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害怕了。”陈默坏笑着。

“你跟鬼似的在我后面，换谁也受不了啊。”我故意后退两步和他并排站在一起。

“哥，轻点。”我连忙握住陈默的手腕。

“人家是警察，又不是铁打的，吃个饭还犯法吗？”他鄙夷地看着我。

“别乱指。”陈默一下把我的手指掰了下来。

“喂，你能不能别像抓贼一样跟着我。”我的心里有些发毛。

“你昨天晚上不是还说不让我管嘛。”我犹疑地瞅着他。

“但我感觉即便是拦着你，你也会去趟这趟浑水的。”他一脸的凝重。

“好了，到地方。”

学校开门了，陈默不苟言笑地跟在我的身后。今天应该是他阔别校园生活数日后的第一次返校，但他此刻给我的感觉却很奇怪。

虽然陈默平常跟我的话就不多，但此时身后的他有些过于安静了。我甚至可以感知到他跟我的间距很近，却依旧听不见他的任何声音。

“什么？”

陈默朝着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体育器材室努了努嘴。

“外面还拉着警戒线呢，咱们能进去吗？”

“还是你了解我，走吧。”

“咱们俩拢共拢都没说几句话，你就自己跑进来了，这也能怪我吗？”

“那你想怎么办？”

“我知道该去问谁。”我朝着陈默抛了眉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和陈默刚从屋里走出来，便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忽然从侧面闪过。

“你看见了吗？”我转头问陈默。

“看见了。”

“觉得可疑吗？”

“可疑。”

“那你还不追！”

此时我也顾不上陈默了，迈开步子就跑了出去。我的速度不慢，紧紧跟在那人身后。这个人的脸上应该戴着口罩，他的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羽绒服，下身是校服裤子，从背影可以发现应该是个体型略胖的男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定就是那个人。

大约半分钟，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就当我的右手快要拽到他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时，这人突然调转方向，朝着科技楼跑去。

我反应不及，身体的重心随着惯性前移，接着我的脚下打滑，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周围都是水泥地，这么结实的一下还真有点吃不消。我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才勉强能够站起来，即便冬天的衣服比较厚，但我还是可以明确感觉到两腿膝盖附近剧烈的胀痛。

我尝试着迈出一步，瞬间的撕裂感让我打消了再去追赶的念头。没办法，我现在犹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留在原地等待别人的救援。

“人追到了吗？”陈默不急不躁地从远处走来。

“跑了，没逮到。”我垂头丧气地说道。

“往哪个方向跑了？”

“那边。”我象征性地给他指了指科技楼的方向。

“等我一会儿。”陈默说罢，自顾自地朝着那边走去。

“大哥，你不管我了？”

“破案要紧。”

冷风肆虐，我独自坐在冰冷刺骨的水泥路面上，眼含哀怨地眺望着陈默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有股说不清的酸楚涌上心头。

终于，我的屁股被冻僵了，无奈之余，只能撑着身子向前挪了两下，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等待着他的归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学校里的学生陆续多了起来。从我附近走过的同学，无不是像看马戏团里的小丑一般看着我，没有一人愿意伸出援手。

此刻的我是有生之年来，第一次那么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羞愧难当。我为了不让熟识的同学认出来，只好将头罩进了里。虽说这个样子比刚才更要滑稽，但是确实暖和。

“章伟同学，你没事吧。”一个温暖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谁啊？”我把头从里抽了出来。

“我啊，怎么了。”杨阳阳微笑地看着我。

“这你都能认得出来？”我惊讶地瞅着他。

“那倒不是，我只是看到了上写的名字。”杨阳阳用手指着我的外侧。

“这是谁给我写的？”

“不知道，需要帮忙吗？”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我拉起来，感觉我的腰部以下已经快要没知觉了。”

杨阳阳也不啰嗦，背对着我蹲下身子，示意让我上来。

“这影响不太好吧。”我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大家都是小伙子，怕什么。”杨阳阳倒是并不在意。

我架不住这么热情的邀请，只好将放到身后，然后用双手揽住他的脖子。

“抓稳了。”杨阳阳猛吸了一大口气憋在嘴里，接着双腿一同用力，直接把我从地上背了起来。

“啊。”我被这恐怖的爆发力吓得一惊，不自觉地叫出声来。

“没事吧？”

