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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风起云涌 以少胜多概率+2……

  • 作者:衣青箬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3-09-23 16:59:25
  • 字数:21862字

宋之琳挣扎着坐起身,宋璟连忙站起身去扶,被宋之琳拍开了,他摆摆手,命屋内伺候的人都退下,便就着这个姿势,盯着这个侄儿打量了半晌,才长叹一声,道,“行李都收拾好了?”

“是。”宋璟的身体有些不安地动了一下,“伯父,要不还是让侄儿先去,探过了那边儿的情形,再谈其他。”

宋璟穿着厚厚的冬衣, 外面披了一件狐狸毛的大氅,穿过月亮垂花门, 走进正院。

两个小厮正在廊下喂养在笼子里的雀鸟, 听见动静连忙站起身行礼,“七郎来了。”

正月的西州已是初春, 满目一片青绿活泼之色,但洛京却还是一片严寒,前几日才下了一场大雪, 压塌了城外不少的茅屋。

有婢女搬来了矮凳,让他挨在宋之琳身边坐下。

朝南的窗下, 宋之琳背后靠着又厚又软的大迎枕,闭着眼睛半躺在软榻上,怀里抱着铜制的暖炉,额上敷着热毛巾。两个清丽的婢子守在一旁,一个替他按揉头上的穴位, 一个则随时绞了新的热巾子, 将凉的换下。

除了一点淅沥水声之外,整个屋内不见半分声响。

宋之琳闭了闭眼,“我意已决,此事不必再提。”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但半躺着的人已经睁开眼睛,侧身朝这边看来,见是他,皱紧的眉头放松了一些, “七郎来了。”

“伯父。”宋璟走到跟前,向他行礼。

“可……究竟是为什么?”宋璟更加不安了。

他过了年就去西州成亲,顺便跟在父亲身边观政,学写仕途经济,这是一早就定下的。原定的是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再从容出门,但大年夜,伯父从宫中回来,不但催促他立刻启程,还命一部分家眷收拾行李与他同行。

算一算,竟是要将半个宋家都搬到西州去了。

宋璟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明明当年雁孤云率军攻入京城,满城的世家和权贵都在往外跑的时候,伯父还说过,若京城不稳,这天底下也不会再有安稳的地方,一力主张留下。果然,后来小皇帝仓促登基,召各地藩镇入京勤王,很快就扑灭了雁孤云所率领的义军,重返洛京,而自家伯父也因此位极人臣,煊赫之极。

宋之琳闻言,脸上的喜色尽数退去,长叹道,“是啊,有这般圣明天子,本该重整社稷、恢复朝纲,再造清平盛世,奈何……”他闭上眼睛,语气似有不忍,“奈何时局危乱,外有藩镇不逊、祸乱地方,内有奸佞作乱、争斗不休,纵然陛下有三头六臂,也是独木难支呀!”

宋璟不由一呆,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话。他只知道自家伯父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里想到宋之琳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不由急切地问,“伯父,局势已经坏到了这等地步么?”

“只怕是比这更坏!”宋之琳沉声道,“你也知晓,圣上自从御极之后,一向亲近贤臣,远离宫中那般寺人,谁知他等衔恨甚深,一直在伺机报复,只怕又要折腾得整个洛京都不安宁了。”

宋璟悚然一惊,呆呆地看着宋之琳。

宋之琳说了这几句话,头更疼了,靠在枕头上缓了一会儿,才平复过来。

见侄儿似乎吓坏了,他又撑起精神说,“好了,这不是你小儿辈该想的事,我自有道理。只是这里已不安稳,所以才叫家里人随你同去西州。”

“我是大黎的臣子,为了扶持社稷江山,自是死不足惜,却不忍着一家子都跟着埋没了。”他的语气渐渐低下去,“若是洛京的困局解除,只当他们是去探亲,过二年自然能回来。若是……事有不谐,有你们这些人在,我宋氏也不至于断了传承。”

宋璟心慌意乱,抓住他的手,恳求道,“伯父何不带着全家,与我同去?”

