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样，借我点牛奶呗。”

黎暮盏接了一小盆牛奶给她，蒲芮在面团中加入牛奶, 反复揉搓至不粘手，面团充满了蛋白质的香气，她重复着擀面和卷紧面团的动作, 直至手指轻拉面团能形成一层均匀的半透明薄膜。

“您说的是汉堡包, 还是三明治？”蒲芮问道。

“对对对，差不多就是这个名字。”宋婆婆一拍手。

“谢谢......”宋婆婆眯着眼睛，仔细地浏览了一遍价格表，“有没有软一点的早餐？就比如那种......面包夹肉之类的？”

“我再等一会儿，顺便学习学习你的做菜手法。”黎暮盏抱着双臂, 倚在墙边, 看着她手里的动作。

“十五块一份。”

宋婆婆付了钱, 腿脚利索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烤箱很快送到，蒲芮将面团放入烤箱低温发酵，又放入附带的方形模具中烘培。

“你不走吗？”蒲芮抬头看着半透明墙另一边的黎暮盏。

温耀和三只柴都回去睡觉了，黎暮盏原本也准备收拾完回去，看到蒲芮回到厨房, 他也坐下了。

趁着面包正在烘烤，蒲芮用筷子夹着一块黄油，贴着锅底旋转，黄油随着热力融化，渐渐变成带着绵密泡沫的金黄色液体。

打散了的鸡蛋融入牛奶倒入锅中，凝固成淡黄色的软嫩蛋饼，看上去仿佛鸡蛋羹一样轻触即碎，成了一份厚蛋烧。

培根被黄油煎香，从新鲜的红色变成灰粉色，瘦肉与肥肉的微微褶皱，更让人猜测那培根的口感。

蒲芮交待系统快些将烤箱送来, 而后在不锈钢盆里倒入面粉，撒上砂糖，轻磕鸡蛋, 蛋黄和蛋清跌入面粉中, 扬起细微的粉尘，加热软化的黄油块加入其中，带来几抹甜香。

宋婆婆好久没吃过这么松软的食物了，让她这个牙口不好的人也敢大口咀嚼。

她又吃了一大口，厚蛋烧的口感就像是鸡蛋羹，嫩滑又充满黄油的烘培甜香和奶香味，培根轻薄易碎，即使是白色的肥肉部分也没有强烈的荤腥感，轻嚼就碎成了肉丝。

厚蛋烧和培根的咸味都是淡淡的，蛋黄酱绵密而咸味略足，混在几种食材之间，带来浓墨重彩的味道，生菜爽脆多汁，给整个三明治带来蔬菜的清新和爽口感。

宋婆婆每一口吃完都细细咀嚼，每一口都吃得满足，不住地点着头。

“这汉什么宝宝，还是什么明治，做得真好吃。”宋婆婆竖起了大拇指，用纸巾擦着嘴，“真是名不虚传，怪不得每天排队的人这么多！”

“好吃您可以常来，反正都在一条巷子，离得也近。”蒲芮微微一笑。

宋婆婆笑着点点头，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就在这巷子里？”

蒲芮反应很快：“我之前经常经过您杂货店的门口，看到您在店里坐着。”

见宋婆婆没有再怀疑，蒲芮又接着说道：“我看您在店里也有些无聊，有考虑过养只猫猫狗狗什么的吗？这样您也不孤独了。”

“我啊，小时候被猫挠过，害怕猫，不敢养不敢养。”宋婆婆连连摆手，“小狗是挺好的，就是总在叫，太吵了。”

“我昨天好像看到爪印宠物诊所收了只可爱的流浪狗，挺健康的，很乖，没见过它叫。”蒲芮故意透露，“那个小狗白得像团雪，毛绒绒的，摸着比棉花团手感还好，大葡萄眼睛眨上几下，可爱得很！”

“是吗？这小狗听着是挺可爱的，我今天有空去看看。”宋婆婆听完蒲芮的描述有点心动。

不过她刚出门，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那我先走了。”蒲芮把厨房收拾干净，朝他招招手。