“没事，回教室吧。”

就这样，我在全校同学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体格壮硕的大男孩背回了教室。虽然我的脸皮早已是水火不侵，但现在的我就像个“小媳妇”一样，臊眉耷眼地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

“怎么了，你居然也会害羞呢。”孙小莲语带嘲弄地用手指戳着我的后背。

“别烦我。”我就知道她肯定会挖苦我。

“呦呦，说你一句还生气了啊。”她的语气丝毫没有改变。

“哎呀，你烦不烦啊。”我厌烦地将她的手指拨开。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你没事吧？”

“我？我怎么了？”

“昨天下午体育课的时候你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因为我看到你哭丧个脸瞅着我。”我把昨天看到的场景简单地向她描述了一通。

“怎么可能，我刚跟着胡老师没走多远，你就自己躺下了，不带这么甩锅的啊。”孙小莲的语气并不像在撒谎。

“那就应该就是我看错了。”我不再反驳，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给孙小莲，她也未必会相信我。“但是我要奉劝你一句，离那个胡永胜远一点，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个好人。”

“胡老师除了脾气大一点，人还是挺好的啊。”孙小莲解释道。

“人心隔肚皮，照办就行了，哪来那么多问题。”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才发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像在命令她的样子。

“知道了，你现在是弱势群体，我让着你，但是你下次如果再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的话，我就撕烂你的嘴。”孙小莲边说边做了一个撕嘴的动作。

“好的。”

从她的语气里，我可以听出来是开玩笑，可能也是为了照顾我这个“伤员”吧，但我看着她的模样始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对了，昨天是哪个老师送我回去的？我还要谢谢他呢。”我打着哈哈。

“什么？你自己醒了就回家了，忘了吗？”

“哦，是嘛，那你知道王宁去哪了吗？”我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赶快转移了话题。

“从昨天下午就没看见他了，你说李昂死了，他一个当大哥的反而躲了起来，真是让人觉得好笑。”孙小莲感叹道。

“那赵凯呢？”

“跟王宁一样，也失踪了。”

“他们三人平常都是形影不离的，怎么出了这么档子事情，反而找不到人呢。”我感到不解。

“你就别操他们的心了，先顾好自己再说吧。”孙小莲打断了我。

“我怎么了？我早就没事了。”我纳闷地看着她。

“王老师知道你昨天早上在主席台的事情了，再加上昨天下午李昂的死，她现在应该急需找一个人发泄下心中的情绪。”孙小莲轻描淡写地对我说。

“对了，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呢，孙小莲，是朋友吗？”我认真地看着她。

“不是

。”她直接把我拒了回来。

“爱是不是吧，帮我请个假，我身体不舒服。”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是不会帮你撒谎的。”孙小莲理直气壮地说道。

“随便吧。”我使劲从座位上站起，下一秒又坐回到椅子上。

“没事你就走两步啊。”她已经在旁边笑疯了。

“我今天就是爬也要爬出去。”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向前磨蹭，虽然走出的每一步都令我感到无比煎熬，但比起在全班同学面前被王老师训话，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渐渐地，我开始适应了身体的疼痛，迈步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快，虽然还不能大幅度地跑动，但基本可以正常走路了。待我来到科技楼门口的时候，却看见陈默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我环顾四周，空旷的科技楼前只有他一人孤独地蹲坐在门口，之前那人大概是被跑掉了，不然陈默也不会是这番表情。

“喂，什么情况？”我拖着伤痛的双腿，来到了他的身前。

“你来了，人在里面了。”陈默随意地回答道。

“那你蹲在这里干吗，为什么不抓住他？”

“抓人是警察的活，我能做的就是把他堵在这里，然后等你来。”

“莫名其妙，走吧，还等什么呢？”我朝着楼里张望。

“不了，他等的人是你。”

“哎，你去哪里？”

