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他出来怎么样？烛光晚餐。你再穿得性感点……”范曼语自告奋勇当起狗头军师，拿起手机编辑短信，“一、起、吃、晚、餐、吧。”

“喂你别乱搞啊！”朱槿急忙扑过来抢手机。

范曼语坐在藤椅上吃冰镇杨梅：“都说送你了还非要给钱，不拿我当朋友啊？”

“是朋友才不能白要。”朱槿从桌下钻出来，拍去膝盖上的灰，“你这姿势看着真够别扭的。”

朱槿指挥庞继宏放好电脑，将他打发走，摆弄起线路板。

朱槿嗯了一声作为回答，连接数码相机和电脑，打开修图软件。她为这个爱用品分享准备了很久，只差配图了。

范曼语是个急性子，说干就干。范爸爸心疼女儿，想找关系让她空降进组，可范曼语说什么都不肯，非要靠本事出头。

没有表演经历不要紧，不是科班出身也不要紧，范大小姐有钞能力，到处砸钱雇来专业的表演老师，认认真真从头学。闲暇时间跑剧组当龙套，还真的琢磨出了点门道。

范曼语闪躲不及，被朱槿抓个正着，咯咯笑着抬高手臂。

“更惨那个。”朱槿说，“纯反派会影响路人缘。”

“你好懂啊！”范曼语啧啧称奇，好奇道，“那个姓宋的还没拿下吗？”

朱槿威胁范曼语：“手机还我。”

“不还。”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朱槿干脆使出所有擒拿技巧，压住她的胳膊抢手机，不料碰到范曼语的痒痒肉，惹得她不受控制地挣扎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说这两个角色接哪个好？拍摄时间撞了。”范曼语征求好姐妹的意见。

连轴转几天便连破两案，一支队的高效率被局里着重表扬，年轻人们兴奋之余便商量着聚餐庆祝。

宋柏是队长，如果他不能去，庆祝起来未免差了点意思。但在短暂的失望后，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约会？队长有情况了？噢噢噢噢！不会是那个谁吧？”绿箭挤眉弄眼，意有所指。

宋柏拧眉，重重地清嗓子：“别瞎说，今晚我没安排。”

黎兴了然：“懂了，又是冷处理。”

宋柏对朱槿是个什么态度，大伙心里都有数了。礼貌、客气、冷淡……某种程度上，这样视若无物的忽视，比不留情面的拒绝还伤人。独朱槿油盐不进，对他的冷脸视若无睹。大伙嘴上不说，心里都有点同情她。

“队长。”

角落的某个人打破了寂静。感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戳着自己，包思涛咽了咽吐沫，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要不您还是和槿姐说清楚吧。”

“是啊，这样也不耽误她。”小桃红着脸突然接话，她平时怕宋柏怕得不行，这次挺身而出，身体都因为紧张轻微打着抖。

他俩一出头，其他人也忍不住了。

连大刘也开口道：“队长，小槿那姑娘真挺好的。虽说是为了追你吧，可待我们也半点不打折扣。你别这么冷着人家了”

“没错啊老大，杀人还给个痛快呢！要不今晚聚餐叫她一起来吧，你俩好好说清楚。我们在边上帮着开解开解，也不伤和气。”绿箭帮腔。

宋柏：“……”

短短时间内自己的队员全部投敌，也不知朱槿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沉默了半晌，刚毅的下颌线终于缓和下来。

“好。”

……

朱槿接到小桃的通风报信，淡定地压好散粉，打开腮红盖子。扇形刷如合欢拂过，留下柔雾般的潮红。

“到哪了到哪了？”电话那头范曼语语气紧张，仿佛要去赴鸿门宴的是她。

“到腮红了。”朱槿气定神闲，“我打车去就行，你干嘛非来接？”

“废话！敢甩我姐妹，必须给他点颜色瞧！老爸才送的保时捷，正好拿来让他开开眼，看看是谁高攀不起！”范曼语义愤填膺，不知情的会以为她才是那个被拒绝的人。

朱槿：“……”

……还真是朴实无华的富二代打脸方式。

其实她不觉得宋柏会在乎这种事，他那种人哪怕多看了车标两眼，恐怕也只是职业病发作。奈何范曼语对此相当坚持，所以她最后还是在保时捷的护送下来到了餐厅门口。

“您有需要请随时联系我。”司机毕恭毕敬。

手机那边的范曼语给她加油助威：“把酒泼他脸上，记得要大力甩车门！让他吃尾气去吧！”

朱槿：“……” 戏这么多，不当演员属实是可惜了。

朱槿让司机将车停在附近，走向黑夜里红绿交织的霓虹招牌。

餐馆是警员们常光顾的那家，价格实惠菜量大。老板是本地人，辈辈相传的好手艺。做得喷香盐水鸭、烤鸭包，也煮得香甜糖芋苗。队里众人提前到了，老板热情地收拾了最大桌，他们坐着等朱槿。

老城区的餐馆，外面支起的棚子下人声嘈杂，是鲜活躁动的烟火气。白天中规中矩的打工人肆意装扮，姑娘们裹着糖果色吊带，银色亮片短裙下是泛着蜜色的漂亮小腿，仿佛梦幻迷离的迪斯科球。

