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丙每日造成6点便要起床，用芦苇扎进竹简背着它前往十里外的私塾。

一个九岁的孩童，这段路对他来说无异于天路，然而孩童丙每天都需要走至少一个来回。

父母在隔壁房间吵了一晚上，孩童丙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吵架，只是害怕得将身体藏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久久无法入眠。

第二天。

这天，父亲变卖了家中许多物件，其中包括母亲最爱的梳妆台以及她嫁过来时便一直戴着的银项链。

孩童丙的快乐时光再没有了，父亲带他翻山越岭拜会了教书先生，先生收下父亲送来的半斤肉权当学费。

孩童丙很疑惑，他找到了田间的父亲询问：“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她啦！”

孩童丙每每回想起父亲当时的眼神便觉得难受，只记得当时父亲什么都没说，直到回家为他做了一顿前所未有的丰盛菜肴。

原因很简单，住在私塾需要交钱，而孩童丙拿不出他们说的那个读作“钱”的小铜片。

或许是酒喝太多，孩童丙当时并未听清这句话，只能凭借记忆隐约推测。

无论怎么说，这个家如今只剩父子两人相依为命。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这两句诗中的字是丙最先学会的十六个字。

“她不会回来了。”

少年丙之前从未见过父亲发如此大火。

转眼之间，又是三年过去，少年丙通过了院试，正式走上科举之路。

无奈家中路费不够，少年丙不敢对父亲明言，只能偷偷乘车去落霞镇打工。

仅仅六年过去，丙的家庭从原来的殷实无比变成了如今这幅四处漏风的样子。

刚满三十五的父亲脸上皱纹丛生，长发已被染上霜白，几乎与六十老翁无异。

这里是孩童丙曾经如此渴望母亲能带自己来一次的人间天堂，但它现在的少年丙眼中，也就和稻香村一样无趣，终归只是一处聚居地罢了。

少年丙在酒楼成为了一名跑堂小厮，掌柜的见他不过是一农户之子没少刁难他，就连工钱也只有其他人的一半。

不过这些在少年丙一次无意间展示出他的数算能力后改变了，少年丙从跑堂小厮变为酒楼会计，兜里的小铜板也变多了。

只是，原本在脑中扎根的知识却悄悄长了脚。

一年后，少年告别父亲，前往乡试考场。

结果不出所料，少年丙落榜了。

归家之后，面对父亲热切的眼神，少年丙哽咽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的，三年之后咱们再去！下次一定能成！”

少年丙又得为乡试筹措路费，不过因为他不告而别，掌柜的已经找到了别的会计，已经不需要他做工。

就这样，少年丙又变成了一名跑堂小厮。

时光荏苒，三年过去，少年丙告别父亲前往乡试会场。

而这次结果与上次相同，丙再度落榜了。

当少年丙回到村子时最先看到的便是排成排的送葬队伍，队伍中间躺着一具做工粗糙至极的棺材，也不知道里面躺的到底是谁。

少年丙十分好奇，避开送葬队伍绕到后方，找到熟识朋友是谁家里人走了。

“呀？丙你回来了，快去送送你爹最后一程吧。”

朋友这样说着，明明是晴天，少年丙却感觉到空中正有一道天雷劈下。

少年丙一路奔波劳累，回家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如此噩耗。

他没有考取秀才，甚至无颜面对舍尽一切支持他的父亲。

再回到一开始的问题，如果让丙自己选择是否来到人世，他会怎么选？

丙还是不知道答案，但他现在不能死，因为他向父亲承诺过一定要考中秀才。

只有考中秀才，他才敢去父亲坟头上一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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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读书了！我和你一起去下地！”少年丙受不了了，向父亲说了这样的话。

父亲狠狠地揍了少年丙，还能走路只是为了让他第二天能去私塾。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时光如梭，一转眼，少年丙已经九岁了。

这些诗不仅是孩童丙的启蒙教材，同时也是他生活的真实写照。

又是三年过去，风雨无阻地前往私塾。

三年来，家中只发生了两个变化，一个是孩童丙长高变成了少年丙，第二个就是家中的物件又一次变少了，它们被父亲拖去换成小铜币，只为供少年丙继续念书。

父亲走了又回来，他手中推着一辆推车，车里放着许许多多的竹简，上面写满了丙看不懂的符号。

母亲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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