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得那么直白了，但他既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

暗地里他是个太子党，当然不能说有。但要是说没有，皇帝也会起疑心，知道他到底站哪一边。

你又不是闰土，找什么茬？！

谢知非把‘厄运’掏出来，冷着一张脸拿着一块丝质手绢擦着。冰冷的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阴冷的光。

这才放婚假没几天，顾青辞就被强制性的召回了宫内。之前皇帝虽一直针对顾青辞，那也是在暗中针对，不敢当面和顾青辞叫板。最近不知道有了什么底气，居然明目张胆地找茬。

半夜召他入殿，把他从睡梦中惊醒，就只是为了让他算一算顾青辞到底有没有反心。

也没有时间陪他一起学习了。

嘴上说着不要，手上还是十分诚实地把盒子收了起来。

于是最后他只是装模作样地算了一卦，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当皇帝问他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姜离懒洋洋地笑了一声：“我是来找你商量什么时候动手的。什么时候才能把皇帝给杀了。”

不只谢知非受不了，这几天姜离也快被朝廷中的勾心斗角给逼疯了。

“帝王卦象需要帝王自己解。”

听到姜离说什么时候动手，谢知非一拍桌子，立刻起身：“就今天，我实在忍不住了！”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你来找我不单单只是为了这个吧？”

“你难道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谢知非一直很怀疑姜离对他余情未了，但他没有证据。

要不就是姜离这人深藏不露，太能装。但再能装也不能帮着顾青辞撮合他们两个吧，逼近是情敌呢。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恋，就光问出这句话就耗尽了谢知非的脸皮，但他还是要问。

他就没有见过比姜离变心还快的人，有生之年一定要研究一下姜离是什么物种。

“你好自恋。”姜离一语道破，让谢知非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光了。他懒洋洋地昂头，嗤笑一声：“早就知道你不信任我，至于理由……”

姜离薄情寡义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讥讽：“我没想到你居然是1。”

没错，这就是姜离。

就因为这么简单而又直白的理由，放弃了对谢知非的喜欢。如果这句话是除姜离以外的任何人说的，谢知非都会怀疑。但用在姜离身上，谢知非却不疑有他。

像是姜离这个性格能干出来的事。

于是谢知非打消了最后一点对姜离的怀疑，用充满信任的目光说道：“请再多给我一点套，我需要，谢谢。”

现在姜离已经变成谢知非信任的人了，谢知非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问姜离要学习用品了！

姜离：“……”这就是信任的代价吗，怕了怕了。

两人没谈多久，姜离就离开了。在姜离离开后，谢知非百般无聊地翻着那本《论语》，摸索着题目全新的解法。

等顾青辞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变暗了。虽说只是六七点，但放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早出晚归了。

顾青辞从不会把疲惫写在脸上，依旧穿着黄色蟒袍，嘴角挂着捉摸不透的笑。俊美温润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温柔。

其实顾青辞的温柔一直很有侵略感，像谢知非这样的人几乎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能看出他藏在微笑下的锋芒。但此刻的谢知非却无端地觉得顾青辞温柔。

“回来了。”谢知非把那本书合上，丝毫没有看了违禁物品的自觉，“最近出了什么事吗，每天都回来那么晚？”

顾青辞走进，突然带来一股暗香。那股香味不像寻常的香料那般浓郁，带有攻击力。清淡却又无时不刻地在彰显着它的存在。谢知非嗅到了大雨后生机的感觉。

就在谢知非在思考这是什么香的时候，顾青辞已经走近，且直接坐到他身边，把头埋在他的衣服上。就那么闭着眼沉默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装的满满当当的情绪，一丝都没有露出来。

顾青辞微笑：“最近朝廷上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只是皇帝交代我和刚封的贤王一起处理政务，耽搁了一会。”

丝毫没有提及中途的明争暗斗。

只要顾青辞一想到那个孩子在他母妃被淹死的时候笑着的脸，他就忍不住心底的杀意。

说起来，那个孩子被扔出宫，还是他的功劳。

可惜，当时下手还是不够狠，就应该让他死在外面。

顾青辞眼神冰冷，但微笑的弧度丝毫未变。

看到顾青辞这个表情，谢知非心底了然。

但他并未拆穿顾青辞的谎言，拿出好学生的那套，认真的问道：“顾青辞，你在意名声吗？”

