篁给流苏留足了时间让流苏安置亲人,事情都处理好后才将人送回玉宫,满足了流苏的要求,将她安排在玉宫范围的一处风景优美且幽静的山谷。当然,完全不与人往来是不可能满足的,做为巫子该学的还是要学,同时也要有人看着流苏点防止她再往手腕上来一下。

“你将巫子该学的都学完了,先生们便不会再打扰你,侍女我也会换成不会让你看到的暗卫。”

流苏勉强接受了幽篁的安排。

安置好流苏,幽篁乘上鹏鸟前往青州林精郡,建木参天,郁郁葱葱,不似人间物。

幽篁抬手敲了敲建木。“婧前辈你在吗?婧前辈....”

建木在,但树在长眠,没有回应,确定这一点后幽篁将一股神力注入神树,在神树内部宛若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

有人在自己身体里搞事,青婧便是已深度长眠也不得不醒来。“哪个混蛋...哟,神力,你是幽篁?”

幽篁笑着打招呼:“前辈你好。”

“干嘛?”

幽篁奇道:“前辈不是能读心吗?”

“我只能读凡人的心,你并非纯粹的凡人。”

“这样啊。”幽篁有些惋惜,天人的读心能力挺有意思的,可惜人族拥有七万万人口却没返祖出第二个天人,不然去干审讯工作一定无往而不胜,嫌疑人与犯人张不张口、配不配合都不影响他得到想要的情报。而已知的唯一拥有这个能力的人,幽篁瞧着建木甚为遗憾,卿本佳人奈何丧心病狂。

“你的眼神让我觉得很冒犯。”

“抱歉。”幽篁真诚道歉。

青婧面对同为神子的存在脾气还是不错的,不与幽篁计较什么。“找我何事?”

“是这样的,前辈,我遇到了一个神子,她与以往发现的神子皆不同....”幽篁将流苏对于死亡的怪异执着细细向青婧道来。

青婧道:“这种事你应该问元,祂才是这世上最了解神子的人。”

“我问过了,但祂说没见过这款,我想着前辈或许能为我解惑,让我找到治好她的思路。”

帝国七千年历史上发现的神子有明确记载只有几十个,但史书有记载的与密档里记载的发现了但因为权衡没带来的加起来有一百多位,拿着档案对比明眼人都能看出神子的共同点。

神子都是对自己认定的生活方式非常执着的人,我喜欢什么所以我做什么,哪怕无利可图,哪怕可能会导致死亡。一如檀对绘画的执着,发配句芒州都拦不住他将大部分精力用于画画,甚至为了能有更多时间画画而练出一心二用双手批公文的技能,寻常时也经常为了获取更好的颜料而往深山里跑,好几次差点被生洲的猛兽吃掉。

但神子们有执着生活品质的,有执着兴趣爱好的,唯独没有流苏这种执着死亡的。

元也同样开了眼界。

青婧道:“我有个猜测,不一定准确。”

“前辈尽管说。”

“你有□□过吗?”

“不曾。”

“为何?”

“可能是因为我能控制自己的激素分泌。”幽篁不太确定的回答。“那些想要□□的人身上的激素会发生紊乱,一部分激素的味道会变得很浓烈,显然是分泌过量。但我的激素分泌永远处在一个最平衡最能让身体健康的状态,虽然这让我永远不会生病,即便受了伤也会更快的恢复,获得更长的寿命,永葆青春,但与之相对的是,我看所有异性都没有世俗的欲望。”

玉主与凡人差异那么大,哪怕幽篁的人生重心都在法律上也不免好奇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一番研究的结果便是玉主与凡人最大的差异在于激素分泌,玉主控制自身激素,而凡人被激素所控制。

“历史上也有过凡人继承神力的案例,但它们对自身激素的控制远不如神子,仍旧会受到激素的操控,只是不如寻常凡人那般完全被控制。”

幽篁愣住。

“那么问题在哪里呢?若是因为神力,那凡人继承神力后应当与神子一般,为何还会有差异?”

