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绯也只能把救出妹妹的希望放在了乔瑜几人身上。

“乔同志, 你能看到里面吗？”

一个短发青年站在公寓楼对面的某酒店阳台上, 通过望远镜观察公寓楼里的情形。

这栋楼一共六层，整整一面墙都贴了深蓝色反光玻璃。平时还有住户把几扇玻璃窗推开通风，这时候却是一扇都没开。

第二中心医院旁边的旧公寓楼。

有关部门要求按兵不动，暂时封堵公寓楼方圆三十米，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等专业人员——乔瑜、纪和平他们，来处理。

穿着特殊作战服的路绯凑在乔瑜旁边，忧虑地看向那栋楼, 十分担心前天进去探查的路雪的安危。

事情还要从六天前说起。

里面……

刚开始有两个警员申请了搜查令，准备去公寓里挨家挨户搜寻失踪人员，同样有去无回。

这引起了警局的重视，多方仔细研究监控后发现, 受害者可能不止是十几人！自从十天前开始，这栋公寓楼里就没有人出来过！只有人进去。

乔瑜墨色眼瞳仿佛蕴含了万千光点的漩涡, 通过望远镜勉强穿过了公寓楼的最外层, 看到里面几个颜色不同的简笔画小人。

一、一、三……九！

一共九个人。

远水城里突发数十起失踪案，最终线索都指向了这栋公寓——那些人进去后，就再也没露面！

看起来和这警员有点像。

纪和平轻读出声，“前天进去的？和队友刻意没关公寓楼大门，但是门自动合上。”

“闭门前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是，‘表演’？”

“对，路雪和队友一样，完全进入公寓楼后就再也没消息了。”

路绯苦笑着揉揉酸涩的眼睛，终究没说路雪是他的妹妹，只道：“多谢两位同志来支援！还请注意安全。”

乔瑜安慰地拍拍路绯的肩，和纪和平两人一起背着工具包，走向了这栋老旧的公寓楼。

留下来继续值守的路绯心底一松。

他隐隐觉得一股暖流从肩膀涌入心脏，进而分散到全身，仿佛晒了满满一天的太阳，心底的郁气和担忧消散大半。

“阿雪，坚持住！”

路绯喃喃道。

是鬼物作祟？还是规则诡物？

乔瑜和纪和平一前一后走在路上，这时候夕阳西斜，整栋公寓楼投射下的阴影仿佛巨兽，完全将人吞噬。

公寓的玻璃大门光可鉴人，能看到里面的一尘不染的大厅，纯白的大理石地砖铺到墙角……

不对！

手搭在门把手上。

乔瑜忽然反应过来：这只是一栋六层楼的小公寓，占地面积有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堪比酒店的会客厅？！

这时，门自动向里面打开。

同一时间。

乔瑜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是502的住户，我是水电工，我贪财且喜欢偷窥。

——不能违背人设。

不然，会死！

这冥冥中的警告让乔瑜确信，这次是遇到规则诡物了。

就连他穿的衣服都变成脏兮兮的工装服，手指沾了不少黑灰，好在口袋里的东西都在。

角色扮演，听起来还挺简单？

比碰到那些摸黑过河撞运气的诡异规则好多了！

天书里提到过，有个破损手表型诡物的规则是，不能说出任何时间点。这导致许多修为高深的天师都阴沟里翻船了。

现在，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压制规则诡物，首先需要找到具象化的诡物……

不知道“神”能不能彻底解决诡物？就连天书里的天命之子苏默，都只能做到压制……

乔瑜不再多想，想象着电视里那些经典的贪财丑角，假笑着和旁边穿着紧身热辣小短裙的纪和平打招呼道：

“纪小姐，回来了？”

“呵呵。”