顾青辞愣了愣，谢知非好久都没有称呼他的全名了，但他还是答了。

“并不。”

顾青辞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他垂下眸子，遮住眸中的暗光，缓缓地说道：“对我而言，结果更重要。”

“那好。”谢知非撑着脑袋，突然扯出一个笑。

不就一个皇帝吗，他替顾青辞杀了便是。

选择直接杀掉这个简单直接，毫无脑力含量的方法其实并不是因为谢知非不想动脑子。

如果谢知非想的话，完全可以不用一兵一卒，把皇帝推倒，再让顾青辞顺理成章地坐上那个位置。

但皇帝并没有厉害，或者有趣到让谢知非想要耍耍的冲动。或许在恢复记忆之前，谢知非会用那种方法和皇帝较量，但现在的他，毫无兴趣。

既然这个世界只是创造出来的世界，那么人物，故事，以及这个世界的景物都只是一串数据组成，没有必要在意一群数据的感受。

顾青辞琉璃色的眼睛转都不转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企图看出他究竟在想什么。片刻后漂亮的眼睛一弯，美人微笑应该是非常赏心悦目的场面，但谢知非却感受到一丝凉意。

“你打算做什么？”

谢知非并不打算对顾青辞撒谎。他挑眉：“当然是帮你实现愿望啊。”

诺大的宫殿内堆满了尸体，皇帝发冠散落，显得分外狼狈。他饱含怒意的双眼等着面前的人：“顾青辞，你真的要谋权篡位吗？！”

正在顾青辞笑容丝毫未变，正欲开口时，却被谢知非拦住。

谢知非勾了勾顾青辞的手指。

“逆天而为才叫谋权篡位。”谢知非提着剑，扯了扯嘴角，“时代变了。”

这个时代，家庭手工业出现，甚至还出现了颇有现代模型的工厂。资本主义萌芽产生，时代的巨变已经不可逆转。

可皇帝依旧持着重农抑商的政策，不肯转变自己的思想。

“时代变了。”皇帝突然笑了一声，眼中愤恨，“早知道朕就该把你和你的母妃一起淹死！”

顾青辞笑了，那笑容在这片灰败的黄金殿中显得分外相衬。

“现在你已经没有资格后悔了。”

顾青辞面色冷然地抽出配剑，走上前去。

今天，所有事情都会得到了结。

那雪天里泼剑的血，和那埋葬在大雪下的冤魂，都会在此解脱。

顾青辞眼中满是对生命的漠然，刀起刀落，随着一声尸体倒地的闷响，地面上又多出了一摊血。

这滩血液，让顾青辞想到了那个喜爱穿红衣的美丽女人。

那个爱美又温柔的女人。

那个死在自己丈夫手中的女人。

顾青辞握剑的手松开，长剑掉落到了地上。他冰冷的脸上突然扯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那是一个称得上是世家公子温柔如玉的笑容。

那个女人喜欢他这么笑。

谢知非见顾青辞情绪不对劲，刚想走上前去拉顾青辞的手时，地面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

世界开始破碎，成为一道又一道的裂缝。谢知非立即向前去拉顾青辞，但顾青辞站在那里的画面也开始破碎。

顾青辞琉璃般的眼眸一弯：“去管理局找我，知非。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他话音刚落，世界便随着一声清亮的响声，破碎了。

谢知非：“……”这个回答超纲了。

虽说谢知非在说之前礼貌地问了问，但他并不在意姜离的回答。

他谢知非，今天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姜离嘴角一抽，也站了起来：“今天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准备好。古人比你想像的讲究。你也不想你家那位背负逆天而为的罪名吧。”

谢知非实在是忍不下去皇帝的傻逼行为了。

“姜离。”谢知非忽的出口，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离好脾气地笑了笑：“哦，那就别讲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话，干脆别说了。

姜离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眉毛一挑，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动作，直接坐到谢知非的对面，凭空掏出几个明显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纸质小盒。

一旁擦剑的谢知非幽幽地说道：“给我这东西也用不上啊，顾青辞最近天天早出晚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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