“好，晚上见。”黎暮盏仍旧倚在墙边，嘴角微微上扬，挥手跟她道别，看着她单肩背着包的身影懒散地晃荡着走远。

蒲芮路过宋记杂货铺时，宋婆婆刚把门打开，整理着屋内的东西，蒲芮和她打招呼，她虽然有所回应，可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和困惑。

蒲芮顺道去了趟爪印宠物诊所，小狗比昨天有精神了一些，看到蒲芮欢快地摇尾巴。

“打疫苗喽。”陆洄给小狗戴上伊丽莎白圈，蒲芮帮忙架住小狗不让乱动，小狗除了打针时疼得抖了一下之外，没有叫也没有乱动。

“真乖。”蒲芮摸了摸她的头，小狗吐出粉嫩的舌头，像在笑。

陆洄把用过的针剂放到医疗垃圾袋，笑着给小狗顺了顺毛：“在找到主人之前，她就是我们店的一员了，会跟其他小狗一起，每天遛两到三次。”

“这待遇真不错，能吃饱，还能遛弯。”蒲芮放心了，而且带小狗出去遛，也可以增加宋婆婆看到这小狗的机会。

宋记杂货铺卖的东西种类繁多，本笔文具、杯勺碗筷、毛巾肥皂卷纸、小零食小玩具、各味调料......几乎涵盖了日常需要的所有小玩意，被宋婆婆整理得规规整整。

这天宋婆婆吃完早餐，具体也忘了自己吃过什么，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跟她打招呼，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过了一会儿，她看到宋记杂货铺斜对面的宠物诊所走出来一个女人，手里牵着四只小狗的狗绳，像是要遛狗。

宋婆婆知道这人是宠物诊所的店主，却忘了她叫什么名字，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亲切地称对方为“那谁家的谁谁”。

“那谁家的谁谁，你这是要遛狗吗？”宋婆婆打招呼道。

“是啊，今天阳光正好，趁这会儿店里没人，分批把店里的小家伙带出来遛遛。”陆洄把手搭在眉间，抬头看着晴好的天气。

宋婆婆笑眯眯地看着几条狗，一条是灰色的哈士奇，扯着绳子奋力往前，像是要把陆洄拉得飞起来。

一条是博美，不管见到人还是小狗靠近，都会竖着耳朵警觉地叫。

一条黑色的雪纳瑞，长长的胡须看着像个小老头，有点好玩，迅速地东闻西闻，很快把绳子缠绕在了一起。

宋婆婆的视线落在了第四条小狗身上。

那条小狗也看不出是什么品种，像是几个品种串在一起的，耳朵圆圆的，身上的白毛很蓬松，打理得圆滚滚的。

只不过这小狗怯生生的，一会儿被雪纳瑞闻得站了起来，一会儿被博美的叫声吓得缩成一团，一会儿又被哈士奇带着往前走。

陆洄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把几条缠在一起的绳子解开，又把其他三条小狗往旁边赶赶，让这小狗多得到些空间。

宋婆婆看着那小狗，忽然想起不知谁跟她说，养条小狗挺好的，没那么孤独了。

她试探着开口：“那谁家的谁谁，这些小狗都是店里卖的吗？”

“这三条是寄养的。”陆洄指着哈士奇、博美和雪纳瑞，又指了指那条没特点的小狗，“这条是一个朋友昨天刚救的流浪狗，正准备给她找新主人领养。”

陆洄看着宋婆婆发亮的眼睛：“您想养吗？”

“嗯嗯！”宋婆婆连连点头，“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养好......”

陆洄想了想，宋婆婆还真是收养是这条小流浪狗的最佳人选，她的杂货铺在这里开了十几年，街坊邻居都知道她人好心善。

而且她中年丧夫，平时儿孙又忙碌，不能时常来看望，一个老太太每天坐在店里发呆，看到有人来就格外高兴，感觉也挺孤独的。

“这样吧，您试着养一个星期，有什么问题您去店里叫我，一个星期如果没问题，那咱们就走正规的领养程序。”

宋婆婆听到了，很是高兴，陆洄叮嘱了她养狗需要注意的事情，把狗绳交给了她，又去店里拿了些养狗用品送过来。

“你是谁家的小狗，怎么这么可爱呀？”