“真是傻话。”宋之琳摇头道,“此事是我私下查知,他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发作,说不定仍有转圜的余地。若是举家迁走,行迹落到旁人眼中,惊动了他们,只怕没事也要变成有事了。”

宋璟惭愧地低下头,“是侄儿想差了。”

宋之琳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他,“放心,京中有我,一时半刻不会有事,你只管安心地带着人走。”

宋璟虽然不能完全放心,但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就算他留下来,一个没有功名也没有官职的世家子弟,也帮不上任何忙,倒不如带着人走,也叫伯父没有后顾之忧。

之后,宋之琳又叮嘱了他许多要小心在意之处,以及到了西州该如何行事,直到精力不济,头疼欲裂,才不放心地让他离开。

然而他却还不能休息,须得忍着头疼,想出一个解决危局的法子。

虽然在侄儿面前说得笃定,但宋之琳心中的隐忧,其实远比透露出来的这一点更多。

那些阉竖因为皇帝的疏远而衔恨,何止是想要折腾闹事,他们已经有了废立之意!

这话宋之琳不敢说给宋璟听,但这消息至少有七成是准的。若当真叫他们办成了,不仅小皇帝温镕会有杀身之祸,他这个扶持小皇帝上位、排挤太监、独揽大权的宰相,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怕会牵连满门。

这才是他一定要送走一部分家人的原因。

……

要说宦官左右帝王废立这种事,听起来虽然很荒谬,但在大黎,也是确实发生过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算起来实在是一笔糊涂账,总之,就是某一任皇帝在跟朝臣的博弈之中,为了能够拿到更多的筹码,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家奴,于是将守备整个洛京的军权交到了太监手中。

自那以后,朝臣确实被打压了,但太监的职权却一再扩张,以至于整个宫城都被他们把持在手中,如此,谋杀君主、左右废立,也就不是什么咄咄怪事了。

小皇帝温镕是在战乱之中登基,当时局势实在太过混乱,内侍们没能插手,让宋之琳这个文官得了便宜,这几年来,一直在明里暗里地使些手段,给他和皇帝添了许多麻烦。

好在皇帝锐意进取,也有心彻底革除阉党的势力,重整朝纲,君臣二人合作密切,眼看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那些阉人自然不甘就此沉寂,仗着手里有兵,便生出了废立之心。

骤闻此事,宋之琳也是魂魄动摇、惊悚不已。但既然叫他们提前查知了这件事,那就还有机会。不管是为了皇帝,为了自身的权位,还是为了宋氏的延续,宋之琳都不会在这时候退缩。

富贵险中求,只要度过了眼前的难关,以他与陛下的情意,往后自然什么都不必担心。

其实宫中那些阉人,并不难对付。实在不行,埋伏下一队甲士,将他们骗过来统统杀了便是。唯一可虑的,就是他们手底下掌着的那支军队。这是守备宫城和整个洛京的禁军,若不能解决他们,纵然杀了那些太监也没用。

宋之琳原本也是打算动一动禁军的。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就不信那些禁军的将领当真会对阉人死心塌地,只要晓得是陛下的意思,不愁不能缓缓地说动了他们,叫他们反过来对付那些内侍。

奈何啊……时不待人,现在已经是不容他慢慢来了。

好在之前那些功夫倒也不算白费,宋之琳在禁军之中也安插收买了几个可靠的人,若不然,这宦官欲行废立之事的消息,哪能那么容易传出来?

以前的打算不必再提,而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哪里借一支军队来与禁军相抗了。

想到这里,宋之琳便盘算起了洛京周围的几个藩镇——离得太远的根本不必去想,远水解不了近火,况且这些藩镇如今越发骄横,也不是他召之即来的,莫说是他,就是天子也不能。

等使者来来去去谈好条件,焉知京中的局势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唯有就近了。

从地图上看,洛京以北,便是凉州。那凉州节度使赵元睿乃是羌人,他家世代守备凉州,抗击匈奴,功勋卓著,自然也拥兵自重。莫说是如今,便是开国之初,也有些听调不听宣的意思。

这样一个刺头,只怕很难说动他。就算说动了,宋之琳也不认为自己能节制住他,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只怕反而给自己招来大麻烦。

