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收拢双手，揽着她的肩背，低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真被噩梦吓到了？我没事啊，好好的呢！”

“嗯。”千羽埋首在他胸前，闷声重复道，“你没事，好好的。”

“怎么了？快吃啊，坨了就不好吃了。”男人提醒着。

千羽怔愣片刻，终于拿起筷子夹起一筷慢慢送入口中，细细咀嚼，慢慢咽下，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千羽看着眼前熟悉的青菜牛肉面和盖在面条上的煎蛋，久久无法言语。

千羽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起身快步走到男人跟前，伸手抱住了他劲瘦的窄腰。

“嗯？怎么了？”男人大刀阔斧坐在她面前，专注地瞧着她，发现她眼眶泛红，他笑着问道，“好吃哭了？”

一股说不出的酸涩在她心中翻滚，汹涌着想要找寻出口，却被她生生压下。

男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喃喃道：“你是不是太累了？最近任务确实有点重，等这趟结束就好好休息吧。”

她努力扯了扯唇角，勾起一个很轻很淡的笑，回头问眼前男人：“我能……再抱抱你吗？”

男人似乎愣了一瞬，随即站起身，大方地张开双臂：“可以啊。”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这次任务了结之后我想回去了，你说过的，凭我这手艺开个烧烤店应该没啥问题，要不要跟我合伙？”

他絮絮叨叨说着，千羽双手紧紧攥着他背后衣料，死死咬着唇，压下喉间哽咽。

她默默听他说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已经没话可说了，只能低头看着她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说？”

千羽转头飞快看了眼窗外，那阳光还是如此耀眼又温暖，跟记忆中没有任何不同。

“对不起。”

她又叹息了一声，一手牢牢制住对方，一手紧紧握着绛霄，狠狠刺入了男人丹田之中！

嘶吼声震天裂地，千羽闭起双眼，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渐渐消失，直至不见，再也寻不到一丝一毫。

心脏像是生生被剜去了一块，不顾人死活地疼痛着，割裂一般，血淋淋撕扯着！

冷风灌了进来，像是带着尖刀一般在心口肆虐。

千羽右手撑着绛霄，左手捂着心口，慢慢滑跪在地，她大口喘息着，却呼吸不到一丁点儿空气。

世界仿佛被摧毁，信念正逐渐崩塌。

就在此时，她的左耳上渐渐显现出天刃清心环的轮廓，魔虫缓缓游出，狠狠咬向她耳后嫩肉，以钻心蚀骨的疼痛唤起她脑中清明。

她全身猛烈颤抖，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低低哼了一声。

周遭一切终于开始变化，厨房消失了，长桌消失了，落地窗消失了，窗外的阳光和草地也渐渐消失了，她只觉得耳畔嗡鸣作响，周遭一切都没了声音。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心神都被抽空游离，她恍惚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耳旁传来熟悉的呼喊。

“千羽！”

她凭着天刃清心环带来的清明，强压下心脏深处袭来的疼痛，缓缓抬起头，望向眼前那个男人。

鼻间酸胀发疼，嗓子像是被什么梗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努力扯出一抹笑，用口型告诉他：没事。

聿风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双眸泛红，他双手攥着拳轻轻颤抖着，不是因为激动或愤怒，而是承载着太深的心痛。

他紧抿的唇几乎成了一道坚硬的线，眼底透出一片深暗，仿佛落入了永夜。

眉间紧皱的纹路蕴含着沉重的戾气和阴狠，目光锋利，却又有着心疼和无措。

在她拥抱那头妖兽的瞬间，他心中的狠戾达到了巅峰，只差一点他就要不管不顾将这秘境彻底捣毁，拉着那头胆敢蛊惑她的妖兽一同毁灭！

然而下一刻，他竟然看到她亲手诛杀了那头蛊雕！

那一刻，他的内心是无比震撼的，要知道在他眼中的蛊雕，在千羽眼中乃是她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从她先前的举动看来，他们之间应该是十分熟稔且亲密的。

而她居然对这样一个人举起了利剑，并且亲手结果了他！

这幻境的真实感他深有体会，可想而知她此刻内心会有多么心痛！

她竟然还对他笑！那笑容看在眼中简直比剜他的心还要痛苦！

他想告诉她，不要笑了，难过就哭出来吧！

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千羽虚弱一笑，转头看着已然出现的第四道门，她拄着绛霄站起身，整个人摇摇欲坠。

聿风的心狠狠抽着，见她转身面向出口，他连忙也冲着那扇门跑了过去。

千羽一步步走到门边，这道门明显只有半扇，两边各占一半，她伸手抵住门扉，转头看了一眼同样准备推门的聿风。

身体内仅剩的力量正在慢慢抽离，她用尽最后力气狠狠一推。

因为脚步虚浮，她就着开门的力道重重跌了出去，下一秒便被人狠狠抱在了怀中。

绛霄失去了踪影，千羽整个人也到达了极限，她揪着聿风的衣襟低声呢喃：“终于……”

男人抱着她在出口处席地而坐，将她整个人都抱进了怀中，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卧在大腿上，只盼她能躺得舒服些。

“先别说话。”他嗓音喑哑，立马掏出镇定精神力的丹药喂入她口中，“你现在需要休息。”

千羽轻声应着，又往他怀里靠了靠。

聿风心中溢满心疼，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胸膛里，他又将她抱紧了些，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低喃道：“安心睡，我守着你。”

千羽知道自己已经到达极限，随时可能崩溃，对付蛊雕虽没有耗费多少灵力，但精神力已然透支，她需要马上休息！

然而心间疼痛太过明显，根本无法忽视，也无法入睡。

她紧紧揪着手中衣料，低声祈求：“拜托，弄晕我。”

聿风眼神一暗，立刻明了，抬手在她颈边轻轻一触。

怀中人蓦地松开衣襟，没了声音，只余下绵长呼吸。

仿佛承载着无尽心痛，连剑锋都在轻声嗡鸣。

她紧紧抿着唇，眼底流露出一抹冰冷忧伤，宛如被霜雪覆盖，逐渐凝结成冰冻的泪水，沉在眼底，也封在心底，眉眼间都是悲凉与寒意。

千羽深吸一口气，缓缓叹出，气息无法控制地颤抖着：“队长，为什么？”

“什么？”男人一怔，似乎没有听明白。

男人动作麻利，很快就把面条煮好端到了餐桌上。

千羽抬起头，睁着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男人，声音透彻，却充满悲伤苦涩：“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跳下去？”

她似乎并没有真的想听到答案，问完这一句便再度埋首男人胸膛中，紧紧抱着他，仿佛不愿也不敢放手。

她闭上眼低喃道：“队长，对不起。”手指轻轻颤抖着，手腕翻转，红芒闪过，绛霄已被她握在手中。

她突然间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难受而又刺痛，停顿了许久她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轻微颤抖。

“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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