宋婆婆用哄小孩似的语气问小狗，小狗怯生生地坐着，浑身发着抖，眼神有点躲避。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你熊熊，怎么样？”宋婆婆摸了摸小狗的头，小狗感受着宋婆婆掌心的温度，慢慢放松下来。

宋婆婆来回摸着毛绒绒的小狗，过了会儿，有人来买东西，宋婆婆把东西交给那人，收过钱之后，看到自家货架边栓了一条小狗。

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用逗小孩似的语气问道：“你是谁家的小狗，怎么这么可爱呀？”

粗糙的手掌又落在小狗头上，小狗往宋婆婆这边走了两步，坐下。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你熊熊，怎么样？”

二十分钟后，又有人来买了个东西，宋婆婆笑着卖出去一件围巾，转头看到地上有个小狗。

“你是谁家的小狗，怎么这么可爱呀？”

......

熊熊的眼神既快乐又疑惑。

时间又到了晚上，黎暮盏把之前小狗回忆的后续放出来，而后从冰箱里取出冻成块的鲜奶，切成长条。

带着水汽的鲜奶裹上淀粉，又裹上蛋液，变成金黄色，再以蛋液为粘合剂，在面包糠里滚上一圈，沾上细碎金黄色碎屑的鲜奶格外好看。

妖怪们排排坐在窗口前，看着小狗回忆的后续，等着炸鲜奶做好。

“呜呜呜，小狗......不，是熊熊，这么快就找到主人了！真好！”

“这个老婆婆很和蔼，但好像很容易忘事。”

“你们不觉得这样更感人了吗？小狗喜欢被摸头，老婆婆因为爱忘事，所以一次次摸小狗的头，你看熊熊眼睛都亮了，跟昨天都不是一个状态了。”

“是啊......不过我怎么觉得，小狗头上的毛少了许多？......”

“emm好像是这样......”

熊熊不仅被摸了一整天，还被投喂了五次狗粮，每次宋婆婆看到小狗碗里没粮了，就给她满上，如此几次，她的伙食赶上没流浪之前的了，索性熊熊吃东西有度，没有被撑到。

“这么吃下去，岂不是没几天就会变成小煤气罐？”

“秃秃的小煤气罐罐，应该不太健康吧？”

“宋婆婆人挺好的，就是记忆力不行，要不然我们帮帮她？”

几个妖怪正在讨论，忽然听到一个苍老却雄浑的声音传来。

“提高记忆力，这不是我的强项吗？”

那声音并不是从妖怪身边传来的，而是从异界深夜食堂的小亭子顶上传来的。

面包凑到嘴边，宋婆婆咬了一口，那面包外层带着荷包蛋焦边一样的焦香味道，内里松软如海绵，嚼起来丝毫不费力气。

虽然嚼上三两下就化在了口中，可那蛋香和牛奶的绵长香味却留在舌尖久久不散。

面包“叮”的一声新鲜出炉，打开烤箱的门，满是混合着牛奶香醇的烘培甜香，整体呈现出松糕一样的浅橙色，用刀整齐切成片状，侧面雪白松软，有着丝瓜瓤一样纷繁紧密的脉络。

蒲芮用黄油将面包的两面煎至金黄微焦，在上面铺上生菜打底，加入厚蛋烧、培根，涂了一层蛋黄酱，最后一层面包铺上，看着格外平整。

“正好您赶上了, 您看吃点什么？”蒲芮把关上的大堂门打开。

“您的厚蛋烧三明治好了。”蒲芮用防油纸袋包着三明治，放在盘子里端给宋婆婆。

“我早就闻到这香味了，很甜很甜的那种香味。”宋婆婆接过盘子时，眼睛都亮了几分，她打开防油纸袋，仔细闻了闻，“嗯——就是这个味道！”

宋婆婆拿起防油纸袋，明显感觉到手指接触到面包的几个点陷了下去，稍微松松力气，那按瘪的面包又微微回弹：“这么松软？”

“那我给您做份厚蛋烧培根三明治怎么样？就是面包夹着鸡蛋、培根和蔬菜。”蒲芮刚才正想着拿到烤箱就可以做三明治。

“好，听着就不错, 麻烦你了，多少钱？”宋婆婆拍了拍蒲芮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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