黎兴啜着冰啤酒，目光逡巡过来来往往的姑娘们，最后落在了徐徐而来的女人身上。

他有些晃神。

朱槿穿的是再简单不过的酒红色吊带裙，荡领上横卧两弯月牙般锁骨。乌发蓬松挽起，几丝碎发落下来。

时下流行吊带裙，餐馆里穿的人不少，环肥燕瘦青春火辣。可同样的裙子在朱槿身上成了秦淮夜泊宫灯影，引得人一看再看。

即便众人和朱槿已经很熟了，乍然见她，还是控制不住眼底的惊艳之色。

黎兴拿眼打量宋柏的神色。宋柏仿若不觉，垂下眼一粒一粒挟小碟里的油炸花生米。

绿箭嬉笑着招呼，“来来来！进来坐！”

这个包间的桌子极大，稀稀拉拉地剩了好几个凳子没人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宋柏身侧就有个空位。

朱槿明眸流转，脚步向着这侧走来。宋柏肌肉紧绷，手指扣住座椅下方，准备她一坐下立刻拉开距离。

“小桃，百灵，碗筷干净吗？我还是第一次在这儿吃呢，你们给推荐推荐菜色呗。”朱槿从容坐下，拉开了离宋柏最远的椅子。

宋柏的手顿了顿，微皱眉头。

包思涛急忙把自己手中的菜单给朱槿：“槿姐，他家的凉拌菊花脑好吃！”

众人选好菜色，大刘扭头招呼：“服务员，点菜！”

过来招呼的妹子手脚麻利，一看便是做惯了的。众人七嘴八舌地点菜她也分毫不乱，拿着便签本笔走龙蛇。

“加个清汤鱼圆。”宋柏合起菜单，沉声问，“你家卫生执照续了么？”

服务员妹子以为是突击检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登时惶恐道，“续……续了。”

“哈哈队长你看你把人小姑娘吓的！”大刘尴尬地打着哈哈，转头安抚服务员妹子，“没事儿啊妹儿！去吧！叫厨师好好做着！”

等人走了又埋怨宋柏：“队长你管这闲事干嘛？”

朱槿闻言却仿佛想起了什么，含笑看向宋柏。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宋柏立刻如遇蛇蝎，面无表情地转开视线。

等待上菜的时间最适合开始漫无边际地瞎扯，开始的话题还算轻松，可一群刑警凑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又绕回了工作。

平时工作太忙，永远有办不完的案子，刑警队老人也没时间和后辈吹嘘光辉过往。现在几杯啤酒下肚，气氛正合适，又有小桃和包思涛两位求知若渴的新人，大方几人不免生出点前辈的责任感。

“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想去银行了。”聊到刚刚侦破的银行杀人案，小桃很唏嘘。

“唉，银行轻易没案子，出了事就是大案。”

被搔到痒处，绿箭口沫横飞地讲起了几年前的一桩重案，“那次抢劫犯钻了生死门的空子，跑进放现金的地方把里面的员工全砍了。外面的保安眼睁睁看着，就是进不去！那现场……啧，老惨了……”

大方刺溜喝了口啤酒，摇摇头：“银行没核对好人员就开了外门，抢劫犯才能跟进门间。赶巧里面开内门那人也赶着下班没仔细检查，直接把人放进来了！”

小桃和四条都没听懂，看朱槿神情专注，小声问：“槿姐，什么是生死门啊？”

朱槿听得也有些发憷，给他们解释：“就是防尾随的联动门。前后一共由两层防盗门组成，门中间有过道。不过两道门不能被同时开启，否则大厅报警器会响。所以一般来说，工作人员必须先全部进入过道，关闭外门。在检查人员没问题以后，再打开通往储藏现金的那扇门，让过道的人走进去。”

百灵赞叹：“槿姐你懂好多啊！”

“这你都知道啊？”黎兴兴味盎然地凑近朱槿，“要不考虑转行吧。当个刑警怎么样？宋队不收你，我当你师父。”

“行了，说正事。”

茶盅在桌上一顿，宋柏忽然冷声打断，“明天要和二支队开会，都说说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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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灾乐祸的声音从身后突兀响起，宋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毕竟整个队里只有黎兴敢偷看他的手机。

“啊……”众人发出失望的哀叹。

“还你！还你还不行吗？”范曼语连胜求饶，把手机扔在床上以示投降。她不经意扫了眼屏幕，突然结巴起来，“那……那个，你别生气啊！短信好像发出去了……”

朱槿：“……”

“小心点，小心点。好，放这就行。”

短信提示音打断了办公室昏昏欲睡的空气，宋柏瞥了眼手机，眼神微微一凝。

这是第三次了。没来由地，他按键的手指稍作迟疑。

“咱宋队晚上有约会啊。”

范曼语穿银杏色掐腰窄裙，绸光辉辉，举手投足仿佛张恨水笔下的太太小姐。

果然，范曼语不耐地挪了挪：“表演课老师让穿的，帮助代入肢体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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