“为何?”

“我的猜测是,神子本身就不受激素控制。”青婧悠悠道。“人吃不饱穿不暖会想吃饱穿暖,吃饱穿暖后会想□□,有了□□的异性后会想要更多异性,繁衍子孙,一百个子嗣不嫌多,一千个子嗣不嫌少。但神子从未如此,神子不论男女都对□□没有欲/望,也可能有,但太淡了,同异性上床还没多看几卷书来得有意思,更没有子孙绵延的念头。对财富的追求也是够温饱就好,一旦够温饱便会迫不及待的追求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不对,不是吃饱穿暖后,是吃不饱穿不暖时也会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只是人要吃饭穿衣,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给生存。而凡人,财富多多益善,赚了钱要赚更多钱,为了赚钱而赚钱,连□□与子孙绵延的本质都是为了炫富,委婉点是富有天下,直白点就是财富的奴隶。”

“神子中也有成婚的。”幽篁道。“我看记载,他们每一对的夫妻关系都很好。”

“你知道的成婚的神子占整体比例的多少?百分之一还是百分之二、三?”

“我明白了,但这与流苏有什么关系?”

“一个生得奇葩与众不同可以是人口基数上去了什么奇葩妖孽都能诞生,但每个神子皆如此,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很奇怪,许是我们天性淡泊?”

“也可能是我们会长成什么样的人在一开始便注定。”青婧道。“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一张缣帛,来日会是怎样的一幅画端看家庭教育、学校教育与世道教育如何涂抹,而神子在一开始便是一张已涂抹完成的画。”

祂找九幽不止一次,虽然九幽在意识到什么后拒绝再见祂,但祂已经旁敲侧击出不少情报。

从九幽的反应来看,自己的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都执着于探索所有奥秘,成就全知,百折不挠,哪怕为此而死也不吝啬。

一个人四辈子的人生追求都一模一样,正常吗?

幽篁笑:“刚出生的婴孩是没有善也没有恶的混沌状态,你与我说,有人生来便知善恶,那怎么可能...”

想起青婧干过的缺德事,幽篁补充道:“当然,你要是将一个长者的灵魂塞进婴孩的躯体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青婧也笑。“长者的灵魂被塞入婴孩的躯体,所以这个婴孩可区别善恶,说得很有道理,那你可知神子的躯体与灵魂并非完全兼容。”

幽篁睁大了眼。

青婧笑道:“我母怀我时曾险些小产,御医都说过胎儿保不住,束手无策,但胎儿却自己保住了;青蘅的母亲怀她时曾遭刺客重伤,理论上就算保得住大人也保不住胎儿,但胎儿的命却比大人的命还硬;还有你,你一岁时曾生过病,因为没有钱寻医一直拖着。你母亲被杀前曾疯了般说你不是巫子,你是妖孽,她说你在那时便咽了气,她亲眼目睹,但你咽气后又自己恢复了呼吸。”

幽篁惊讶不已。“我断过气?此事我怎不知?”

“哦,她说出此事后巫宗将她的舌头给割了,杀了所有听到的人。”

“那也不一定是借体重生。”幽篁不以为然。“甘木医馆遇到过类似的病例,病人咽了气,但过段时间又活了,帝国也是因此颁布法律,人死后不能马上埋,要放几天再埋。”

“是呀,复活后还不药而愈了。”

幽篁噎住,甘木医馆还真没遇到过复活后身体不药而愈的病例。“那就当我是借体重生,你之前做的实验,借体重生之人仍旧记得曾经的事,我们却完全不记得。”

“你确定?”

“我确定。”幽篁自信道。“我最早的记忆是一岁半左右,在那之前的记忆我完全想不起来。”

“你很喜欢法律。”

“嗯。”

“你也对法律很有天赋,学一天顶别人十天,还不时有新颖的意见。”

“是呀,怎么了?”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学法律时不是第一次学?”

