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文聘闻言，一时愣在当场，竟不知如何说是好，略微有些走神，不料封言突然咧嘴一笑，举步上前，以手抓住文聘枪尖，猛然撞向自己胸口！

“封言！”文聘大惊，急忙松手之际，却为时已晚，枪尖已深深插入心窝。他赶紧上前将瘫倒的封言抱住，却见鲜血汹涌而出，其伤势之重，纵使大罗金仙来也难以回天。

“快！快阻止他们撞门！所有弓手，往城门洞那放箭！其余人等，都去取木杆到城门后顶住，再敢畏战便军法处置！”城楼上，封言也已发现了黄忠的意图，大声疾呼着催促弓手们还击，但守卒皆为西营新降，哪里肯冒着箭雨出力死战，反而有不少被派去顶城门的守卒趁乱脱衣弃甲、逃遁而去。

封言无奈之下，只能亲带心腹和蔡家死士弯弓射箭，但碍于人数不足，在城下箭雨的压制下收效甚微，只能眼看着骑兵们不停的拖着重木向城门撞去。

如此再三之下，原本关得严丝合缝的两扇厚实门扉越来越松动，很快便露出了足足有数指宽的缝隙。

“为何？哼哼，唯身不由己、无路可选矣，”封言凄然冷笑，眼望北方苦声谓道：“我自小受蔡家厚恩，这条性命早就卖给蔡家了，该怎么选择哪里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且我被派来江陵后，家中族人妻小皆已置于其掌控之下。人为刀俎，我能如何？若事败身死，好歹他们性命还能得以保全，若敢有二心，蔡家的手段只会比死亡还要可怕百倍！”

黄忠入城后片刻不停，领五百飞鹰精骑直扑别院，同时派人知会已往城楼而去的文聘，请其待东营大部赶到后，立刻去抢占江陵其余城门，确保不放跑半个逆贼。

文聘早已率手下亲兵径直往登城马道而去，将正欲逃离的封言等人堵在了城楼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文聘长身而起，枪如蛟龙，将冲上前来的几名蔡家死士尽数刺死，其余护卫见状皆四散而逃，只留封言孑然一人立于当场。

看着满脸焦急和担心的文聘，封言的嘴角绽出淡淡笑意，气若游丝谓道：“我死......死了，大家......都......都好。帮我跟......跟少将军......说......说声对不起，来......来世......末将再......再......再......”

却见封言面色赧然，叹然谓道：“都尉您待我关怀备至、且信任有加，说是亲如兄弟亦不为过；少将军在大溪寨诸屯广施仁政、为国为民，确乃明主之资，我也很是钦佩，若能遂其麾下逐鹿天下、平靖四海，实乃人生最为快意之事也！”

封言所说，实乃发自肺腑，文聘听罢，忍不住再度厉喝道：“既然你心中如此明事理，为何还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为天下所唾弃之事！”

话音未落，封言一口气没上得来，头颅歪倒，殒命在了文聘怀中。

此时已近寅时末刻，天边曙光初现。清冷的晨风自荒野吹来，在城楼上的飞檐翘角间萦绕不歇，呜咽哀鸣声不绝于耳，似在奏响一曲无奈的哀歌。

封言自戕而死，文聘怀抱其尸首，心中悲苦难名。东营诸将校中，封言与他言语相投、最是交好，常常一同畅谈美好愿景、无限将来。今日封言得以擢升城防都尉，他心中着实为之欢喜，本还想着要择日为其好好摆上几桌酒庆贺一番，谁知不过一夜功夫，便先是化友为敌、接着便惨死在自己眼前，原本实实在在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眼前挥之不去，却突然变作手边这具冰冷的尸骨，纵使文聘早已见惯这乱世生死，一时间也还是心绪起伏难平。

文聘绰枪在手，直指封言要害而去，却见其不闪不避，双目微闭，竟有释然之态，文聘见状，心有不忿，枪尖悬停在咽喉处，厉声喝骂道：“封言！你这厮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少将军又待你如何！少将军一心为社稷、为天下之人，汝竟与外人合谋加害，你这厮良心都喂了猪狗吗！”

梅花营所部还余一千四百步卒，除留百卒守东门，文聘又拨两百步卒给解大虫赶去别院支援，黄叙担忧未婚妻小四之安危，也随之同去。余者尚有千卒，皆随文聘同赴江陵郡守府。

然而伤感和怀念在此刻实在太过奢侈，虽然东门已被东营兵马占据，黄忠也已兵发簪花别院、救援被围攻的少将军刘琦，但只要其余各城门还在蔡家死士手中，敌人依旧进可攻、退可走，占据着战略主动。

此时参军黄叙已领东营大队人马赶到，文聘哽咽着命从人将尸首先行收置，准备待事了后再好生安葬。

在骑射的强力掩护下，两队负责撞门的飞鹰骑荡着重木轮转上前施为。

当他从城楼上缓缓走下后，脸庞上的软弱和彷徨早已不见踪影，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被悲伤和愤懑淬炼得愈发刚毅不屈，从此刻起，一代绝世名将终于开始显露出本该属于他的璀璨光华。

对照江陵地形，再分析解大虫所提供的战局信报，文聘敏锐察觉到江陵各大城门中，西门及南门离枝江最近、必是敌进退的优先选择。而除此二门之外，北门边的郡守府更是要害所在，不仅四通八达、城中各条大道皆在附近汇聚，江陵库房亦在府内，务必优先占据。

文聘当即在城楼召集诸军将，先令李通、陈简两位都统各率五百飞鹰骑直插西、南二门，得令立时出发；又擢升梅花营百夫长邵余、孙雷、石雨三人为都统，命各领两百梅花步卒，分别去夺取正北门、东北方的小北门及东南方的公安水门。

在一次格外猛烈的撞击后，横木终于不堪重负从中断裂，城门也随之轰然洞开。

门后守卒慌忙寻来备用横木，想要再度栓死城门，但黄忠早已拍马向前，借着冲劲径直杀入城中，手中大刀挥舞，在黑暗中灿如白雪，所过之处人头滚滚，无人敢挫其锋芒，此时五百飞鹰骑皆已冲入城中，守卒们一看大势已去，哪里还敢抵抗，皆丢下兵刃，跪拜求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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