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曹承急急打断他，声音依旧压得极低，“听说是东宫那位设的局……”

“东宫？”许攸远的语气一下子变了，“你是说……太子？”

他自称“曹某”，还称呼对方为“攸远兄”，可见是曹承无疑，因为许三公子的名讳正是许攸远。

许攸远冲他儒雅一笑:“白日事务繁忙，偶尔来这里听琴放松，无疑是件美事……何况，曹兄不也很喜欢听曲么？”

率先开口的是那位穿着砖红色缎袍的男子:“攸远兄今日怎么有兴致邀曹某来此处听琴？”

相比之下，许攸远的音量就正常多了:“我自然有听说，不是说这是工部郎中所为么？”

曹承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四周的宾客，声音也刻意压得很低——

“攸远兄难道没听说那件事吗？”

“不，是与你相熟的那位……”曹承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前些日子，宫中设赏花宴，席间出了一档子事，御史千金和兵部裴尚书的公子被人发现在静安宫内苟合……”

曹承说这句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温宛宛努力竖起耳朵才勉强能够听清。

许攸远这次明显僵了僵，良久方才淡淡回道:“曹兄就别取笑许某了，许某和那位……哪里相熟了？”

曹承“嘁”了一声，接茬的声音明显大了些:“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倘若不是有人横刀夺爱，你们这对青梅竹马怕是早就共结连理了吧？何况，倘若真的不相熟，攸远兄前些日子又何必为了那人的父兄到处奔走，陪尽笑脸，还差点被许阁老责罚……这件事应该跟你无关吧？”

眼见被他毫不留情地挑破窗户纸，许攸远的脸明显红了几分:“曹兄，此话可不敢乱说，对……那个人影响不好！”

“何事？”

“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是她做的？”许攸远这次没等他说完便厉声打断了他。

曹承一滞:“攸远兄不信？”

“她不是这样的人！”许攸远的语气相当笃定，“御史大夫是御史大夫，御史千金是御史千金，她就算再不喜欢那位御史大夫，也不会将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谁说柳蔓不会牵连无辜的人？

温宛宛在一旁默默吐槽。

虽说这件事的确不是柳蔓做的，但要说前者不会牵连无辜的人，她可一万个不敢苟同。

毕竟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个许攸远明显还活在自己的回忆里，如今的柳蔓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还未出阁的清纯少女了，能完美胜任太子妃的角色，还能被温泽易那样的人欣赏，足可见她的过人才智和城府。

但在许攸远心里，她很可能永远都是邻家那个不懂事的小妹妹。

看来这里的许攸远对柳蔓的感情就和她原小说里写的一样，一直都躲在背后默默暗恋，并不敢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温宛宛心里正思考着对策，冷不丁就听到楼下有人喊:“红菱姑娘出来了！”

温宛宛立刻循声望去，发现一名抱琴的红衣女子正从纱帘后方款款走了出来，颜值算不上惊艳，但五官清秀可人，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楚楚风味。

红衣女子走上台，有意无意地往温宛宛所在的二楼这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什么人。

紧接着，她便优雅落座，撩起琴弦，用一口吴侬软语细细地唱着一首《燕归园》。

温宛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名红衣女子的脸。

除了眉眼部分的确和柳蔓有六七分相似外，她实在看不出这女人身上还有哪点和柳蔓相似。

难道对许攸远来说，有这六七分的相似就已经足够了？

还是她想多了，这位红菱姑娘对于许攸远来说，单纯就只是一天繁忙工作后的解闷良剂？

温宛宛决定要想个办法试探看看。

倘若许攸远对这位红菱姑娘的确有意，她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打脸太子妃。

或许是见温宛宛这会儿的视线不停在红菱和许攸远脸上来回逡巡，而且动作幅度明显过大，一旁的冷萧忍不住出声提醒:“郡主，小心别被旁人瞧出端倪。”

温宛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没想到就在这时，许攸远和曹承那桌却突然起了冲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曹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许攸远猛地站起身，冲曹承怒目相向，之后便二话不说，直接拂袖而去。

曹承滞了滞，随后也起身追了出去。

台上的歌姬红菱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唱腔明显一顿，之后又接着唱了下去，只是歌声比先前哀怨了许多。

温宛宛见状也轻轻扯了扯冷萧的衣角，指着许攸远和曹承跟了上去。

两人一口气追到酒楼门前，看到许攸远和曹承这会儿就站在路边低声争论着什么，没一会儿，许攸远那厢便气冲冲地上了轿子，扬长离去。

而曹承则是留在了原地，望着远去的轿子若有所思。

温宛宛看向冷萧，小小声询问:“他们刚才在吵什么？”

她记得武功高超的人，听力也会比普通人好一些。

听到这话，许攸远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

但曹承却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依旧自顾自地往下道:“你那位青梅竹马倒也懂分寸，难怪这次柳家出事，也没影响到她分毫，坊间此前都在传她这次位置不保，没想到她这步棋倒是走得相当之妙，难怪皇上宁愿得罪御史大夫和裴尚书也要保她……”

曹承再度“嘁”了一声，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人早已嫁做人妇，你却还对她这般念念不忘，直至今日都不曾娶妻，莫不是想这辈子都为她守节吧？”

许攸远被他说得明显有些尴尬:“曹兄说笑了，许某只是多年来都未曾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罢了……”

两人正在说话。

曹承白了他一眼，没有拆穿:“你心里想着她，可她心里却不见得还有你……你可知，她今次之所以设下这个局，一来是为了替她父兄报仇，二来就是想要讨好她那位枕边人，主动往他身边添人……”

“什么？”许攸远怔住，“太子……不，是东宫那位要纳侧妃了？”

听出他话里的惊讶，曹承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嘛，更何况东宫那位可是未来储君，将来少不了后宫佳丽三千……”

“可是……”曹承明显欲言又止。

许攸远自然也瞧出来了:“曹兄有话不妨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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