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刘树生和他的三个小伙伴，还有其他的人，张九、陈五、李老八……甚至连小宝都在那边。

寨子里至少来了一小半的人，而这些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甚至应该彼此敌对的人此时竟混在一起，怎么想都不正常。但只这一愣神，刘树生就看到了自己，只见他兴奋地招了招手，三步并两步就跑到跟前，他激动得差点连话都讲不出来，指着身后的人们就说道：

然而还不等他感到震惊，刀下的触感就骤然一软，只听得噗地一声，本来还坚硬如铁的官兵竟好似一只被戳破的气球，浓黄色的液体夹杂着些许血色从伤口中如气体般喷涌而出，淋了冯不常浑身都是。

蹭了蹭脸上的骚臭的液体，他呆愣愣地盯着地上那已经干瘪下去的官兵，骤然的变化让他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人祭被转化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这才几个时辰，被扔进来的官兵就成了一个新的申老头？

冯不常提着这两个脑袋就迈上台阶，一溜小跑的他绕过拐角，在那被称为泥坑的茅草屋前站着的却不只有四个人。

他本以为这两个申老头应该像官兵一样坚硬，却没成想自己这全力一刀跟热刀切黄油一样轻松就砍穿了脖颈。

奋力的一击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他来不及细想缘由就提起这两颗脑袋转身就往外走着，但刚走两步，他就觉得腰间一阵剧痛。

“师父，师父！他们、他们都想要掺一脚！”

看来将申老头屠戮殆尽所造成的影响同样传递到了自己身上……但这并不算很大的问题，毕竟现在的自己哪怕再痛也能保持住正常的思考，现在的关键在于，自己气海中的那些星辰正在逐渐黯淡！

这说明娄老爷快醒了。

冯不常闻言眼前一亮，但看着身后那群依然停在原地，满脸试探的人群，他立即就冷静了下来。

这些人，不可信。

倒不是说冯不常不相信他们，事实上在这寨子里，只要是个人就和这娄老爷有着血仇，因此这些人和刘树生他们一样，不是不想反，只是不敢而已。

低头一看，王二那瘦骨嶙嶙的腰间此刻正洇洇地往外渗着鲜血。冯不常伸手摸了摸，却不见半点伤口，好似是汗毛孔成了血的泉眼。

“王二有这么大能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陷入震惊的人群显然并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这一切，好似冯不常做出的事情已经超乎他们的想象与固有的认知，尤其是几个年级稍长的老东西，他们一句接一句地否定着，那副不愿相信事实的模样就好像冯不常提着的是他们自己的脑袋。

“若是不信，自己去五脏庙里面看看！”

说着，冯不常就把脑袋扔到了他们的脚底下，这个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看来好言好语还是不太管用，对于这些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滚刀肉，怕是只有娄老爷那种恐怖手段才能起到些许作用。

“我问你们，娄老爷对你们怎么样？”

没人回答，但从他们的表情就可见一斑。

“那我问你们，想不想活？想不想不再被人欺负，想不想自己当寨子的主人，自己坐庄，自己大秤分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吃口好的都是让那个该死的邪祟来施舍我们？”

虽然冯不常自己都觉得这话苍白无力，但此言却好似刺中他们心中最脆弱的部分。他们依然沉默，但终于是抬起了自己的头，一个接一个地与冯不常视线相交。

“想活的，就跟我来！”

也不再多说什么，冯不常高举手里的那还染着血的柴刀跳下箱子，快步朝着小楼走着。

他不需要回头看，哪怕是没有那强大的感知雷达，他也能清楚听见身后那密集且急促的脚步声。

如擂鼓般，脚步声越来越快，频率越来越高。不止冯不常，包括着他身后的所有人，他们把所有能找到的东西当做武器，沉默地盯着冯不常的后背。

然后，他们跑起来了。人群依旧沉默，好似正在酝酿一声雷鸣。

轰隆！

晴朗的夜空却雷声骤鸣，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

冯不常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二层小楼，用尽浑身力气，将手里的柴刀砸向窗户：

“杀！”

“杀！！”

跟着怒吼而出的人群当真如雷鸣划过云霄，被压抑了三年、五年乃至十几年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甚至于支撑他们行动的并非仇恨，而是单纯的畏惧。

他们畏惧，他们想活。

抓起火把，哪怕浓烟再怎么呛人他们也不松手，人们一个接一个地翻进娄老爷的身体里，他们四处扔着火把，见什么烧什么，哪怕是石头也要过一遍火。

浓烟让四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而冯不常却并没有参与其中。他此时浑身都犹如火燎般疼痛，浑身上下不断凭空生出无数的水泡，水泡破裂炸出一片浓水后又有新的水泡在其上生成。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只身穿过浓雾，推开屏风，走入了大厅之中。

“王二！发生了什么？！失火了？！谁放的火！”

听着头顶传来惊怒的喝问，冯不常从脑海中星辰的亮度推断，娄老爷大概是还没完全睡醒。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醒得更彻底些吧。

冯不常抬起王二那张溃烂得即将脱皮的脸，他盯着脑海中那颗最亮的星星，情不自禁地将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根下。

“王二，说话！”

娄老爷被看得心里发毛，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似曾听闻的声音同时从自己的脑海与王二的嘴里响起：

“娄老爷，我可想死你啦。”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就像水滴入的油锅那样哗地炸开，这十几个人顿时蜂拥向前，一个接一个想靠近看看那人脑袋的模样，一声接一声的质疑此起彼伏：

“树生！你可别说瞎话，这真是申老头的脑袋？！”

但问题在于，这些人反抗的决心能有多少，瞧他们唯唯诺诺的模样，恐怕只是些谁赢帮谁的货色……甚至于，他们真的想帮自己吗？

脑海中的星辰已经极其黯淡，娄老爷更是到了半睡半醒的边缘，现在已经容不得冯不常细想，他一咬牙，直接踏上一个木箱，盯着下方迷茫的几人，深吸了一口气后，举起手中的两颗人头，大声喊道：

在刀被挡住的瞬间，冯不常心里顿时一沉。

“你们，认得这脑袋吗？！”

声浪渐行渐远，冯不常等了片刻却没听到任何一人回应，他心中顿时就凉了半截，所幸他还有刘树生，这孩子见没人吱声，在下面很合时宜地当起气氛组嚷嚷道：

“这、这是申老头！”

而这动静也把躺在地上的两个申老头折腾得悠悠转醒，他们不紧不慢地伸了伸手，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和满身骚臭的冯不常对上了视线。

脑海中一个激灵，冯不常使足了力气手起刀落，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两个脑袋剁了下来，顺利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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