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预言，魔法生物的语言，马术，打扮，甚至是麻瓜生活……厄莫瑞斯擅长的旁门左道太多了，这些不在课本上的知识与技能让汤姆意识到了一点——厄莫瑞斯·勒梅的父母可能并不关心他是否能从魔法学校毕业，只是在放任自己的孩子做所有他感兴趣的事。没错，他不仅是个“天才”，连家庭都被命运眷顾着，大概从出生起就过着优裕的生活，被同样才华卓绝的父母视作奇迹，无论做什么都能很轻松地成功，所以才这样散漫地由着性子度日。

这家伙大概从没有思考过未来要怎么去过，像一缕风，一根羽毛。他并不真正关心身边的人，但教养非凡，所以行为举止风度翩翩，有时甚至称得上讨人喜欢。

“我们为什么要观星？”特里夫斯教授望着学生们昏昏欲睡的脸，激情澎湃地自问自答，“测量天体，绘出轨迹，每颗星星看似遥不可及，可是在人类千年坚持的观测研究下，它们就如同在我们的掌心中旋转的模型。千年前的巫师和麻瓜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潮汐，为什么太阳和月亮会升起又落下，他们认为这是神秘，是神的造物——但是，今天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不是。”

“宇宙，无垠又宏大，和它比起来我们渺小得不如一粒沙子，但它在以一种我们尚不清楚的规律运转，就像千年前的日月。今天我们认为不可预料的事物，比如命运一类，随机或许只是我们无知的幻想！巫师世界的天文学者们认为，巫师们能够从星象的运行里解读出命运的轨迹，只是我们太过无知，尚未掌握其规律……”

但是他最讨厌的还是不受控，身边的人和事偏离计划的轨道会让他觉得格外不舒服。

汤姆不自觉地舔了舔牙关，压抑住心头涌动的火热。

汤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厄莫瑞斯一直以来都对上课表现得兴致缺缺，这还是他第一次替汤姆介绍巫师世界的人物。究竟是因为尼可·勒梅和特里夫斯教授有过交集，还是说，厄莫瑞斯因为这次受到咒语攻击又恢复，对汤姆的态度产生了彻底性的变化？

汤姆也被他这样的外表蒙骗过，但很快，他比所有人都更清楚的明白：厄莫瑞斯对于索取的慷慨是因为他满不在乎，就像坐拥金山的人不会在乎少了一个纳特，反之，当别人交给他一个纳特时，他的态度同样近乎漠然。这家伙一直待在汤姆身边的理由应该也很简单——汤姆是他在英国第一个认识的同龄人，他也没有兴趣再在霍格沃茨里交其他亲密的朋友。

汤姆被扫了兴，却意外没有感到生气。他敏锐地嗅到了一点非同寻常的气息，仿佛湖面漾起了一层涟漪，厄莫瑞斯那种不存于世般的虚浮如同被捧起的湖水，从指缝间流泻而去。

他有一种莫名的笃定，这家伙是真正地注视了他一瞬间，而不是像往常那样轻盈地一笑而过。

所以汤姆庆幸于自己没有做错，只要让厄莫瑞斯遇到足够多的麻烦，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这家伙。虽然他不是最早的那个，送戒指的女孩才是……但他也被好运眷顾了，得到了一个够早的位置。命运抛下的橄榄枝，终归是被他握在了手心里。

现在，事情似乎向更好的方向发展了。

“Lily。”汤姆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黑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以同样低柔的腔调回答，“我觉得，有时候，命运确实是握在自己手里的。”

“没什么，看你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梅林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眼珠微微转了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只是个没有被证实的说法，别太认真了哦，里德尔。”

阿尔法德咽下嘴里的馅饼，有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味道挺好的呀，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手艺可好了。”

“Lily喝牛奶都要加三勺糖，和他讨论甜咸完全没价值。”汤姆凉凉地揭了梅林的短，也给自己拿了一块馅饼，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几小时前刚吃过一块焦糖苹果千层派的梅林：……

梅林郑重地说：“其实我是布列塔尼人。”

阿尔法德茫然了一瞬间：“啊？”

汤姆矜持地瞥了他一眼，一针见血地说：“你确实是法国人。”

梅林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我也可以是威尔士人。”

阿尔法德彻底认定他是在胡说八道，手起刀落，狠狠地切开馅饼：“你连人都不是。”

“好残忍的真相啊。”梅林感慨。

“对别人比较残忍吧。”汤姆眉头跳了跳，忍不住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脸。

梅林配合地笑了几声，转移了话题：“我打算去找一趟斯拉格霍恩，把保护神奇动物补进课表里。”

