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华枝莞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她今日生辰所目睹的一切，显然是被人算计的，整个计划浑然天成，严丝合缝。

华昭璧看到沈仲屿时，满眼恐惧，似乎看见的是地狱中的魑魅魍魉，躲避地用肮脏的手指绞着凌乱的发丝，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疯了？”华枝莞疑惑又激动地问，“她怎么能疯呢！”

“还认识她么？”沈仲屿只说了一句话，但是对两人所说。 华昭璧没有反应，华枝莞却点了点头。

华枝莞咽了咽堵在喉咙中的腥甜，“姑姑保重，莞儿想必，会如你，如你们，所愿。”

就在沈仲屿说完后，华昭璧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华枝莞。

“莞儿……”华昭璧狼狈地抱住华枝莞的双腿，竟然声泪俱下地求着她，“莞儿你救救姑姑吧，你跟他认个错……”

这利用的，无非就是沈仲屿和她的感情，越是深爱，越是痛恨，越是折磨。

“你去求他，你替姑姑求求情好不好……”华昭璧一心只想脱离这暗无天日的深渊，“姑姑当年不该纵容你的任性，姑姑不该让你如愿嫁给任斯年，姑姑知道，你……你跟主上才是天造地设……”

很好，这样一个已疯之人，都不能忘记嫁祸她，陷害她。

沈仲屿因自己一时的仁慈和念旧而自嘲不已：“华枝莞，你还要说什么？”

“妾无话可说。不消主上惩罚。”华枝莞淡然如常，“妾愿受牢狱之灾。”

她到底认清了一切，缓缓走出华昭璧所在牢房。

华枝莞自嘲一笑：“姑姑要莞儿，认什么错？”

沈仲屿突然桀骜一笑：“是不是，要看到灵犀死在你面前，你才会不这么硬气？”

“手刃亲女，你……于心何忍？”华枝莞听到他这样的说法，浑身都因悲泣而颤抖，她坚硬的躯壳正被他逐次生吞活剥，“若是能因华枝莞一句话，便放下主上手中屠刀，饶恕着无辜的天下万民，那么一切的罪责，我华枝莞——愿认。”

他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快。

他只想看她认错。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绝望。

甚至，那句话才开口，他就已经后悔了。

可她，只觉得他当真变了。

“前尘往事，华枝莞认罪，宫闱刺杀，华枝莞亦愿认罪伏诛。”华枝莞羽睫轻垂，朝他拜下：“请主上赐罪。”

沈仲屿沉吟半晌：

“你既然已经承认，宴上策反行刺于孤，那便等着庭审的裁决吧。”

说罢，沈仲屿就转身离去。

华枝莞形容枯槁地倚在牢狱中冰冷的石壁上，一夜无眠。

翌日早朝——

“尚武公主与刺客里应外合，行刺主上，请问，此事，审不审？”

一名大豫的武将出列对上，朗声问道。

这武将，唤作凌通，本是华枝莞当年的手下败将，因为没能击退华枝莞所领的东华军，还被当时的西豫女帝横加问责，更被褫夺了兵权。

在沈仲屿登基之日，凌通仍在边防征战，没能及时回来，回朝以后，却听说华枝莞仍旧以尚武公主的身份受着宫闱礼遇，更是气恼万分。

如今抓到了她的把柄，凌通当然要横加利用，一雪前耻！

果然如柳云影所说，这恨华枝莞的人，还真是无所不在。

“孤不杀你，孤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到底，还想让多少人，因你而死。”沈仲屿亦情绪激动，手掌声声用力地击在冰冷的石墙上，“为将者，安邦利民，兴国守家，可你，却要多少人因你流离失所？”

“敢问主上！”华枝莞高声嘶吼道，“杀人者，可是我华枝莞吗？！”

她转身，走向了牢房更黑、更深的幽暗处。

华枝莞走进一间无人的空牢房，慢慢主动地褪去那本是沈仲屿命人给她做来赴宴的飞鸾红袍，露出单薄的里衣，她抱膝坐在草垛之上，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女将为后：黑莲花翻身攻略 (.)”！

她如此的冷静，反倒令沈仲屿压不住心气。

“华枝莞，孤无非只是要你说一句实话。”沈仲屿手臂顶在地牢墙壁之上，像把她圈在双臂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如今的她，“当年之事，你若是认了，孤可与你形同陌路，前事一笔勾销，不再为难你，更不会为难灵犀。”

“敢问主上一句，您当初怎样教我的。为将风范，或死于沙场，或立威于天下，报国志必扬，枉屈定不受……”说到曾经，华枝莞再一次忍不住泪水决堤，声线颤抖，“华枝莞未曾做过的事，宁死不认！”

既然疯了，那当年的事情，那神秘人的身份，岂非石沉大海，再难追溯！

“不知道。”沈仲屿木然地答话，“但的确，时常神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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