洛京以西,是凤州、华州。那里前朝时曾作帝都,如今也依旧是山川形胜、人杰地灵的要冲之地,因此地方虽不比凉州大,还分作了两州,是为朝廷方便辖制之意。

只是近些年来,华州节度使董昌一向以凤州节度使符明为主,事事听从,他两家又联络有亲,沆瀣一气,对朝廷自然也不像从前那般恭谨了。

再者西川节度使乔珩欲要一统西川,朝廷才派了宣谕使去说和,凤、华二州皆出了兵,只怕此时无论是董昌还是符明,都不会轻易离开驻地,以免为乔珩所趁。

南边则是楚州。楚州节度使姬长恩,倒是深荷圣恩,是藩镇之中相对恭谨的一个——楚州至今还每年都有税收押解到京呢,不似别家只会开口要钱。

姬长恩未必没有报国之志,若是以陛下的名义召他入京勤王,他想必不会推拒,只是……

那姬氏是楚州望族,传承了数百年,比洛京这些本朝才起家的世族可要煊赫得多。他家的门生故旧遍布天下,本就声望卓著,若是携救驾大功回朝,再援引三五旧交入京,那皇城之中,还有他宋之琳的立锥之地吗?

宋之琳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还想这等争权夺势的**之事,但是他豁出去整个宋氏的前程和自家的性命来做这件事,又怎么可能甘心为他人做嫁衣?

思来想去,最后竟只有一个堪堪合适的人选。

那就是洛京东边的云州节度使秦秉忠。

这个秦秉忠,就是之前跟着雁孤云起事,后来又亲手杀了雁孤云投降的秦长志。他这个秦秉忠的名字,云州节度使的赐封,可都是当今给的,岂有不肯报效的道理?

且他不像其他节度使根深叶茂、权势深重,不过是个侥天之幸,靠着背主才有今日的草莽之辈,接掌云州又才没多少时日,宋之琳之前也与他接触过,自觉能辖制得住,自然不怕他会取代自己的位置。

思量已毕,宋之琳便也躺不住了,坐起身来,唤婢女取来纸笔,亲自写起送给秦秉忠的书信。

一边写,一边斟酌起该许给他什么样的条件。

等明日宋璟等人启程,就叫人将信送出去,算算两边的脚程,待这里事情谈成时,宋璟一行应该也已经离开洛京境内,便是那些阉竖想要为难他们,也追之不及了。

……

西川,锦城府。

君琢风尘仆仆地入了城。

他原本是打算回家过年的,但因为海选之事,终究还是拖到了正月初一,看过放出来的红榜之后,才启程回来。

到了这里,已经是元宵节了。

锦城府毗邻大江,沃野千里,风光秀丽,花围月绕,号称“锦城”,不仅是西川节度使的治所,也是整个西州最繁华富庶之地。何况如今又是年节里,更是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这座城市与君琢记忆中的没什么不同,还是一样的安宁祥和,处处透露出富贵优越与安逸闲适,但是君琢此刻的心境,却与从前住在这里时,大不相同了。

甚至想到自己当初离家时,曾经发誓再也不会回来,自己都觉得失笑。

并不是他对那时的事释怀了,只不过这一趟出门,叫他发现这世间之大,值得关注的人和事太多了,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那种事情上,才不值得。

——虽然对外说是出门游历,但其实,君琢是离家出走的。

原因是他父亲从洛京搬到锦城之后,为了能够尽快在本地安顿,也为了身边能有人照料,便决定与本地大族联姻,所以他又要娶妻了。

之所以说“又”,因为这已是他父亲君玉楼的第四任妻子。

大黎的婚嫁观念相对开放,民间也偶有夫妻和离,各自再找新人的,但像君玉楼这种离了三次婚又要结第四次的,也是绝无仅有了。

而且别人离婚总有个说得过去的缘故,他离婚的理由却可笑得叫君琢不愿去想。

这位风流才子有些多情,却不喜欢那些青楼女子、歌姬舞女,唯独喜欢出身名门、能诗擅画、才貌双全,能与自己诗歌酬唱的才女。偏偏他的喜欢,来得快去得更快,最多不过数年,便厌弃了旧人,又结交了新人。