汤姆略有些惊讶：“你要选课，发烧了吗？”

阿尔法德表示赞同：“是别人用复方汤剂假扮的？”

“改主意了。”梅林理直气壮地说，“我一天换一个主意不是很正常吗？”

汤姆冷静地指出：“但你从来不会有麻烦的主意。”

阿尔法德一胳膊勾住梅林的脖子，半是威胁半是玩闹地说：“说真话，Lily。”

梅林被阿尔法德勒得向后一仰，差点从长凳上栽下去，连声道：“好了好了我说真话。我之前给纽特写信了，他告诉我霍格沃茨养了一批夜骐拉车，但我有地方没搞明白。”

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吧。他默默地想。

阿尔法德松开胳膊，汤姆攥着梅林的手腕把他拽回了长凳上。

梅林看了看被抓出了红印的手腕，顿了顿，忽然说：“你的变化真大啊，里德尔。”

汤姆挑了一下眉。

梅林活动了一下手腕，意有所指地说：“你的手掌变宽了，手指也比之前长了大概一英寸。力气也变大了。”

汤姆垂眼，目光落在自己苍白修长的手指上。他虚虚攥了攥拳，轻笑一声回答道：“当然。”

当世界变化时，我当然也会变化。

吃完早餐后，梅林就去找斯拉格霍恩聊补选课程的事情。

斯拉格霍恩看他的眼神十分热切，仿佛看到了浪子回头，如果要梅林翻译的话，那就是“这孩子终于愿意用心学习了吗”的眼神。

“补选课程啊，其实有点麻烦，这学期的课程已经报给了各位教授……”斯莱特林院长拿捏起腔调。

“拜托了，斯拉格霍恩教授。”梅林可怜巴巴地说，“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我不想让尼可担心。”

斯拉格霍恩露出了思索的神情，语气也微微松动：“不会有下次了？”

“绝对不会。”梅林保证。

“好吧，毕竟我是你们的院长。”斯拉格霍恩抱怨般说，圆脸上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你能保证期末拿一个E以上的成绩吗，Lily？”

“……知道了，我努力啦。”梅林手背在身后，身子向后缩了缩，抿嘴笑了一下，“谢谢你，斯拉格霍恩教授。”

汤姆会努力。他在心里补充。我会认真抄他的作业的。

斯拉格霍恩对他的保证十分满意。

“你的下一节是魔法史吗？”他搂了搂自己的袍子，亲切地说，“来，来，喝杯巧克力再走吧。”

一把扶手椅凭空拉开，柜子里飞来一盒巧克力奶，咕嘟咕嘟地倒进一个木杯里，飘到了梅林面前。

可怜的宾斯教授。梅林在心里替幽灵教授默哀了片刻，坐到椅子上端起杯子，嗅到了巧克力醇厚的香甜气息。

霍格沃茨今早的饮料是南瓜汁，家养小精灵没有加很多糖，梅林只喝了一口就放弃了。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实在是位妙人啊。梅林啜饮着饮料，愉快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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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课的隔日早餐时间，梅林咬了一大口馅饼，脸微微皱了起来。

“好咸。”他抱怨道，“而且味道好单调，不列颠菜系只有朴素这一点和公元五世纪一模一样。”

梅林不再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撑着脸颊，望着皎白的月亮，不知神游至何处了。

汤姆·里德尔不喜欢狭窄的房间，不喜欢偏见的目光，也不喜欢低人一等的感觉。

汤姆一时间甚至没能回过神去听课，他出神间揉皱了星图的边缘，缓缓吐出一口气后，又一点点地抚平皱褶。

他告诫自己，一份漂亮的学历对他来说很重要，终于收回了发散的思绪，回到了课堂上。

特里夫斯教授已经开始讲月象，汤姆最后看了一眼开阔的夜空，若无其事地勾起嘴角，继续记起了笔记。

汤姆听得格外入神，他喜欢这个论断。命运犹如某个人掌心旋转的模型，能够被紧握在手中。

梅林低柔的声音忽然从他耳边传来：“亚德·特里夫斯教授，他是巫师界天体命运学派的中流砥柱，因为他年轻时测定太阳系外恒星系的成就，获得过一枚二级梅林爵士勋章，是一位毋庸置疑的学界泰斗。不过，这个学派在英国天文学界称不上主流，北欧人比较喜欢这样的说法，尤其是冰岛人，或许是因为那里的夜晚太过漫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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