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间，刚感觉到凉意，紧接着一根冰棱似的刀刃捅了进来，陈余陡然拔高声音啼哭一声，随后叫都叫不出来，张着嘴吸凉气。

被迫从梦中清醒，刚滑到底，谁扯他尾巴给揪上来了啊？陈余哭得像只烟熏火燎的小狗，吭吭叽叽呜咽。

“乖孩子，难受就闭眼睛睡觉。”

“哥哥，有人摸我屁股……”

现在天都快亮了，嗓子哑得像老式收音机，叫出来的哥哥已经模糊到失真。楼听拿他毫无办法，凝着眉头连哄带训。

实在是很心疼，更何况作案工具还是这个尺寸。小玩具似的。

可这会儿娇气着呢，骂不得，只能钻进被子里搂紧他，隔着几层布料拍背，又空出一只手强行捂他泪眼朦胧的双目。

在如此漫长的睡前柔情里陷落，陈余在滑，往下滑……就要掉进海里了。

身上的桎梏提前加牢了，楼听知道他会挣扎，抱得死紧，还是不生气，只觉得怀里的小孩儿和那个被自己捏得稀巴烂的烟盒一模一样。

闷闷地、重重地被拍了两下，陈余用尽全力，仍然纹丝不动地抓住这一点痛，倚靠片刻的安全感入眠。

楼听撩开贴他背上的病号服，把埋在衣摆里呼哧呼哧喷热气的人挖出来，看他水光缭乱、酣酡的脸，轻不可辨地叹息，提一口气后对着医护点头。

起码插进去30厘米了吧……尿袋已经开始被黄色的液体撑起来，不再干瘪。

陈余放弃徒劳地反抗，试图平稳自己的呼吸，却还是疼得毫无章法，所以转而全力控制手脚，让它们从拳打脚踢变成抽动。

恍惚地问道：“哥，你是不是被他们胁迫了啊？”

半梦半醒地发出泣音，拼命想圈住楼听的腰，但手脚都被束缚在围栏上，只能发出哗啦啦的响。

楼听正站窗台前打电话，蓝色的晨雾在他侧颧上渡了一层，声音又冷又轻。捂着听筒对护士错身颔首，客客气气露出一点儿放柔的笑。

这黎明的薄影就透过来，铺到她脸上时变得粉红。

那实习小护士的心砰砰乱撞，心想真没说错，整个楼层都在传这屋里有个“女娲捏人奇迹”，好看得跟假的一样。

对着这么一桶不忍直视的排泄物，楼听欠了欠肩，把手掌笔直地在她面前一立，不远不近，又捏着电话面对窗和街道初醒的车流，食指曲起笃笃地敲窗框。

护士还在回味他脸上那个笑，袖口的那个香。楼听已经掐了通话，这次是坦荡地转过身，明晃晃地笑，拎起一支钢笔，谦逊地询问注意事项，神色很认真。

刚把那张被折得方正的纸放回内兜，电话又开始响，还是那串纠缠不清的号码。

楼听的脸色开始趋向语气，变成整齐的冷。

“你不需要认清我，你只需要认清你自己。”

倾了倾桶，一脸凝重。

全是血尿。

怎么给我插这个啊，谁会往尿尿的地方插吸管！

胁迫？要用这个词？楼听蓦然地笑，眉头舒展开来，语气和力道一同放软了。

陈余把“不要”两个字哭了一宿，屁股还是光溜溜被十几个医生看了个遍，每个医生还得上手捏捏，或者托起来端详。

“差不多吧，所以你乖乖配合。”

直到有鲜红的液体顺着管子滚了进去，那黄澄的颜色被污浊晕染，混得血色浓艳。

天光乍亮之际，护士手法老练地换尿袋，又把医疗废物桶拎到楼听面前来。

“看病呢，看好了就捂着了，谁也不给碰。”

还是哭，还是叫。叫得楼听牙痒痒，想说几句难听的骂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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