陈默没有理我，而是像是完成了任务似的，独自离开了这里。

毕竟之前来过一次，里面的情况我也清楚，我也不再强求他能够陪着我一起，至少陈默的离开给了我很多的自由空间，不用特意浪费心思提防着他了。

进到楼内，因为采光设计的问题，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晦暗。即使是白天，一个人走进这里，心里还是会感到莫名的诡异。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当来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拐角处时，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你小子很聪明啊，这都能被你发现。”

我没有着急回应，而是将身子侧靠在扶手旁，循着声音向上观望。

“别看了，上来吧。”

那人说完，便将一道黄色的光柱照在了我的脸上。一瞬间，我的眼睛被这道强光刺激得怎么都睁不开。

“把手电关了，啥都看不见了。”我朝着声音的方向大吼道。

王宁笑呵呵地从二楼走下来，拉着我的胳膊就往楼上拽。没一会儿，我跟着他来到了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里。这间屋子的陈设，跟徐闻那间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些废弃的桌椅。我看着酣睡在床上的那人，果然没猜错，赵凯也在这里。

“说吧，怎么找到我们的？”王宁问道。

“是这小子把我带来的。”我用手指着睡在床上的赵凯。

“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王宁一脚跺在赵凯睡着的床帮上，吓得赵凯外套也没穿，就从床上滚了下来。

“大哥，我也就是想去看一眼能不能找到点线索。”赵凯委屈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去找什么线索啊，人家警察是干什么的，还要你找线索！”王宁气得直跺脚。

“好了，别吵了，我算是发现了，你们一个个都有秘密基地。”我吐槽道。

“啥意思？”

“没事，感慨一下。说回正事，李昂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我向王宁问道。

“昨天体育课的时候，李昂让赵凯给他放风，自己偷偷跑去体育器材室后面吸烟。谁知道他们能撞见吴狄那伙人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情，吴狄想问李昂要几颗烟抽，但李昂这家伙平常嘴巴就臭，没说两句话就跟对方呛了起来。”王宁详细地描述着事情的经过。“后面的你听赵凯给你说吧。”

“他们来的人挺多的，我当时躲在一旁的角落里没敢过去，等我看见李昂被揍的时候，我就更害怕了，然后就自己跑了。”赵凯羞愧地低着头。

“没了？”我满脸质疑。

“赵凯跑了以后，就来喊我，然后我就过去跟吴狄理论了几句。吴狄虽然卖我个面子，但是说要让李昂长长记性，就把他锁在了体育器材室里，也不知道吴狄那家伙哪里来的钥匙。”王宁接着说道。

“这次真没了？”

“没了。”

“李昂在器材

室里被大火烧死了，你们不知道吗？”我怒斥道。

“知道。”王宁一脸凝重。

“那你们还躲在这里干什么？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警察啊！”我愤怒地朝着他们怒斥道。

“没用的，如果我和赵凯去指证吴狄，最后倒霉的一定是我们。”王宁冷静地说道。

“你怕了？之前在学校门口跟我吹牛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熊样。”我能够感觉到心中的怒火在不断迸发。

“现在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就是吴狄放的火，我们两个人的口供根本没有多少用啊，你明白吗？”王宁继续给我分析道。

“懦夫。”我已经不想再搭理他们。

“兄弟，让那些警察自己去查就够了，你可千万别把我们告诉你的事情供出来啊。”王宁拉着我的双手，诚恳地祈求着。

“你们以为躲在这里，警察就不会查到你们头上吗？”

“能待一天是一天吧，万一只是一场意外呢。”王宁仍然心存侥幸。

“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我愿意替你们去做这个证人。”说罢，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个令我恶心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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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但我记得电视剧里的警察，不是都会走访一下群众嘛，我觉得那个比较适合我。”

“唉，为什么不早说呢。”

“别怕，有我呢。”

“等等我。”

“你说这些警察，现在还有闲工夫吃早饭呢。”我指着坐在路边摊上的两名便衣警察。

陈默突然加快脚步，一弯腰从警戒线的下面窜了过去，见这情况，我也只好马不停蹄地跟着他一起进入了这间屋子。

“这乌漆嘛黑的有啥好看的，就算是有线索，也早就被警察拿走了。”我抱怨道。

“你不是要查案吗？”

“我这不是破案心切嘛。”我委屈地说道。

“有本事自己去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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