为了给新人腾位置,旧人便只好和离了。

说他薄情滥情,他又不像是别人那样妻妾成群,没离婚时,对妻子也是柔情万种、体贴至极。若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大家闺秀前赴后继要嫁他,如今已经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能娶一个年纪比君琢还小的新娘子。

而且每次离婚他都干净利落,既不拖着人独守空房,也愿意多给资财,对前妻、前岳家皆是敬重有加,绝不因离了婚就有半分怠慢。所以两家之间的情意,往往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真正受伤难过的,只有那些和离回家的女人。

可是,谁会在意她们呢?不能拴住丈夫的心,就是她们最大的错处,就算是娘家也不会替她们做主,平白得罪了君氏的嫡出公子,而且还是一位名传天下的大才子。

只有君琢既不忌惮他的身份,也不屑他才子的身份,从小就跟他对着干,惹得君玉楼不知发了多少次脾气。

偏偏他的才华并不下于乃父,是个三岁就能写大字、五岁便会作诗的神童,有祖父祖母护着,往来的亲故们劝着,君玉楼也奈何他不得。

但也仅止于此了。

祖父不会允许君琢传出不孝亲父的名声,君琢也要顾念家中的兄弟姐妹,若是他做得出格了,影响的不是自己一人,而是整个君氏的名声,往后他们的婚姻仕途便都难了。

然而义军破城,一家人仓皇出逃,这事本已超乎了君琢的预料,叫他觉得父祖似乎都不想他们口中说的那样忠心国事,更没有半点他们从前所推崇的文人风骨,狼狈得简直可笑。谁知到了西州,才刚刚安顿下来,君玉楼就又要娶妻!

这就是才子诗人,这就是世家大族!

君琢失望透顶,索性背上行装,只带着一个仆人,离家出走了。

走的时候,他以为回来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不想数月之间,他又站在这熟悉的街头,还不是被家人寻回,而是自己主动回来的。

这一刻,君琢心潮翻涌,却是在一瞬间明白了,方县与别处最大的不同究竟在哪里。

那里没有高床软枕,那里没有富贵锦绣,但是那里有……自由。

在那里,君琢就是君琢,只是他这个人,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没有家族、没有财富、没有身份,所有的事都要自己做,必须自己养活自己。

正因为什么都没有,他反而不必被束缚在那个名叫“世家公子”的框架之中,身不由己。

很久以前,君琢就已经意识到,方县没有宗族,这让她们政令畅通、上下一体,所以才能在短短数月之内,发展成那样一个势力。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宗族的影响不止于此。

在方县之外的地方,一个人从出生起,他的一切就都与宗族息息相关、紧密联系。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自然就和宗族成为一体,即便为官做宰,也不能忘了回过头来维护宗族,让这种制度能够长长久久地传下去。

如此,才有名门望族,才有世卿世禄,才有泼天的富贵与积藏。

君琢心里原本还有几分兴奋与急切,如今却倏然静下来了。

但他只在原地站了片刻,在秦海出声唤他之前,就重新敛起了种种思绪,向前迈步。

君氏这样的大族,在洛京时是个庞然大物,光是他们家的大宅,就占去了近乎一坊之地。如今迁徙到西州,排场也没少什么,依旧是在节度使府附近占了大半个坊。

转进君家所在的这条街,热闹便都被抛在了身后。

守门的仆役看到君琢,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呆了片刻,回神之后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大公子回来了!”

一嗓子将整座大宅的人都给惊动了。君琢才走到二门,就陆续碰上了赶过来看热闹的人,等走到祖父所住的精舍时,身后已经是乌压压的一群人了。

老爷子显然也有些按捺不住,虽然于礼不合,还是撑着拐杖迎到了门口,只是站在台阶上没有下来。

君琢大步往前走,停在爷爷面前,正要开口,已经有婢女拿来了厚厚的软垫,铺在老爷子跟前。他微微一愣,才发现自己完全忘了要磕头——方县是没有这样的礼仪的。

不是因为穷,只是没有。

……

因为对外说的是出去游历,所以君琢一回来,听到消息的亲戚故交便都相继登门来看他,打听外头的新鲜事,所以直到第三天,他才能安稳地坐下来跟祖父祖母说话。

君琢已经有些不习惯跪坐的姿势了,全凭意志力坚持着,没有做出失礼的动作。

他给对面两位老人各斟了一杯茶,问道,“我离家数月,咱们家依旧没有人在西川军中任职么?”

