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敌，或鼓或罢，或泣或歌！”

“有孚挛如，无咎……”

在他的身后，绑着四五个缺胳膊断腿的甲士，那残存的甲胄上染满了鲜血，也不知使他们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木然的脸上，本来应该是眼睛的位置此时却只剩下两个黝黑的空洞，但尽管他们是这幅惨状，这些人却没一个惨叫出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老头把他们给搞的变成了哑巴。

但反观常老头，这家伙身上只有些许不算明显的伤口与污渍，这让冯不常感到极其遗憾，他还寻思着至少能让官兵和这常老头两败俱伤，但目下来看，常老头显然要比官兵强上一大截。

时间来到了下午，冯不常貌似老实地站在小楼里，眼睛却一直不老实地往面前的常老头身上瞟。

“鹤鸣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

“娄老爷，我已经准备好了，这回是要算谁的命数？”

冯不常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内不断回荡，但回答他的却不是娄老爷，而是常老头。却见他把自己那瘦长的脸一别，好像不存在关节的手臂往背后一指，尖利地说道：

一连扔了四次后，冯不常啪地一下就把三枚铜钱握在手心里，微不可查地将其又掂起一次。

没了申老头，常老头显然变得更趾高气昂了起来。冯不常也不多说什么，只一拱手就算是领了命，绕着那几个甲士晃了几圈，就从自己的怀中掏出铜钱，一下一下地抛向空中，边扔，他边努力回忆起前世闲着没事儿看的那些个玄学书籍，努力拼凑出一些还说得过去的吉祥话：

“虞吉，有它不燕！”

随即，他最后扔出那三枚铜钱，只听得叮当几声，铜钱在地上弹动数下后缓缓躺了下来，而王二的身影也随之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照着脑海中王二的动作，冯不常右手的五个手指平伸，五个手指的指尖朝上。大拇指的指头掐着中指的指头，食指和小指弯曲向掌心，和脑海中的王二一齐说道：

“翰音登于天，贞凶！”

“奉娄老爷的令，今个儿得算出眼前这几人的命数，别耽误了娄老爷建五脏庙！”

然而此话一落，那娄老爷却根本没有任何赞赏的话语出现，却见他忽地降低房梁，猛然间的动作让冯不常顿觉脚下不稳，差点就要跌落在地。那张房梁大嘴猛地张开，从其中喷吐出的浓臭令人窒息：

“你当老爷我痴傻了不成？用这等话来诓骗我？！这世道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说，你这样骗，究竟是在盘算些什么？！”

这话让冯不常顿时心中一沉，然而他依然沉着，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娄老爷明鉴，我说的可都句句属实啊……这、这，若是您不信，寨子里想必也有其他能掐会算的……让他们来也……”

“怎么，难不成是觉得老爷我冤枉了你？”

冯不常闻言顿时眯起眼睛，面对娄老爷这毫无征兆的刁难，他心中的戾气止不住地想往头上窜，恨不能干脆一把火烧了这楼子。

若不是为了分离意识，谁要和这种东西虚以为蛇？

勉强压下心头火，冯不常昂头直视那两个大红灯笼，突出的就是一个心胸坦荡：

“娄老爷，我诓您能有什么好处？我可还指望您得道成仙的时候，带着我们这些鸡犬一起升天呢。之前我都一直这么尽心尽力地去帮您，现在又怎么会要害您呢？是不是有哪个小王八蛋偷偷在背后嚼我舌头？娄老爷，您可千万别信，那小王八蛋才是在坑您嘞……”

冯不常一番话说完，甚至觉得有些口渴，但他明白这几句话铁定没法让娄老爷满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转头朝常老头径直问道：

“常老头！是不是你在背后讲我坏话？我就不明白了，娄老爷成仙，你这五脏庙的好处还能少了？”

这骤然的质问直接把常老头给整懵了，他愕然地看着激愤着的冯不常，狭长的薄唇里啊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话来。冯不常见状干脆趁热打铁，进一步透露道：

“昨天晚上我就看你鬼鬼祟祟地出寨子，也不知道究竟是去干什么去，等今早一回来就带了五个官兵模样的人……”

“胡、胡、胡说八道！我是尊娄老爷的令，出去解决这些个官兵！娄老爷，王二现在是疯球了，他……”

常老头急了，那蛇一般瘦长的身子此刻好似扭得跟麻花一样，他两颗眼睛几乎要从那张针一般细的脸上瞪出来一般。

冯不常知道，常老头不比自己，这邪祟的口中可是百分百无添加的真话，比起自己这满嘴的科技与狠活，常老头可以说是真诚中的真诚。

但是，你上钩了！

冯不常强忍住喜色，他绷着脸就对大红灯笼一拱手，虽然他依旧面向常老头，但这会儿他的话却是在对娄老爷说：

“娄老爷！他说是昨晚尊您的令去寻的官兵，有这回事儿吗？”

错误的命理修炼了错误的功法，冯不常想想就觉得乐。

更何况五脏庙所需的测定的命理不在少数，而娄老爷在这之前也只能仰仗王二为他确定祭品的人选，而在这之后，娄老爷的修炼之路岂不是只能任由自己拿捏？

“结果如何？”

还不等冯不常松开手诀，头顶上的娄老爷就张开他那张腐朽的房梁面骨，一张一合之下整个小楼都有些颤动。但见识得多了的冯不常这会儿早已能面色如常地对待眼前的一切，他手掐子午诀，微微欠身行礼，一字一顿地说道：

“娄老爷”

“娄老爷洪福齐天！这五人命数各不相同，正好分别对应五行，且命理纯粹，修炼五脏功更是不在话下……看来此时能一举建成五脏庙了！”

别看他说得像模像样，实际上全是胡说八道。

他当然算不出什么命数，刚才也只是跟着脑海中的那个王二装装样子而已。但也正因为此，他才无比期待，自己随口胡诌的命理，会如何在娄老爷的五脏庙功法中搅得天翻地覆？

十几个打一个邪祟还被团灭了，这些官兵到底会不会玩？

心里忍不住对那些官兵报以鄙夷，但冯不常也没忘自己来这儿干嘛，他对楼顶上的大红灯笼恭恭敬敬地一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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