“照你这逻辑这世上就没有天才,全是借体重生。”

“青蘅死的时候你是不是看到了一群黄金鸟?”

幽篁讶异。“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那群黄金鸟的数量与继承过神力的玉主数量一致。”

幽篁愣住。

青婧道:“你可以去看一看凡人死后的亡魂。”

幽篁已经非常想知道答案,遂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如何?”

“行啊。”

生者入幽冥,玉主荼的札记上有现成的方法,先让自己的身体进入濒死状态,然后用神力感知三途的吸引力,顺着吸引力走,就入了幽冥。

玉主荼在一次冒险时误打误撞入了黄泉,好奇之下反复尝试,复制当初的经历,最终总结出入黄泉幽冥的法子。但只适合玉主,不适合普通人这么干,一来普通人没有神力,濒死状态一个不慎就会变成真死;二来普通人的灵魂进了幽冥不管身体是濒死还是真死都会变成真死,而玉主的灵魂随时可以离开幽冥。

幽篁很容易控制自己进入濒死状态,去往黄泉幽冥,尽管被堵在三途河外,但她还是看到了正常的灵魂是什么模样。

低头瞧瞧自己,看到的是自己的人形模样,但幽篁总觉得哪不对,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亡魂摇醒。

“你看我是什么模样?”

亡魂情不自禁赞叹道:“好美的黄金鸟。”

幽篁随手将亡魂扔上渡船,转身回人间,远处渡船上随时准备逃命的摆渡人见状松了口气。

见幽篁醒来,青婧问:“如何?”

“你是对的。”幽篁道。“流苏对死亡的执着与祂的前世有关。”

“也可能是前前世,前前前世。”

“没法治?”

“病根在身体还好治,病根在灵魂你让人怎么治?尤其是听你的描述,流苏的症状很像郁症。”

郁症并非稀罕症状,不说别的,玉宫与台城的群巫与公卿们多少沾点,幽篁道。“只有重症阶段的郁症患者会想结束生命,但重症的病人也没她那么好交流。”

重症患者根本没法交流,而流苏还能非常有条理的连杀两百多口人,安排好伯央的下半辈子,头脑清晰、冷静理智,哪里像郁症患者?

“甘木医馆遇到的郁症都是后天病人,祂显然是灵魂先天带来的郁症,自然不同。我猜她是有病,也真的觉得活着没意思,但祂忘了自己是怎么染病的,这才让她看着比别的重症患者好一些,但本质是一样的,没得治。”

“也不是没有治好的患者。”

“但那些不是重症,况且治好的案例都是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自己都不知自己的病因何而起,要如何找到心药对症下药?”

幽篁久久不能语。

“你很想死?”

季乐答:“我不知,只是感觉活着很没意思,无聊无趣,若可以死,我希望死亡。”

季乐迷惘道。“我感觉不是,但我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

“官吏及其家眷呢?与屠里聚有时间间隔,难道你的杀红眼还能延续数日?”

“....你就不能改改口吗?”念叨了近一刻时间的伯央无奈的看着牢房中转着纺车纺线的季乐。“活下去不好吗?”

“那倒没有,只是想着反正都已经开了杀戒,也不介意自首之前多带走几个人。至于他们的家眷,我还有亲人活着呢,为官为吏的,多少积攒了家底,有报复的能力,为了阿姐的安全,只能请他们的家眷一起去死。”季乐脸上露出三分发自内心的无奈。

幽篁看着季乐流露的无奈,不由沉默。

季乐问:“我会死吗?”

伯央无奈至极,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狱卒提醒该走了,只得道:“那我先走了,我给你带的烤鸡你趁热吃,监狱里环境不好,吃好点免得生病,我明天托人给你继续送吃食。”

目送伯央离开,季乐想了想,停下纺线,拿过伯央留下的食盒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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