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满是文件的案桌上，丁仪正在计算着什么。

在不靠计算机的情况下纯手工计算，这毫无疑问将会耗费难以想象的巨大时间与精力。

空旷的房间里，一名三十来岁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在做着实验。

在他的面前，是一台复杂到了极点的科学仪器。

燕京最高物理学研究室。

尽管他自己本身也知道，这种减少微乎其微。

沉重的嗡鸣在机械内部轰鸣，犹如雷鸣前的闪电，没有太多的噪音。

精美的银色躯体犹如一座未来时代的幻想仪器开动，道道不知名的色彩与试验在这里展开。

但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一切代表着指示与结果的图案，都是用最单纯的上世纪方式展现了出来。

用丁仪的话来说，原始的就是最可靠的，不用电子屏幕，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智子对试验的干扰。

智子时刻监视干扰着地球，这种原始的方法虽然艰难，却也因此完全避开了智子对实验结果的干扰。

毕竟智子虽然存在于四维，可以时刻监视地球。

但它终究无法干扰人的思想。

不过如此复杂科技化的仪器上，却没有任何电子屏幕。

丁仪明显愣了一下。

继而急忙走过去打开了门。

“大史？！”

丁仪惊喜的开口。

门前是一个高大的人影，厚重的影子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他穿着一身厚实的皮夹克，身上带着浓郁到了极点的烟味。

他手里还提着一瓶酒，两只烧鸡，嘴角叼着一根哈德门。

“丁教授，好久不见了。”

望着来人，丁仪神情意外，有些开心。

“你怎么来了？什么风？”

“咋了？没事就不能来了？”

大史大大咧咧的走进来，望着混乱嘈杂的屋子，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把烧鸡跟酒放下，撇了撇嘴。

“看你这精气神，你要是在这里再呆上个几天，保管精神得出问题。”

“哈哈哈！”丁仪笑着，看见大史，很显然心情不错。

丁仪跟大史是老相识了。

他是叶文洁女儿杨冬的男朋友，也是最早知晓三体的一批人。

当初在第一次知晓了三体的存在后，那几乎与绝望的科技差距让丁仪几乎心灰意冷，智子投影在最高作战指挥厅里的‘你们是虫子’，让他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希望。

不过好在这种最后关头，眼前的大史带着他跟汪淼去了一趟麦田。

无穷的蝗群引入眼帘，地球生命的奇迹在他面前放大。

‘地球人与三体人的科技水平大，还是蝗虫与咱们人的科技技术水平差距大？’

‘人类竭尽全力消灭它们，用尽各种毒剂，用飞机喷撒，引进和培养它们的天敌，搜寻并毁掉它们的卵，用基因改造使它们绝育；’

‘用火烧它们，用水淹它们，每个家庭都有对付它们的灭害灵，每个办公桌下都有像苍蝇拍这种击杀它们的武器……这场漫长的战争伴随着整个人类文明，现在仍然胜负未定。’

‘虫子并没有被灭绝，它们照样傲行于天地之间，它们的数量也并不比人类出现前少。把人类看做虫子的三体人似乎忘记了一个事实。’

‘虫子从来就没有被真正战胜过。’

那一天的黄昏里，大史夹着雪茄的一通俗话，像是一团火焰，重新点燃了丁仪的世界，带着他走过了那段最绝望的时间。

直到现在。

“我的问题我知道。”丁仪摆摆手，随意将文件划拉到旁边，拿过一只烧鸡就准备动手开造，在知道了三体文明的存在后，他已经颇为不拘小节。

“倒是你，你现在好像是第四位跟第五位面壁者的代理人了吧？咋了挺闲啊，来安慰我来了？”

大史给丁仪倒了杯二锅头，鬼祟祟的询问：“老丁，问你个事，你觉得世界上有没有神？有没有怪物？”

丁仪撕着烧鸡喝着酒，鄙夷的看了眼大史，“我一科学家，你来跟我扯神？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神存在？如果有，那就只能是科技还不够，无法理解，就好像是古代人对着雨崇拜雷公电母一样。”

擦了擦嘴，丁仪继续开口：“不是我说你啊大史，身为面壁者的联络人，你可不能神神叨叨的啊。”

“在视网膜上刻字厉不厉害？让整个宇宙为你闪烁厉不厉害？三体文明的智子这玩意如果放在古代，那妥妥的就是神，而且还是皇帝嘴里的真神。”

“但实际上这玩意就是一个高纬存在在低纬展开的东西，就很宏原子理论一样——我最近在智子这事上受到了启发，宏原子很可能就是普通原子在低维度的展开。”

“经过一段研究后我发现这个宇宙所有的原子，都在漫长的时间里最后都会展开到低维，我们宇宙的最终结局是变成低维度原子构成的宏宇宙，这也可以看作一个熵的增长过程吧.....”

听到丁仪在这里叨叨叨叨，大史只感觉一阵头大。

“停停停，你别在这里扯得有的没的，我就问你：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或者怪物，可以对抗三体，而且还没有被三体文明智子封锁，你该怎么办？”

“真的有神跟怪物？还不被智子封锁？”丁仪嗤笑一声，两倍二锅头下肚，他的舌头已经有些大了起来，但他还是仰头灌下了第三杯。

因为这能稍微熄灭一番他心中的不甘。

“得了吧，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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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啊，咋了，这才几个月啊，我的声音你就听不出来了？”

似乎是仅仅听着声音都能感觉到烟熏味。

自从杨冬死了后，丁仪就将自己全部的时间与精力放在了对抗三体文明上。

明明乃是华夏最出色的科学家之一，不过三十岁出头，但此时却早已胡子拉碴，像是年过半百，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华夏。

就在他皱眉思索，继续勾画着下一个计算草图的时候，大门忽然被敲响了，打断了他的思路。

‘咚咚咚.....’

“谁？”丁仪皱眉抬头。

这仪器是精密的亮银色，大约有百米高，占据了半个库房，唯一的操作点是个不过两米上下的操作台。

在这里密密麻麻有不下两百个按钮与推进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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