收到“拜高踩低”人设的纪和平努力对天翻白眼，他艰难地踩着细高跟，“妖妖娆娆”地去按电梯——他住在601，是个陪酒女。

乔瑜也跟着上了电梯，他猜出了纪和平的大致人设，琢磨着怎么才能跟男人正常联络。

电梯很快。

几乎一眨眼就到了五楼。

乔瑜甚至没来得及起个话头。

然而，电梯门一开，就有一桶腥红的血泼了进来，劈头盖脸泼了乔瑜和纪和平一身。

“妖魔鬼怪快离开！快离开！”

一个佝偻着背的青年暮气沉沉地念叨着，他穿着一身村里老太太流行的碎花蓝布衣，拎着个桶，很有乡间神婆的神韵。

根本看不出曾经风流倜傥的小鲜肉明星的样子。

——张凯，失踪八天的当红炸子鸡。

“快离开，快离开……”

“老婆婆”还在念叨着。

乔瑜生疏地骂了句脏话，转而提醒纪和平道：“纪小姐，你回去赶紧把身上冲干净，等血凝了，下水道八成会堵。”

“虽然我们是邻居，但叫我去疏通下水道，也是要收钱的！”

“知道了知道了。”

纪和平听懂了潜台词，心里仍是甜滋滋的，美人还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么长的话呢！

他快活地想笑，面上又不得不装出无动于衷的模样，一时表情还有点狰狞。

乔瑜绕过张凯，进了空无一人的502房间，关上门就直奔浴室，把身上溅的血给冲洗干净。

实在太腥了！

隔着口罩都能闻到，也不知道张凯是怎么弄到这么多血的。

热气蒸腾，白雾弥漫。

镜面朦胧，似梦似幻。

乔瑜摘了口罩眼镜，轻轻呼出一口郁气，不忘将那无名神像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温热的水冲刷了一切脏污，渐渐露出美人原本得天独厚的冰肌玉骨。丝滑绸缎般的墨黑发丝下，是大片吹弹可破的水润白皙，映在镜子里的一抹纤腰泛着莹莹澈澈的珍珠光晕，热气熏蒸出了淡淡胭红，仅仅是一抹剪影都分外动人。

这谁顶得住？

狂奔回家的光明神一个趔趄，表演了一个原地翻滚。

祂神魂巨颤，一跤摔出无数朦胧光点碎片，出奇地染了粉色泡泡，蔓延无限远。

在美人身旁的无名神像，腮边也同时染上了点点粉色。

敏锐注意到这点的乔瑜，轻轻将神像转了个方向，久违地感到尴尬，差点当场抠出三室一厅。

而在这栋公寓楼的某处。

一个古老的打字机，所有的按键都在激烈地上下跳动，打出了一片片乱码。

原本编辑好的血腥乱杀故事直接拦腰斩断，比烂尾都不如。

良久。

这个打字机平静下来，噼里啪啦的清脆按键声响起。

这栋公寓楼里的所有人，除了乔瑜，脑海中都收到了同一个指令规则：

“爱他。”

真心的。

“爱他。”

用力的。

“爱他。”

倾尽全力，不择手段！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某打字机无师自通。

什么情况？

601的纪和平还在等浑身的血风干，好堵了下水道找乔瑜上来帮忙，结果却听到这意味不明的指令。

其他几个幸存者也收到了相同的消息，只是——

爱谁？

怎么爱？

规则也太抽象、太无厘头、太无理取闹了吧！

同样一身特殊作战服的纪和平也伸脖子一起看资料。和之前比起来，他眉宇间添了沉稳，魁梧身材更容易博得别人的信任。

“路雪？”

但更多的，关于这几人具体是谁，乔瑜还无法确定。

“抱歉。”

远水城。

乔瑜摇摇头, 问起了这栋公寓楼里的住户, 还有那些失踪人员的信息。

“都在这了。他们年龄最大的有五十三，最小的才刚成年，性别有男有女, 工作也不一样……”

路绯递给乔瑜一份文件夹，大致介绍了失踪人员的特征。

密闭地看起来像是玻璃牢笼。

提前赶到的有关部门人员用了雷达和智能机器人等等, 都测不出公寓楼里的动静, 更不用说人的肉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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