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一眼。

自己的外套已经被脱下，书包也被拿走，连手表都被摘掉，只穿着秋衣秋裤。被扔在这里。

小祐回想起昨天晚上被带进了一户人家，被扔在地板上强行喂了药。

然后去了趟厕所，喝了一杯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听见哭声，无数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

他想拉开门，发现门被锁住了。

窗外飘过来一阵阵菜香。

吸油烟机的声音轰鸣作响，甚至要盖过孩子们的哭声。

忽然，他听见一阵细语声。

他尝试着坐起来，跑到窗户前。却只能看见另一面墙壁。

这里是拐角楼。

“谁让你弄个这么大的来？”是一个男人压抑的怒火。

“七八岁的样子，大吗？你不可能只要幼儿吧？”

“这个价钱，肯定比小的低，这么大的，基本整卖是很难，零卖有风险，一时半会儿凑不齐买家。”

小祐闻着不下十道菜的味道，他能够确定，这些菜不是做给孩子吃的。这里应该是饭店，或者距离饭店很近。

小祐装作害怕的样子，往回退缩。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走进来，看着畏畏缩缩的孩子，很满意。一把揽住小祐的腰，如提溜小狗般往外走。

穿过走廊，来到一个大屋子里，他手一松，小祐掉在地上。

小祐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人群中，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胡茬子大汉非常满意他的态度，开嗓对大家说:

“都给我老实点，不想断手断脚的就别哭闹。再哭！不给吃饭，不给吃肉，打断手脚，上街要饭！”

“上街要饭算什么？”一个大脸儿女人沙哑着嗓子对一屋子的孩子说:

“把你们切成许多块，分别卖给很多人，让你们的爸妈一辈子找不着。”

稍微大一点的孩子都能听懂，吓得不敢再出声，三岁以下的孩子压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想哭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汉很浮躁，他抓起孩子就要打。被女人拦住。“你跟我出来一下。”

女人锁上门，对身后的汉子说:

“广子，尽量不要打孩子，最近我弟弟已经接了几个电话，马上有来看孩子的。我们得商量一下怎么应对。争取卖个好价钱。”

“这种当街寻客，最危险了，我就怕会出事。唉！要不是关老头放了我的鸽子，我怎么会沦落到积压这么多货源？”

“关老头为什么还没消息？真的是跑单了？”

“估计，是被条子抓了。”广子担忧地说:“会不会把我们供出来？”

“供出来又怎么样？”女人的嗓子如同被切过一般，咔咔作响。

“就算老关供出来，也查不到你的身份。”

“真他妈愚蠢，公安把你画出来，你还有的跑吗？”广子呸了一口，心里还是不安。

“把这些个孩子分开吧。分成5个房间。这几天看孩子的多，还是注意些。”

这时，大锅的饭菜送过来了，每个孩子分到一碗菜，菜里有两块肉。

“我要吃炒肝，我妈妈做的炒肝最好吃。”一个四岁左右的小朋友大声说道，然后把手里的碗“啪”地扔在地上，碎了。

这个声音如同引子，又一个小孩站起来，哭着说:

“不好吃，破东西，我要吃红烧鸡腿。我要吃鸡腿。”

“我想吃西红柿牛腩”、“我要吃糖醋里脊”……

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叫声，哭声和摔碗的声音。

一地的饭菜，不听话的小孩，彻底惹怒了广子。

他正因下家跑单而发愁，此刻怒火中烧，拿起墙角的树枝条，对着第一个带头造反的小孩就是顿猛抽。

“啊！……啊！……妈妈，救命妈妈……不要打琦琦，琦琦疼啊！”

孩子被按住，逃也不能逃，所有裸露的肌肤都鼓起一条一条的的血檩子。脖子动脉处也肿了起来。

琦琦趴在地上，已经哭得上不来气了。

孩子们见有小朋友被打，哭得更大声。

广子心情烦躁，一不做二不休，又抓住一个哭得最大声的按在地上砰砰磕着脑袋，孩子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眼花。

“疼疼……啊……我让我爸爸打死你，我爸爸是拳击手，他会打死你哒！”

倔强的孩子，额头已经磕出血来，被褪下来的裤子里面，屁股已经肿起老高，他哭哑了嗓子，也不肯求饶。

“妈妈，宝贝听话，你为什么不要宝贝？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宝贝？我再也不要玩具了，妈妈……”

不远处，一个小女孩吓哭了:

“我真的……再也不要玩具了，真的，妈妈！别丢下我！”小女孩的身下有一滩水渍，哭得尿了。

广子心烦意乱，下手没个轻重，抡起树条一顿猛抽。

孩子们哀嚎遍野，哭得一团糟。

广子走出门，拿了一根棒子进来。

看着不听话的小孩，他恨恨地说:

“这个年头的崽子，不听话，就挨打。过去年代的孩子好带，遭罪就少。”

“我看你们谁还哭？”

大多数孩子看着粗粗的棒子，都立刻住了嘴。

有一个穿着纸尿裤的一岁多的孩子，不停地哭泣，他看着陌生的环境，又饿着肚子，找不到妈妈，哭得撕心裂肺。

广子一步步走过来，握紧了手中的棒子，心里想着:

“今天就拿你开刀了。杀鸡儆猴，看谁敢不老实。”

原本静观其变的小祐，看着人贩子靠近最小的那个孩子。

这一棒子下去，这孩子的命就没了。

小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小缝，双手紧紧握住，后背靠着墙根缓缓站起来，身体躬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

小祐心急如焚，不知道妈妈看到那条信息会怎么判断？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找警察做手机定位来找到司机的车？

这时，有人来开门了。

“那也不能太低了。”另一个男人烦躁的声音。

“你要嫌弃低，你就自己带回去，打残了去要饭，还能有点收入。”

小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

“行吧，你现在给我钱。”

小祐听得出，这个要钱的男人，就是黑车的司机，他带着两个孩子来交易，一个是自己，一个是一名幼儿。

睁开眼，发现这里并不是昨天的地方，而是一个小房子里。

只有四张上下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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