君玉楼是接受了乔珩的招揽的,不过君琢忽略了他,既是不想提他的名字,也是因为他这样的词臣,很难干涉军政事务,这个官有与没有,也没什么分别。

“节度使府至今仍有人来请,都叫我压着。”君老爷子说。

君琢一扬眉,“祖父从前不是说,乔珩野心勃勃,统一西川只看时间早晚。”

他家要在西川落脚,就绕不过乔珩,不可能永远不仕。既然如此,宜早不宜晚。譬如白家,便一直积极地送子弟出仕,为乔珩奔走办事,早早就得了他的信重,将来自然不会轻易被旁人动摇。

“且再看看吧。”老爷子不疾不徐地说,“如今西川只有一件事,也不需我等献计献策,待这一仗有了结果,才能看清更多东西。”

叫君老爷子选的话,他是不太像仕乔珩这样的草莽枭雄的。

倒不是嫌弃他出身低,只是此人虽有大志,也能装出个礼贤下士的模样来,骨子里却还是匪徒的那一套,狠辣凶酷、刻薄寡恩,不是人君的样子,也就在这西州称王罢了。

君氏虽然是举家迁来,但老爷子还没有想好是否真要在此定居,自然不会把所有的筹码都急哄哄地押到乔珩身上。

君琢微微精神一振,“祖父可曾想过别的出路?”

老爷子失笑,“放眼西州,哪里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出路?”

“自然是有的。”君琢坐直了身子,殷切地望着祖父,向他说起了方县的种种。

之前家中宾客盈门,但他都是别人问什么就说什么,还未这样清楚地向人介绍过方县。他越说越激动,但两位老人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真是胡闹!”老爷子忍不住打断道,“如此,哪里还有体统在?”

君琢反问,“何谓体统?”

“体统就是上下尊卑、是君臣父子、是各安其位!”老爷子中气十足地道,“听你所言,那方县竟是上下一气,哪里还有身份之别,哪里还有半点规矩!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君琢用力抿住唇,讥刺道,“我倒不觉得那里没有规矩,只是不合你们的规矩罢了。总归那里没有呼奴使婢,没有妻妾成群,没有老夫少妻,哪里显得出这煌煌世家的身份!”

他甚至都还没有说到宗族,不过是提了方县女子的待遇。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逆子!我知道你素日里不满你爹的行径,但他是你爹!”

老爷子如今虽然修身养性,但年轻时身边也有几个姬妾侍奉,君琢这话听着着实刺耳。

“是啊!”君琢冷笑道,“就因为他是我爹,纵然犯下天大的错,我也该尽为人子的本分,以身代之,好叫他继续风流,再娶第五六七八个妻子,你们才如意!”

说完拂袖起身,将要走时,他又突然转过身来,看向老夫人,“祖母,你也是女人,难道你不喜欢那样的地方吗?难道你不想生在那样的地方吗?”

老夫人哑然,半晌才说,“这世道,哪里容得下那样的地方?”

她没说好不好,但这一句,已经等于说了。

君琢再忍不住,哽咽道,“这些我全不晓得!我只知道,要是我娘也能生在那里,哪怕只有一日,她这一生,便不会如此可悲。”

他的母亲,君玉楼的元配妻子,洛京颜氏嫡出的长女,嫁给君玉楼五年,兢兢业业打理家事,相夫教子,上敬公婆,下安仆婢,堪为妇德的典范。她守规矩、守本分,那又如何?一朝丈夫变了心,便惨遭离弃,还要被世人指点鄙夷,怪她做得还不够好。

在被送回娘家的前一夜,她在房里上了吊,以自己的性命来抗议这世道不公。

人们却赞她刚烈如火,坚贞可叹。

可这又有什么用?君玉楼频频停妻再娶,风流不羁,依旧是世人眼中堪敬堪慕的一代才子,甚至还有人写诗称赞他“多情又专情,自是名士风流”。

什么规矩?吃人的规矩!

君琢这一趟回家,本是想劝祖父将守寡在家的姑母送去方县。因为他记得,姑母因为前夫宠妾灭妻而和离回家时,祖父暴怒不已,甚至想冲去对方家里打人,最后人虽没打,却连上十本奏折,将对方骂得体无完肤,从此仕途无望。

他以为祖父是不一样的。

其实他这番话虽然没说出来,但是老夫人已经想到了。

君琢走后,老爷子还在那里数落他无法无天,出去一趟回来更不服管了,忽听老夫人开口道,“依他所说,那方县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可取之处了,不如叫玉笙到那里去散散心。”

“你……”老爷子瞠目结舌,“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你急什么?”老夫人眼皮也不抬地说,“她都多少年没出过门了,这里是西州,不是洛京,难道还不许我的女儿松快松快?”

提起这件事,老夫人也是有怨气的。

老爷子的态度也强硬不起来了,皱眉道,“若只是去散心也就罢了,就怕她活了心思,将来……又要怎样呢?”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几头下注也是常有的事,送一个女儿去方县,不碍什么。但是老爷子并不认为这个势力能长久,怕这样反而是害了她。君琢年轻气盛,说什么“哪怕只有一日”,他却要思虑长远。

老夫人垂眸不语,老爷子不说将来还好,一说这个,她心里反而打定了主意,回头就安排此事。

将来?现在都已经是活死人的日子了,还说什么将来!

……

旌旗烈烈。

明月霜站在城墙上,望着下面的列队整齐、气势如虹的士兵,不由老怀大慰。

经过一个冬天的训练与休养,新加入的女兵们精气神早已非从前可比。又在山上跟阿蓬部玩了两个月的捉迷藏游戏,多少积累了一些战阵经验,与旁边的老兵们相比,竟也差得不是太多了。

而今日,就是她们挥师出兵的日子。

目标,拿下达城,利城!

在这之前,明月霜就已经跟顾承骏谈妥,拿到了这两城刺史的任命文书。同时顾承骏也承诺,只要她这边发动,他那边也会尽力拖住乔珩的救兵,给她留出更多时间。

阿衣陪在明月霜身边,此时便问,“主公当真要亲自前去?”

“自然。”明月霜点头,“这一战才是我们真正的亮相之战,我又岂能不在?”

她要用这一战,树立起自己的威名,将来即便不能再像这样随意出征,也没人认为她是不会打仗。

况且游戏地图在这种时候还是能帮上很多忙的,但那边如今还不是她的地盘,只有她人在那里,才能临时插眼,打开视野,随时关注战场上的变化,以便调整。

所以她怎么能不去?

阿衣看着她脸上神采飞扬的表情,有些遗憾地道,“可惜我不能随主公出征。”

经过一个冬天的拉锯,阿蓬部基本上已经被她们打残了,阿衣部已经在实际上成为了北山的主人,掌控了那片一望无际的山林。但真正要将被攻下的土地纳入治下,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阿衣不能跟她一起离开,必须要留在山中坐镇。

明月霜刚安抚好她,一转头就看到了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李雍容。

这一次出征,李雍容不出意外,又是留守方县的那个。虽然知道大本营很重要,必须要有人看家,以防袭击,但还是有种“热闹是她们的,我什么都没有”的失落。

明月霜连忙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勉励了一番,再三重申方县的重要性,最后又说,“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上战场。”

穆桂英的年纪,别说在这个时代,就是在现代,也快退休了。虽然卡牌人物的身体状态会被固定,等闲不会生病,也不会因为衰老而影响体力,但战场上刀箭无眼,还是很危险的。

明月霜已经想好了,等手底下能用的人多起来,就叫她留在后方练兵。

李雍容打起精神来,明月霜又去与上官婉儿等留守的文职人员说话。

这个过程中,她有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个养了一池子鱼的鱼塘主,这个也不能轻忽,那个也不好怠慢,光是安抚她们就忙得团团转。

等一圈安抚下来,所有人照顾到,出征的时间也就到了。

明月霜拿着铁皮喇叭上台,发表了一通简短有力的讲话——具体内容这段时间都已经让指导员们传达下去了,所以下面听不见也没关系,要的是这个仪式感。

讲完话,吉时已到,大军准时出发。

一左一右走在明月霜身边,与她并辔前行的,是两位年纪不小,但同样英姿飒爽、神气勃发的中年女性。一个自然就是穆桂英,另一个,则是明月霜在本次出征之前,才抽出来的女将岑花。

虽然如今方县这边的配置算得上完整,不过人还是太少了。一旦出征,就会捉襟见肘。要是将来占下四城之地,得分兵把守,就更不够用了。所以明月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抽一波卡。

岑花同样是紫卡,毕竟明月霜看到这个名字,只觉得陌生,根本想不起来是什么人。

待看到她的人物简介上写的又名“瓦氏夫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她!

这是一位抗倭英杰,不过她本人其实是广西的土司的妻子,因为丈夫和儿子战死,继承人太过年幼,便由她代理军政大事。

能降服得住那些土著山民的人,尤其还是女人,自然不简单了。

明朝嘉靖年间,倭寇从海上入侵浙江,在那里闹了个天翻地覆,当地驻军竟然毫无招架之力。倭寇愈加嚣张,整个沿海地区深受其害,从山东河北到福建广东都不太平,朝廷无奈,只能从各处调兵支援。

而瓦氏夫人所率领的壮族俍兵,是唯一一支击败倭寇,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军队,抵达前线后便迅速扭转战局,三战三胜,被朝廷封为二品夫人。

岑花不仅爱兵如子,而且也非常擅长训练士兵,所领军队几率严明,勇猛无比,号称“可死不可败”。

可惜最终因为朝廷党争,启用她的总督张经被严嵩等人陷害入狱。岑花壮志未酬,含愤病死,享年不过五十九岁。

而她的个人技能,更是让明月霜看得两眼放光,抓着被子无声嚎叫了好一阵。

严整:军队纪律严明,进退如一,可死不可败,以少胜多概率+20%。

作为领兵作战的将领,这种buff型的技能,显然比增加个人勇武的更有用。何况这还是一个能以少胜多的技能,对于现在处于弱势,人手总是不够用的明月霜来说,简直是太有用了。

可惜,名气低还是吃亏了。或者说,身为女人还是吃亏了。

单论军事才能和战斗力,岑花比戚继光俞大猷这种千古名将差什么了?但在名气上就差太多了,以至于在游戏的评级里,连金卡都没混上。

虽然明月霜玩游戏的时候,也老是吐槽游戏概率99%=50%=0,但是从实际体验来说,20%和30%差距还是不小的。也不知道将来装备上奇物之后,能提升多少?

但是转念想想,她要不是紫卡,或许也没有那么好抽,明月霜也就释然了。

总之,就算只为了这个技能,明月霜也毫不犹豫地带上了她。

她们现在去打乔珩,可不就是以少打多吗?

宋璟察言观色,附和道,“此乃我大黎之福,天下之福。”

所以他才更不明白,宋之琳为何非要把一部分家人送走。

而且让他带去的,还多是年轻一辈。

宋璟纵然不懂朝堂和政局,也察觉到了那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如何能不悬心?他试探着说,“此一去路途遥远,西州那边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情形,若有个万一……”

洛京。

“也罢。”宋之琳将已经凉透的毛巾丢开,重新躺了回去,慢慢地说,“你也大了,已经成丁,眼看又要成家,有些事总得叫你知晓,才晓得往后的路要怎么走。”

宋璟连忙坐正了一些,微微向前倾身,聆听伯父的教导。

宋之琳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今上以舞勺之龄而御极天下,却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天资英睿、圣明烛照,远胜先祖。”提到这个自己侍奉的幼帝,他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然后又忙忙地放下手中的物什, 一个上前替他掸去肩上帽上的雪花,一个则抢着打起帘子, “家主就在内室,吩咐七郎来了就让直接进去。”

宋璟一点头,将外面的大氅解下交给他们, 又整了整身上的衣裳, 这才迈步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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